随着悦耳的女声,就见门口摇曳生姿走进一个盛妆女人,但见她身材高挑,肌肤胜雪,眉目如画,正是宋奕澈的生母蒋姨娘。
蒋姨娘进得屋来,莫忧与宋奕澈连忙问了好,宋奕涵则似怒非怒望着蒋姨娘笑道:“姨娘此言差矣!人说‘婚姻之事,媒妁之言’,忧儿妹妹的亲事不过就是太太与姑太太她们随口一说,又没立下聘书来,咱们兄弟怎地就不能喜欢她了么?再说咱们都老大不小的也到了婚嫁之龄,向挚爱之人吐露心声也属正常,怎地就丢了咱老宋家的脸了?您要教训儿子只管教训就是,只别拿这些大道理来吓唬咱们。”
“哟——涵大爷这张嘴倒还真能言善道,我也不与你争辩,你这么能耐,只管到太太跟前去讨莫忧姑娘便是。不过,我的儿子我倒是想教训教训。”蒋姨娘微眯美目,斜睨了宋奕涵一眼,拣了张椅子坐了,方才不紧不慢地对宋奕澈说道:“澈儿,我且问你,你凭什么来跟莫忧姑娘倾吐心声,又有几分把握会让她答应?”
宋奕澈不禁俊脸一红,呐呐说道:“儿子也未寻思这许多问题,不过,我打小就喜欢忧儿,这些您都是知道的。为什么江家二公子能讨莫忧做姨娘,我就不能?”
蒋姨娘一声冷笑,叹了口气才冲宋奕澈嗔道:“你凭什么跟人家江二公子比?若论人才,江家二位公子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你与他们还算旗鼓相当;若论家势,江家是世代书香门第绝不输与宋家半分;若论学识,江家二位公子去年就已通过州试中了秀才,开春便上京殿试,倘若中了进士,你该拿什么跟他们比?就冲这一点,太太将莫忧许给江家便比许给你强了百倍。”
“娘——”宋奕澈也觉得蒋姨娘说得有理,一时觉得窘迫异常,再也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区区一个秀才算得了什么?赶明儿我也去考一个,再去汴梁考一个进士,看太太还拿什么来拒绝我?”宋奕涵在一旁冷冷说道。
蒋姨娘不由得微微撇嘴,冷嗤一声说道:“倘若当真这么容易,岂不是个个都成了秀才?”
“我也不用跟姨娘白费这些口舌了,等我回了太太,且看她答允不答允我?”宋奕涵也不多说,走至莫忧跟前柔声说道:“忧儿,你就放心等着我,我一定会让太太答应我的。”
莫忧也不看他,只低低地含糊应了一声,也听不清是应允还是拒绝。
宋奕涵只当她是答应了,不由得面含微笑告辞而去。
宋奕澈也听见莫忧支吾着应了声,当下慌得火急火燎,顾不得蒋姨娘在场便走到她跟前,低低地问道:“忧儿,你当真答应了他么?”
蒋姨娘顿时气得脸色发白,怒声斥道:“澈儿,你这是做什么?就算莫忧姑娘答应了他又与你何干?你别忘了你如今已是订了亲的人!”
“娘——既然大哥可以去求太太,我也可以去求她。”宋奕澈望着蒋姨娘,一脸热切。
“我瞧你是越来越不长进了,连你大哥那样的人都知道要去考个功名才能跟太太提起这事,你难道还不明白?”蒋姨娘瞪着宋奕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我可告诉你,趁早断了这念头,省得生出什么事来。再说,你也不问问人家莫忧姑娘,还不知道她肯不肯嫁给你们兄弟呢?”
莫忧顿时红了脸,作出羞怯的神态来说道:“我如今父母双亡,老爷太太待我如女儿一般,这一应的事情就全凭老爷太太他们作主了,我也不敢有所违拗。”言下之意,即使有心嫁给宋奕澈,也不敢违抗老爷夫人的意愿。
蒋姨娘沉吟片刻,盯着莫忧看了半晌,忽展颜笑道:“你这孩子倒是个有福的,江家那两个孩子都仁义宽厚,不论将来你跟也你谁都不差。”她话锋一转,却对宋奕澈斥道:“你还在这里做甚么?难不成还等我着我骂了你才走?”
