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洛奇第一次乘坐魔法飞毯。
尽管过去曾在书籍里、戏剧里看到过很多有关魔法飞毯的神奇描述,但当自己真正坐在这样一张飞毯上的时候,才知道无论多么玄之又玄的描述都不能将其神奇之处完全表达。这样薄薄的一张毯子,竟然能够承载起两人的重量,凌空而飞,迅若流星,坐看地上的景物向后飞逝,无论怎么的溢美之辞都难以表达洛奇心中的感慨。
飞翔是人类的梦想,作为能够帮助普通人实现这种梦想的魔法飞毯自然是价值连城的稀罕之物。马森内里城中商贾云集,富豪遍地,但洛奇却还从没在大街上见过哪位富豪用魔法飞毯代步,皆因为魔法飞毯所消耗的能量十分庞大,飞行一次所需要补充的魔法材料其价值是一个天文数字,即便是富可敌国的豪门望族,也不敢这样随意挥霍。
飞毯之上,蒂娜一言不发,只是不间断地从魔法空间中取出各种晶核、魔石来补充飞毯的能量。她将飞毯的速度催动得极快,即便是熙雪的独角兽也只能一路紧跟,根本无法超越。眼看着一块又一块的魔法材料消亡在飞驶的路途上,蒂娜的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反倒是洛奇心疼得都快滴出血来,却也不好劝她停下,只能在心里祈求快点到达目的地。
飞毯径直飞行了十余里的路程,终于在一座的山头减慢了速度,盘旋了一圈,然后降到了地上。洛奇与蒂娜走下飞毯,熙雪与独角兽也紧随其后地落到了地上。
洛奇抬眼四顾了一阵,这是一处孤寂旷野的山林,月光清冷,山风阵阵,偶有宿鸟啼叫,夜虫吟唱,却就是没有看到一个人影。转头望向身旁两人,却见熙雪一手紧握银枪,一手捋着独角兽鬃毛,一副如临大敌,蓄势待发的模样;而蒂娜的则虚握着法杖,双瞳之中连连闪动着奇异的光彩,虽没发出一点声息,洛奇却知道她此时的情绪正急剧地波动。
洛奇立即便知道了海迪斯就隐藏在眼前这片山林中,只是自己的实力还不够,无法察觉到他的存在;同时也知道了无论蒂娜平常多么地宁静淡然,在面对这个人的时候,她的情绪还是不可抑制地发生了变化。
“海迪斯,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要躲躲藏藏的吗?”蒂娜突然对着一片空旷的山林说道。
一串爽朗的笑声自山林中响起,声如洪钟,光听这样一阵笑声洛奇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会是一个弑师堕落,修习黑暗魔法的人所发出的笑声。
“我就知道,你会是第一个找到我的人。”一道黑色的身影缓缓地从幽深的山林间跺了出来。淡淡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他步履从容,笑容儒雅,给人一种如山风般清清爽爽的感觉,他的步伐似乎暗藏天地的玄机,让他与这山、这树、这风、这月完美地结合为一体。
洛奇微微有些呆滞,无可否认,这位传说中无比邪恶的海迪斯是他所见过地最有魅力的男人。魅力的不光是他俊朗的外表,还有他儒雅的气质,再配合上他强大的实力,一切都表现得恰如其分、恰到好处,丝毫不会像埃里根特、纽力马科那样给人不舒服的感觉。
海迪斯的双眸映着淡淡的月光,投注到蒂娜的身上,初时目光炙热,又渐渐转变成淡淡的哀伤,最终无声地叹了口气,道:“十二年了,师妹你的样子还是一点都没变。”
洛奇察觉到蒂娜的身子轻轻地颤抖起来,但眼中的目光却仍有若霜刀,她冷喝道:“住口!你没有资格叫我师妹!”
海迪斯摇摇头:“就算你不认我这个师兄,你我之间终是有过一段同门之谊、兄妹之情,这是无法改变是事实。”
“同门之谊?兄妹之情?”蒂娜怒极反笑起来,“当初你杀死里戴蒙老师的时候,可有想过同门之谊?当初你一言不发,毅然离去的时候,可有想过兄妹之情?事情过了十二年,你反而来说什么同门之谊、兄妹之情了!真是可笑之极!海迪斯,我从来都没想到你竟然是一个如此虚伪之人!”
