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已散,贾敬德手指一弹,一道光晕落入江山如画之中,如石子投湖,江山如画荡起一阵阵涟漪,慢慢浮出两个人来,正是铁子骞和李少征。
这两人靠得甚近,李少征手无寸铁,而铁子骞兀自扛着那把长刀火鸦。铁子骞一见李少征,两眼放出嗜血的光芒,狂喜道:“你这卑鄙小人,敢用阵法困我,吃老子一刀!”
李少征心里暗暗叫苦,他好不容易在山林中布置好桃花阵法,将这厮困住,即将拿下,怎知一阵山摇地动,诸般景象如泡影般寸寸碎裂,把两人送了出来。出来也罢,本是件好事,孰知铁子骞这厮被困的太久,对自己恨之入骨,此时状若疯狂,根本分不清眼前的状况,要是他这刀砍落,自己自是避无可避,定然横尸当场,做了那枉死鬼。
李少征正自绝望,忽然一只大手自后掠来,双指一夹,轻轻将火鸦夹在手中。铁子骞刀势受阻,眼见仇人在前而不能寸进,不由得勃然大怒,喝道:“谁吃了豹子胆!敢干涉小爷好事!”
沈道远叹了口气,轻轻的道:“小凡,是我!”
“小凡?”铁子骞蓦然一愕,双眼血光渐消,呆呆的道,“是谁在唤我本名?”
他抬头循声望了沈道远一眼,眼光一亮,一双虎目竟自流出泪来,惊喜的道:“是二爷爷么?凡儿想死你了!”
他将长刀收起,也不再理睬李少征的惊讶,像小孩一般扑入沈道远怀中,哽咽的道:“二爷爷,凡儿找的你好苦!”
“爷爷也一直在找你!”沈道远温和的说道,他轻轻拍了拍铁子骞的肩膀,柔声道,“凡儿长大了呢!”
贾敬德错愕的看了两人一眼,脸上露出古怪之色,他当真做梦也想不到,这个他一直以为无依无靠的铁子骞会与沈道远有着这样的瓜葛。看来云岭水深之处,很多事情是他贾敬德看不到的。
“亲人相认,何其感人!教人心有戚戚焉!”贾敬德笑道,“贾某向来喜欢成人之美,就让老夫略尽地主之谊,替你们办一桌团圆酒如何?”
贾敬德就是这样的人,之所以他能从一个客栈的小伙计一直做到暮云客栈的管家,察言观色,相时而动,便是他的过人之处之一。无论喜欢也好,厌恶也好,他都能将自己的情绪压制在心头,总是便表现出一副祥和亲切的样子,教人看不出一丝端倪。
“那就有劳贾兄了!”沈道远虽然不喜贾敬德,但是此时也颇为感激。
“举手之劳而已!”贾敬德笑吟吟的道。他既然能做到这一步,自然知道不能冷落了铁子骞,转头向铁子骞贺道:“想不到铁公子与朱云岭有着如此渊源,以铁公子的资质才貌,想必平步青云指日可待。以前多有不敬之处,还望多多包涵。”
“朱云岭?”铁子骞闻言却面色一变,蹬蹬的往后腿了几步,不可置信的道,“二爷爷,你是朱云岭的人?”
这一下变故横生,不但李少征惊诧莫名,贾敬德也是错愕不已。他奇怪的道:“铁公子,难道不知道你二爷爷乃是朱云玲赫赫有名的沈大公子,沈道远么!”
铁子骞面色再次剧变,指着沈道远,失魂落魄的道:“哈哈!原来你便是沈道远!哈哈,原来你便是沈道远!”
沈道远一脸苦涩,轻轻的向前走了几步,柔声道,“凡儿,别这样。你听爷爷说一句,好么?”
“我不听!”铁子骞双泪滂沱,哈哈大笑,状若痴狂,“天意弄人!天意弄人!”
他大笑了几声,忽然脚下一个趄趔,颓然跌倒在地,口中“噗”的一声吐出了一股鲜血。铁子骞却似不觉,只是梦呓般道:“可笑!可笑!可悲!可悲!我处心积虑,不惜一切要进入朱云岭,目的为何?无非是提升自己,要寻那沈道远报仇而已!而你——”
铁子骞眦目恨道:“你既然是我二爷爷,偏偏为何又是沈道远?沈道远既然是我爷爷的兄弟,偏偏为何又要害他?我不明白!我不明白!”铁子骞大叫几声,一声闷哼,嘴角又渗出一丝鲜血。
“凡儿!事情很复杂,你能听听我解释么?”沈道远百口莫辩,有些焦躁的道。
“我不是凡儿,凡儿也不是你叫的!我叫铁子骞!子骞,子骞,一飞冲天!志满天,恨满天,爪过长空血光现!沈道远,这名字就是为你而取!”铁子骞恨声道。他说罢,脚步踉跄的站了起身,双足一蹬,驾着一团红光跌跌撞撞的离去,口中喃喃自语,只依稀听得他说道,“铁小凡,铁小凡!你一生如此曲折,又何来平凡……”
沈道远呆呆的看着铁子骞离去,黯然的道:“他不但修炼了雷火罡,还改了名字,就是因为我么?纵横啊纵横,你叫我该如何是好?”
“你现在应该去追他,他之前在阵中受我功法归鼎境界的本法神通——苍龙煞的一击,应该受了内伤,若任由他走动,境况十分危险。”李少征虽然已经不喜铁子骞,甚至在江山如画中有杀他之意,但是看他如此落拓,心中依然不免起了怜悯之意,于是好心出言提点。
沈道远默言半响,踌躇的道:“就怕他见了我,肝火大动,到时伤势反重,却是害了他。”
李少征一时作声不得,贾敬德却笑道:“沈兄放心,铁公子只是一时意气,只要他心情平复下来,自然无事。若还是放心不下,贾某这便派人暗中保护他,如何?”
沈道远却眉头一跳,大有深意的看了贾敬德一眼,淡淡的道:“这事便不劳贾兄了,我沈道远虽然微不足道,但是要保护一个人还是卓卓有余的。”
“探花郎!”沈道远微微笑道,恢复了以往的沉稳。
“啊?”李少征愣了一下,这才想起他是在叫自己。他暗自吃了一惊,倒退几步,心中叫苦道:“是了,这铁子骞把我带到这里,自然是要交给云岭的人。只是他却偏偏不知道这云岭驻暮云客栈的人便是他的二爷爷,又是他的仇人罢了,才弄出这许多波折。这样想来沈道远会认识我,就不足为奇了,只是,他现在便要究我违召之罪了么?”
李少征忐忑的看了沈道远一眼,不由得泄气不已,心中绝望的道:“完了,逃不掉了。这厮也不知是何种修为,用天眼竟然看不到他头顶的灵光,这下这的糟糕透了。刚才居然没有趁乱逃走,真是该死,****娘的,真的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