宋奕澈看着蒋姨娘一脸寒霜,只得不情愿地挪着步子,慢腾腾地出去了。
莫忧这才抬起头来,对蒋姨娘微微笑道:“姨娘难得到这屋里来坐一坐,不如帮我瞧瞧我绣的一幅‘麻姑献寿图’这套针的绣法有何不妥之处?唐大娘教了我好多次,我也练了好些天,却总不如她绣得好。”说着便起身去屋里取绣图。
蒋姨娘看着莫忧婀娜的身姿进了里屋,不禁微微叹息一声,待她出来时又换上一副笑脸,接了那约三尺来长的绣帛在手细细看了一回,笑道:“我瞧你这绣图都要将唐大娘生生给比下去了,还说绣得不如她好?——这个,想必又是绣坊里拿来让你绣的?”
“是……横竖我也闲着无事,就当是练练绣工了,以后出了阁,这绣坊的活计还没得做了呢!”莫忧故作轻松地笑着,又冲蒋姨娘说:“四姐姐可有些时日没有回来了,也不知她如今过得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幸好生下儿子立世给她长了脸,要不然,那陈夫人还不……”提到女儿,蒋姨娘便觉激愤难平,可惜她只是一个姨娘,无权过问女儿的事,只能偷偷地关心。
莫忧见了蒋姨娘伤心的样子,不禁也有些难过,忽又想到蒋姨娘一向独来独往不太与人结交,今日连个丫头也未带亲自上门前来,想必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当下便说道:“姨娘莫难过了,四姐姐也是有福气的人,瞧那立世聪明伶俐的劲儿,四姐姐只需再熬上几年就能出头了。这都快晌午时分了,要不姨娘就在这里用饭吧?”说完便扬声叫碧玉进来。
碧玉先前见了两位小爷出去,早与几个丫头候在院子外头,听见莫忧呼唤,连忙应道:“姑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你去取二两银子来到厨下另做几样精致菜式……”
话未说完,蒋姨娘便拦住她的话头:“莫忧姑娘还是别费心了,这不节不令的让厨下加菜,只怕王夫人心里头不爽利呢!得了,我今日正好吃素,就多谢你的好意了,不过,我还有件事儿——”说着瞅了候在门边的碧玉一眼,欲言又止。
莫忧看出她的踌躇,不禁笑道:“姨娘有什么吩咐只管讲来就是,碧玉也不是外人。”
“那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早前我曾听老爷提过你的身世,总觉得将你嫁到江家做姨娘实在委屈了你,若是正经的少夫人那还差不离。前些日子我回娘家,倒是听说宫里头如今正张罗着给皇上选妃呢,我知道你也有入宫的念头,你这样出尘脱俗的美人儿,只有做上那皇妃娘娘才算不辱没了你呢!”蒋姨娘含笑说道。
“姨娘是在跟我说笑吧?老爷太太他们既已打算将我嫁入江家,自然再不会叫我入宫,再说天下之大,美貌女子何止千万?我不过就是湖泊中的一滴水珠而已,早已断了这入宫的念头,又哪能当得了姨娘这样的夸赞呢?”莫忧听蒋姨娘说到自己的身世,不禁心里一动,微微冷笑道:“我这么卑微的出身,就是送入宫中,也是没有资格做皇妃娘娘的。”
“你若无心入宫倒也罢了,只当我不曾说过这话就是。“蒋姨娘微露失望之色,依旧笑道:“若论人品样貌,江家二公子与你堪称郎才女貌、天生一对,我那澈儿虽有一副好皮囊,却是配你不上的,方才他说的那些话你也别往心里去,只当他说笑好了,省得将这事搁在心里不痛快。那涵大爷也想吃天鹅肉,哼!我瞧他还真有些自不量力,跟咱澈儿争争也就得了,竟敢去跟江家二公子争?”