海迪斯轻轻一声叹息:“蒂娜,我知道你对我杀死里戴蒙老师,将其全身法力吞噬据为己有的事情耿耿于怀,但是你知不知道,其实我也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啊。”
蒂娜冷哼道:“我知道你对老师有所不满,对当时的整个佣兵公会有所不满,但这些都不足以作为你弑师灭祖、自甘堕落的借口!”
海迪斯抬起头仰望天空明月,道:“蒂娜,有些事情你不会明白的。每个人生存在这个世界上都拥有责任,责任或大或小,因人而异;能力越大,所应承担的责任也就越大。里戴蒙老师他有能力,却不愿意承担责任,那么他就不配拥有那样的能力,所以我只好将他的能力夺过来,帮他承担责任;佣兵公会有能力,但其所承担的责任却还远远不够,这是尸位素餐,这是暴殄天物,那么我只好摧毁它。”
蒂娜的目光无比凌厉:“你这不是责任,是野心!老师当年就曾经说过,你是个野心家,或者他不该收你作他的学生的,现在看来,这真是他一生中犯得最大的一个错误!”
“不收我做学生?”海迪斯玩味地笑了起来,“你看看,这便是他拥有能力却不想负责任的明证啊!”
“别自以为是了!”蒂娜冷声道,“海迪斯,你知道为什么十二年来,我的样子一点都没有改变吗?”
海迪斯笑道:“好歹当年我们曾经一齐修习过光系魔法,我自然知道光元素有减缓容颜衰老的效果,还记得当年我还建议过你用魔法来美容呢!师妹,你这是想让我夸你驻颜有术吗?”
蒂娜毫不理会海迪斯调笑的语气,径自道:“还记得当年我们在一起历练时,在大陆的南方发现了一处光明圣地的遗迹,遗迹的最深处,记载着一个特殊的光系魔法,魔法的名字叫‘燃烧的****,怒放的生命’,你当时说,这是一个没用的魔法,谁学谁倒霉,虽然可以保证容颜不会衰老,但是这个魔法从开始学习起,一生中只能施展一次,施展完了之后施法者就会带着他不老的容颜死去,而且这个魔法极不稳定,很有可能在不经意间就施展了出来,以至于引来灭顶之灾。我当时也同意你的看法,但本着好奇的心理,还是将这个魔法记录了下来。十二年前,从你杀死里戴蒙老师,仓皇离去时起,我便开始修习了这个魔法,好在我的运气不错,这十二年来一直没有在不经意间触发这个魔法,让我留到了这一天!”
海迪斯大吃一惊:“什么?你是说你修习了‘怒发的生命’?”语气又转为气急败坏:“你疯了吗你!”
旁边的熙雪与洛奇也是骇然失色,听蒂娜的口气,她是要在今天,在今夜,在此时此地,跟海迪斯同归于尽?
蒂娜的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我没疯,我只是为了制止你这个疯子。”然后紧了紧手中的法杖,一片雪白的光芒映亮整个山头,她头也不回地对熙雪跟洛奇道:“你们俩帮我控制住他,别让他跑掉。熙雪用坐骑堵住他的退路,洛奇用掌心雷电拉住他,直到我施法完成。”
洛奇心惊肉跳地道:“蒂娜导师,你不会是认真的吧?咱们吓吓他就行了,可别当真了,这可不是闹着的。咱们人多打他人少,犯不着跟他拼命呀!”
熙雪也断然拒绝道:“蒂娜姐,消灭海迪斯是我们整个佣兵公会的事,不能只让你一个人牺牲!”
