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王氏才刚起床,宋家兄弟便齐齐前来请安。宋奕澈一向都是循规蹈矩总是最先一个前来的,这宋奕涵可是头一回来得这么早,而且双眼还布满血丝,明显的睡眠不足。
王氏也觉得有些讶异,知他定有事相求,因此不待他开口相求便主动问起:“涵儿,瞧你这疲惫的样子,可是昨儿个睡得不好?是不是这几****老子逼你读那些什么《礼记》《论语》?若是乏了便早些安歇,身子骨要紧,别仗着年轻就不当回事。”
宋奕涵却是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母亲可错怪父亲了,这些《礼记》《论语》是儿子自愿秉烛夜读的,又何须父亲来逼?儿子现在也不小了,虽说要帮着父亲料理绸店等各项生意,可这书卷,儿子又断断舍不得丢开,总寻思着在我手里也能出个状元、探花方才能光宗耀祖,所以儿子夜以继日孜孜不倦用功苦读,只等明年开科考试,便也去取个功名回来方才不负了父亲母亲的期望。”
王氏一听这话,顿时喜出望外。她素知这个儿子一向厌恶书卷不肯用功读书,因此才断了让他谋取功名的心思,早早地就让他随着宋云礼管理起家中的各项生意来,没想到他这会儿竟主动提起要去参加科考,王氏又怎能不惊喜交加?当下她便心疼地嗔道:“你若有心念书就好,只是这功名固然重要,身子也要保重才是。若将来你能取了功名,不仅我面上有光,就是你父亲在族中也多些荣耀,老太太泉下有知也会替你感到高兴的。”
“母亲您先别急,等儿子把话说完。”宋奕涵见了王氏喜滋滋的模样,适时地浇上一盆冷水,“儿子有个请求,只要母亲答应,儿子便会战无不胜了。”
王氏不禁笑道:“你有什么只管说就是了,只要我能办到,又怎会不依你?”
宋奕涵这才放下心来,嘻嘻笑道:“我只要母亲答应,等我取了功名之后娶忧儿为妻。”
“什么?!”王氏万万想不到宋奕涵如此郑重其事地要自己答应的竟会是这个要求,她望着儿子,仿佛不敢置信,“你说什么?!你难道不知道莫忧已许给江家二公子了么?”
“这话不过就是你们长辈随口一说,又未曾立过正式下聘,再说你们说的是江二公子,可江家有两位二公子,总不能让莫忧同时嫁给他们兄弟两个吧?”宋奕涵狡黠地笑道。
王氏瞪了他一眼:“江家兄弟虽是同胞却也有先后之分,自然是大的在先了。这话我与你姑母也曾说过,当时她笑言,若哪位金榜题名便优先,若两位都中或都未中,自然就按年龄大小来论。你还是死了这条心,趁早将唐家姑娘娶进门来才正经。”
宋奕涵扑哧一笑,又问王氏:“我觉得您还是跟您外甥亲些。”
王氏不禁嗔道:“你这没头没脑地都说些什么话?”
“咱们兄弟都喜欢忧儿,你是知道的,若不是您外甥亲些,您又怎会舍得将家里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嫁给他呢?”宋奕涵一向娇纵惯了,对王氏的白眼视而不见,自顾自地说下去,“依我说呀,为了公平起见,咱兄弟俩也赴京赶考,与江家兄弟比上一比,倘若他们当真能一举中的咱哥俩也便低头认输,倘若他们竟连咱们都及不上,我又怎能甘心让忧儿嫁给他?”
“你这怍逆的东西!就是我肯答应,你父亲也一定不会松口!咱们已经跟你姑父姑母商议妥当,若再反悔岂不让人笑话?再说婚姻大事怎能儿戏?你无须再多说,凡事我皆可依你,唯独这件,断不可让你任性为之。”王氏左思右忖,终觉没有妥善解决的法子,只有断然拒绝儿子的要求了。
“娘——,凡事我也可以依您,唯独这件事,儿子求您给咱兄弟俩一个机会,求您了——,求您看在我如今苦读读书的份上就答应我吧!”宋奕涵拿出杀手锏,半蹲在王氏跟前抱了她的腿软语相求。
果然,王氏心头一软,“哎嗳,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你看三儿,文文静静地不出一声,想必也是受了你的撺掇。罢了,罢了,你们且用功念书,这事我容我与你父亲和姑太太他们再议一议。”
“这还有什么可议的?我就当您答应儿子了。”宋奕涵大喜过望,眼珠一转便命丫头取来纸笔,龙飞凤舞地写下一行字,又让王氏拿出印泥来摁手印画押。
王氏将那纸接在手里,边看边笑,边笑边骂:“你个不长进的东西,那正经生意上你若如此用心,咱老宋家便财源滚滚了!”
宋奕澈就着王氏的手瞅了一眼,原来那上面写着:宋氏兄弟与江氏兄弟四人,中举者则可娶莫忧,以此为证。宋奕澈心中也觉得高兴,他不敢亲自到王氏面前讨娶莫忧,如今这个办法也不错。
宋奕涵立下此据,原也是费了心思的。他虽一向不问书卷,可也听说江家的哥儿自小犯过见不得书卷的病,想必比自己也强不到哪里,宋奕澈满腹经纶,倘若他赢了,好歹也是自家兄弟,肥水不留外人田,总比嫁给别人强,就是自己娶不着了,以后还能日日相见,岂不快哉!
他在这里打着如意算盘,王氏心里也琢磨开了:论学识,涵儿自是及不其他几位兄弟,不如答应了你,送个顺水人情,谅你也没那造化中得了状元。她这么一想便定下心来,笑道:“好,好,我姑且就答应了你,只是将来你若不能高中,便也怪不得别人了。”一时又与三人各自签字画押,又按了手印。宋奕涵又再三嘱咐王氏去知会江老爷与江夫人,等王氏答应下来,他这才笑嘻嘻地告辞了。
兄弟俩人出了王氏小院,宋奕涵压低声音对宋奕澈耳语:“老二,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我虽喜欢忧儿,但君子有成人之美的仁德义举,故此我特央了母亲立下凭据,只等你将来金榜题名之时,便能娶得病人而归了!”
宋奕澈吃了一惊:“大哥,你这是……”
“我若不如此做,母亲怎么轻易答应将莫忧嫁给你?这个法子虽然不好,但若能成就一段美好姻缘,嘿嘿,也要算上我的一份功劳了!”宋奕涵又是爽朗一笑,“到时候,你可别忘了我这个大媒人哦!”
宋奕澈见了他这吊儿郎当的模样,方才明白他的用心,当即扬声说道:“我若能娶到忧儿,第一个要感谢的人便是你了!”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只怕我将来是做不了孩子的伯父了。”宋奕涵得意忘形地晃晃脑袋,故作神秘地说。
“你不做孩子的伯父?那你……”宋奕澈不禁讶异。
“我做孩子他干爹呀!”宋奕涵苦笑一声,“我做不成孩子他亲爹,就只能做孩子干爹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