莫忧不便插言,只得等她说完才陪笑道:“姨娘肯为我操心我便感激不尽了,这些事儿……且随它去罢。”
“其实,你心里想些什么我都知道,这些话原也不是我这个做姨娘的该说的,只是,你跟四儿好歹也曾姐妹一场,我就当你是自己的女儿一般来看待了。你看莫姨娘如今不是过得挺好的么?老爷夫人都疼她,若是再给宋家生个儿子,除了正经的泓少夫人,将来还有谁能逾越得过她去?”蒋姨娘挽了莫忧的胳膊,柔声说道。“我原也是个心气儿高、要强的人,可如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都只落得那样的结果,也不得不认命了。孩子,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莫要总记挂在心里让自己难受,等你出了阁,一切都就好了。”
第56章用意难测
随着悦耳的女声,就见门口摇曳生姿走进一个盛妆女人,但见她身材高挑,肌肤胜雪,眉目如画,正是宋奕澈的生母蒋姨娘。
蒋姨娘进得屋来,莫忧与宋奕澈连忙问了好,宋奕涵则似怒非怒望着蒋姨娘笑道:“姨娘此言差矣!人说‘婚姻之事,媒妁之言’,忧儿妹妹的亲事不过就是太太与姑太太她们随口一说,又没立下聘书来,咱们兄弟怎地就不能喜欢她了么?再说咱们都老大不小的也到了婚嫁之龄,向挚爱之人吐露心声也属正常,怎地就丢了咱老宋家的脸了?您要教训儿子只管教训就是,只别拿这些大道理来吓唬咱们。”
“哟——涵大爷这张嘴倒还真能言善道,我也不与你争辩,你这么能耐,只管到太太跟前去讨莫忧姑娘便是。不过,我的儿子我倒是想教训教训。”蒋姨娘微眯美目,斜睨了宋奕涵一眼,拣了张椅子坐了,方才不紧不慢地对宋奕澈说道:“澈儿,我且问你,你凭什么来跟莫忧姑娘倾吐心声,又有几分把握会让她姑娘动心,又有几分把握会让她答应?”
宋奕澈不禁俊脸一红,呐呐说道:“儿子也未寻思这许多问题,不过,我打小就喜欢忧儿,这些您都是知道的。为什么江家二公子能讨莫忧做姨娘,我就不能?”
蒋姨娘一声冷笑,叹了口气才冲宋奕澈嗔道:“你凭什么跟人家江二公子比?若论人才,江家二位公子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你与他们还算旗鼓相当;若论家势,江家是世代书香门第绝不输与宋家半分;若论学识,江家二位公子去年就已通过州试中了秀才,开春便上京殿试,倘若中了进士,你该拿什么跟他们比?就冲这一点,太太将莫忧许给江家便比许给你强了百倍。”
“娘——”宋奕澈也觉得蒋姨娘说得有理,一时觉得窘迫异常,再也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区区一个秀才算得了什么?赶明儿我也去考一个,再去汴梁考一个进士,看太太还拿什么来拒绝我?”宋奕涵在一旁冷冷说道。
蒋姨娘不由得微微撇嘴,冷嗤一声说道:“倘若当真这么容易,岂不是个个都成了秀才?”
“我也不用跟姨娘白费这些口舌了,等我回了太太,且看她答允不答允我?”宋奕涵也不多说,走至莫忧跟前柔声说道:“忧儿,你就放心等着我,我一定会让太太答应我的。”
莫忧也不看他,只低低地含糊应了一声,也听不清是应允还是拒绝。
宋奕涵只当她是答应了,不由得面含微笑告辞而去。
宋奕澈也听见莫忧支吾着应了声,当下慌得火急火燎,顾不得蒋姨娘在场便走到她跟前,低低地问道:“忧儿,你当真答应了他么?”
蒋姨娘顿时气得脸色发白,怒声斥道:“澈儿,你这是做什么?就算莫忧姑娘答应了他又与你何干?你别忘了你如今已是订了亲的人!”
“娘——既然大哥可以去求太太,我也可以去求她。”宋奕澈望着蒋姨娘,一脸热切。
“我瞧你是越来越不长进了,连你大哥那样的人都知道要去考个功名才能跟太太提起这事,你难道还不明白?”蒋姨娘瞪着宋奕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我可告诉你,趁早断了这念头,省得生出什么事来。再说,你也不问问人家莫忧姑娘,还不知道她肯不肯嫁给你们兄弟呢?”
莫忧顿时红了脸,作出羞怯的神态来说道:“我如今父母双亡,老爷太太待我如女儿一般,这一应的事情就全凭老爷太太他们作主了,我也不敢有所违拗。”言下之意,即使有心嫁给宋奕澈,也不敢违抗老爷夫人的意愿。
蒋姨娘沉吟片刻,盯着莫忧看了半晌,忽展颜笑道:“你这孩子倒是个有福的,江家那两个孩子都仁义宽厚,不论将来你跟也你谁都不差。”她话锋一转,却对宋奕澈斥道:“你还在这里做甚么?难不成还等我着我骂了你才走?”