蒂娜道冷笑道:“不让我牺牲的话,只会让更多的人牺牲!你们仔细想想这次雨幕集会,整个佣兵公会牺牲了多少人?还有今晚牺牲英博顿,他死得多惨?艾弗里长老虽然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一身修为肯定已被废掉,这对他这样的老佣兵来说与死何异?只要海迪斯一天不死,这样的牺牲就还会继续下去!他沉寂了这么多年,到现在才正式露面,我想他必然已经自信他的实力无人能及,除了我的牺牲谁能对付得了他?我言尽于此,你们俩要是不想让我白白牺牲,就帮助我控制住他吧!我开始施展魔法了。”
说完,法杖猛地一挥,整个山头光芒万丈。
洛奇与熙雪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周围的空气逐渐灼热起来。
海迪斯凝立原地,脸上阴晴不定。事实上他感应到蒂娜的施法范围非常广阔,根本容不得他逃跑,她之所以让熙雪跟洛奇为她压阵,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十二年以来,她并不清楚海迪斯的实力究竟成长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步,为了防止他突然出怪招逃脱,令她十二年来的准备功亏一篑,她不得不小心谨慎。
周遭的空气趋于滚烫。
蒂娜的脸上泛起了细密的汗水,明亮双眸中的目光无比坚毅。
海迪斯与蒂娜遥遥对视,周围滚烫的空气终于磨尽了他的耐性,儒雅的面孔变得狰狞起来,猛地一抬手,朝蒂娜射出一抹黑光。
死亡之指,沾之即死!
一出手便是直要人命的魔法,看来所谓的同门之谊、兄妹之情皆已成空,两人之间再无半点回旋的余地。
死亡之指击中蒂娜的瞬间,蒂娜的身体陡然暴起一道圣焰,圣焰的力量极为强大,将死亡之指的能量焚烧得干干净净。
圣焰之中,蒂娜的法师帽掉落下来,洒落出一头青丝。青丝疯狂舞动,像是在畅享生命尽头的片刻欢愉。
接着又是一道圣焰陡然暴起,焚烧在海迪斯的身旁,海迪斯身上所聚拢的黑气顿时薄弱了几分,将他想要施展开来反击蒂娜的魔法生生打断。
圣焰屡爆不熄。一道!两道!三道!四道!五道!六道!一连六道圣焰在海迪斯的身旁暴起,如鲜花的盛开,如生命的怒放。加上之前的两道,一共八道圣焰聚拢、集结在海迪斯的身旁,不住地环绕、旋转,将他身上防护着的黑暗力量进一步削弱。
顷刻间,第九道圣焰又爆了起,这次终于准确地暴起在海迪斯的脚下,圣焰焚烧之下,海迪斯发出不甘地怒吼。
看着蒂娜以生命为代价而施展出来的璀璨绚丽的魔法,洛奇与熙雪两人惊异得气都不敢喘。
圣焰中的海迪斯紧咬着牙,冲着洛奇跟熙雪喊道:“还不快阻止她,这个魔法她练了十二年,应该有十二道圣焰,等她将十二道圣焰一齐施展完,到时她就会没命,但却未必见得能杀死我!”说话间,他的身上陡然重新涌起一阵黑气,将圣焰的火光逼退了几分。
洛奇微微有些失神,转眼向蒂娜望去,只见沐浴在一片圣洁光芒中的她,曲线优雅,轮廓精美,衣袂飘零,美得似乎不属于这个世界。
洛奇的心猛地一痛。
失神间,第十道圣焰又爆发了出来,海迪斯身上再次被圣焰所笼罩。
看着蒂娜美仑美奂的脸蛋,又看看海迪斯扭曲的面孔,洛奇猛地一咬牙,掌心雷电悍然出手,将施法中的蒂娜拽到了自己的身边,然后挥舞手上的紫光法杖,砸在蒂娜的后脑勺上,一下将她电晕了过去。
熙雪眼睁睁地看着洛奇的动作,没有丝毫阻止他的意思。驾驭着独角兽走了过来,将蒂娜冲洛奇的手上接了过来。若是海迪斯还有余力,那么他们就准备得逃了。
圣焰尚未熄灭,海迪斯仍纠缠于圣焰之中无法自拔。
一袭火红的身影突然从天而降,却是法尔帝到了,他淡淡地洛奇一眼,然后将目光投注在海迪斯的身上,道:“你不该阻止蒂娜的,他只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而已!若是让蒂娜将十二道圣焰施展完,他必死无疑。”
洛奇瞥他一眼,哼道:“难道为了杀死这个人,我就得眼睁睁地看着蒂娜去死吗?”然后又转眼望向仍在圣焰中挣扎的海迪斯,目光陡然变得凌厉道:“蒂娜导师未完成的事,我一定会帮她完成,就算今天无法完成,明天我也一定会完成!”
(今晚这章写得慢,更迟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