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灵珠?”
薛道行正看着那土黄色的珠子怔怔出神,倒是想不到这个时候还会有客人,闻言不禁吃了一惊,他不慌不忙的将珠子收入怀中,淡淡的道:“什么土灵珠?客人眼花了。”
薛道行抬起眼皮扫了一眼,柜台前面站着三个年轻人,气质各自不同,一个沉稳文静,一个放荡不羁,另外一个亲切平和。
“不对,那的确是土灵珠,我曾见过。”
薛道行狠狠的瞪了说话的年轻人一眼,初时还觉得这厮十分亲切,现在忽然觉得面目可憎起来,这鸟人为什么如此不知好歹?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薛道行没好气的道。
年轻人皱了皱眉头,说道:“我只想问一下要多少钱。”
“不是就不是!”薛道行跌坐在椅子上,慵懒的道,“我这商铺只卖符箓,没有什么土灵珠!”
“其实,我真的只是问一下,就算想买,我身上也没钱。”年轻人老实的道。
薛道行闷哼了一声,这感觉就像被敲了一记闷棍,让人恼火不已,若不是这家伙修为不低,他真的想狠狠地扇这厮几个耳光。
那个放荡不羁的少年看着薛道行郁闷的表情,再也忍不住,抱着肚子狂笑起来。这三人自然是进城购物的铁子骞、程梦白与李少征。李少征睁大眼睛,莫名其妙的看了铁子骞一眼,说道:“我现在没钱,但是说不准我以后有钱了,会回来买的。”
薛道行有点抓狂的感觉,他哼哼唧唧了好半天,这才懊恼的道:“你究竟有没有听我说话?老夫说过这不是土灵珠,可明白了?”
“不对……”李少征张口还欲争辩。旁边的程梦白终于看不过去,扯了扯他衣角,低声说道,“我看你也不是蠢人,难道你不明白人家的意思么?”
李少征闻言恍然大悟,心中苦笑道,“自己自归鼎练气之后,修为一直停滞不前,倒是有些过于心急了。见着这土灵珠便如恶鬼见了食物一般,倒也忘了一些人情世故了。这土灵珠是何等贵重之物,即使是真的,人家又如何肯承认?”
李少征朝薛道行拱了拱手,歉然的道:“小子莽撞,还望老先生见谅。”
薛道行哼了一声,不冷不热的道:“我这店铺只卖符箓、朱砂之类,上中下三个档次都有,你们要什么?”
“我们只要一些制作符箓的材料,符纸要用上等的黄帛,最好是五行蚕丝制成;朱砂要流云宗出产的,而且要上等货;毛笔如果有妖狼族出产的狼毫那是最好……。”程梦白如数家珍一般,一样一样的数着。
薛道行不耐烦的打断道:“知道了,这个无需跟我细说。”他往内阁喊道:“子豪,你这个混账,成天在密室中捣鼓什么,还不快点出来接待客人?”
柜台后面一副木门荡开,一个浓眉大眼的忠厚少年走了出来,对薛道行恭敬的道:“薛师叔,有什么吩咐?”
薛道行瞪了他一眼,指着李少征三人道:“这三位客人要卖一些符箓材料,你带他们去看看,好生招待。”
这个叫子豪的少年点了点头,细问了所要的物事,便径自带着程梦白去仓库挑选符箓材料。
李少征与铁子骞倒是没有兴趣跟过去,两人闲聊嬉笑了一阵,程梦白已经买好了东西出来。三人出了商铺,便打算到其他店铺买一些装备,在大街上只转的几转,李少征忽然见到一个身影在街角一闪而过,十分熟悉。
“是她么?她怎么在这里?”李少征心中怦怦乱跳,只觉眼圈一热,眼前一股雾气升起,视野都迷糊起来。他怔怔的站在那里,心中激动至极,恍若五雷轰顶,这一刻他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了。
程梦白与铁子骞正在聊拜火教的事,忽然见得李少征停下,便如泥雕木塑一般站在那里。两人心中古怪,唤了几声,却不见李少征应答,铁子骞错愕的道:“这家伙怎么了?”
良久,李少征才回过身来,他颤声道:“是她,真的是她,我没看错!”
“是谁?”
“你们先去买东西,待会在城门口等我。我去寻她!”李少征也不解释,他心中急躁,一时间也忘了这里的规矩,驾起一团剑光,往那踪迹寻去。
“这家伙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铁子骞咧了咧嘴,唤出长刀,便也要破空而去,“我去瞧瞧。”
“不可!”程梦白将铁子骞一把拉住,“他似乎不想我们跟过去,我们在城门口等他便是。”
却说李少征催赶飞剑,转得几条街,须臾便在一堆人群中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停在空中,梦呓的道:“小萱,真的是小萱。”辰月萱一身白色纱衣,与以往相比,多了几分出尘脱俗之意,一举一动,自有大家风范。虽然少了些活泼,多了点成熟,但是李少征知道,这的确是辰月萱。
李少征正要降下遁光,与辰月萱相见。忽然一间商铺之中,步出一名俊雅公子,手中拿了一串项链来到辰月萱旁边,亲密的带在辰月萱的脖子上。俊雅公子张口说了几句话,李少征虽然听不清楚,但是他见到辰月萱羞涩的笑了笑,神情似乎十分欢喜。
李少征微微一愕,止住了遁光,浑浑噩噩的降落在地。他走得几步,心中凄苦,忽觉脚步也沉重起来,他无力地倚着一棵大树缓缓躺下,仰头看着天空。大树枝叶稀疏,几片落叶在空中飘荡,显得十分凄清萧索。
李少征也不知枯坐了多久,夜幕渐临,街上点起了星星灯火。李少征神情落寞,轻轻叹息一声,缓缓站了起身,漫无目的的向街中走去。
百里坊的夜市十分热闹,李少征在人群中穿梭往来,心中十分孤寂。他向往清净,悄然向着一片柳林走去。
这柳林乃是百里坊有名的园林,白天的时候游玩的人甚多,可到了晚上却人迹罕至。李少征借着夜色,低着头踏着石子小路,此时夜色溶溶,草虫喓喓,夜间的凉风拂在脸上,李少征心情逐渐恢复。
他行了一阵,忽然想起铁子骞与程梦白尚在城门之处等待,苦笑一声,便要回转城门,去寻着两人。他走的几步,忽然听得一阵“沙沙”声响,一个发着昏蒙蒙黄光的珠子自草丛间骨碌碌地滚到他脚下。
“土灵珠?”李少征失声说道。他用手揉了揉双目,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喃喃的道,“这是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