宋奕澈看着蒋姨娘一脸寒霜,只得不情愿地挪着步子,慢腾腾地出去了。
莫忧这才抬起头来,对蒋姨娘微微笑道:“姨娘难得到这屋里来坐一坐,不如帮我瞧瞧我绣的一幅‘麻姑献寿图’这套针的绣法有何不妥之处?唐大娘教了我好多次,我也练了好些天,却总不如她绣得好。”说着便起身去屋里取绣图。
蒋姨娘看着莫忧婀娜的身姿进了里屋,不禁微微叹息一声,待她出来时又换上一副笑脸,接了那约三尺来长的绣帛在手细细看了一回,笑道:“我瞧你这绣图都要将唐大娘生生给比下去了,还说绣得不如她好?——这个,想必又是绣坊里拿来让你绣的?”
“是……横竖我也闲着无事,就当是练练绣工了,以后出了阁,这绣坊的活计还没得做了呢!”莫忧故作轻松地笑着,又冲蒋姨娘说:“四姐姐可有些时日没有回来了,也不知她如今过得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幸好生下儿子立世给她长了脸,要不然,那陈夫人还不……”提到女儿,蒋姨娘便觉激愤难平,可惜她只是一个姨娘,无权过问女儿的事,只能偷偷地关心。
莫忧见了蒋姨娘伤心的样子,不禁也有些难过,忽又想到蒋姨娘一向独来独往不太与人结交,今日连个丫头也未带亲自上门前来,想必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当下便说道:“姨娘莫难过了,四姐姐也是有福气的人,瞧那立世聪明伶俐的劲儿,四姐姐只需再熬上几年就能出头了。这都快晌午时分了,要不姨娘就在这里用饭吧?”说完便扬声叫碧玉进来。
碧玉先前见了两位小爷出去,早与几个丫头候在院子外头,听见莫忧呼唤,连忙应道:“姑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你去取二两银子来到厨下另做几样精致菜式……”
话未说完,蒋姨娘便拦住她的话头:“莫忧姑娘还是别费心了,这不节不令的让厨下加菜,只怕王夫人心里头不爽利呢!得了,我今日正好吃素,就多谢你的好意了,不过,我还有件事儿——”说着瞅了候在门边的碧玉一眼,欲言又止。
莫忧看出她的踌躇,不禁笑道:“姨娘有什么吩咐只管讲来就是,碧玉也不是外人。”
“那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早前我曾听老爷提过你的身世,总觉得将你嫁到江家做姨娘实在委屈了你,若是正经的少夫人那还差不离。前些日子我回娘家,倒是听说宫里头如今正张罗着给皇上选妃呢,我知道你也有入宫的念头,你这样出尘脱俗的美人儿,只有做上那皇妃娘娘才算不辱没了你呢!”蒋姨娘含笑说道。
“姨娘是在跟我说笑吧?老爷太太他们既已打算将我嫁入江家,自然再不会叫我入宫,再说天下之大,美貌女子何止千万?我不过就是湖泊中的一滴水珠而已,早已断了这入宫的念头,又哪能当得了姨娘这样的夸赞呢?”莫忧听蒋姨娘说到自己的身世,不禁心里一动,微微冷笑道:“我这么卑微的出身,就是送入宫中,也是没有资格做皇妃娘娘的。”
“你若无心入宫倒也罢了,只当我不曾说过这话就是。“蒋姨娘微露失望之色,依旧笑道:“若论人品样貌,江家二公子与你堪称郎才女貌、天生一对,我那澈儿虽有一副好皮囊,却是配你不上的,方才他说的那些话你也别往心里去,只当他说笑好了,省得将这事搁在心里不痛快。那涵大爷也想吃天鹅肉,哼!我瞧他还真有些自不量力,跟咱澈儿争争也就得了,竟敢去跟江家二公子争?”
莫忧不便插言,只得等她说完才陪笑道:“姨娘肯为我操心我便感激不尽了,这些事儿……且随它去罢。”
“其实,你心里想些什么我都知道,这些话原也不是我这个做姨娘的该说的,只是,你跟四儿好歹也曾姐妹一场,我就当你是自己的女儿一般来看待了。你看莫姨娘如今不是过得挺好的么?老爷夫人都疼她,若是再给宋家生个儿子,除了正经的泓少夫人,将来还有谁能逾越得过她去?”蒋姨娘挽了莫忧的胳膊,柔声说道。“我原也是个心气儿高、要强的人,可如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都只落得那样的结果,也不得不认命了。孩子,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莫要总记挂在心里让自己难受,等你出了阁,一切都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