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大的启源山一片银装素裹,鹅毛大雪笔直的落着。没有风,天依旧彻骨的寒冷,就连平时最是聒噪的寒鸦,也老实地躲在树巢里取暖。整个大山一片寂静,只有雪默默地下着。
“嗷呜”一声兴奋的狼嚎划破了难得的宁静。
洁白的雪地上盘踞着一群毛色不齐雪狼,乍看下,一头银白色雪狼甚是出奇,只见它伏蹲卧地,露出比一般雪狼还要大上数倍的狼牙。周围静寂无声,仿佛是怕触犯了它的威严会生出血腥恐怖的后果一样,很明显它是这群雪狼之中的头狼,而刚才那声兴奋中带着狰狞的狼嚎就是出自它的口中。头狼有兴奋的理由,因为它发现前面有两个猎物,头狼很清楚它前面的猎物应该称为人,准确的说是猎人。其中一个二十余岁的猎人身裹黑色的熊皮大袄,手握钢叉,高约七尺,面容刚毅。另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小猎人身材瘦小,长相与其身旁的猎人有几分相似,瘦小的身板瑟瑟发抖,一双不显粗壮的手紧紧地抓着高大猎人的熊皮袄。这一大一小两个猎人分明是一对兄弟。
头狼狠狠地盯着那个高大的猎人,眼神中射出狰狞骇人的寒芒,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化成灰它都认得。如果不是这个可恨的猎人杀死了自己的父母,年幼时的它就不会在这杀机四伏的大山中东躲西藏地避开强大的捕食者,饿了的时候只能舔食苔藓,受伤的时候只能躲起来默默地舔着伤口,每天战战兢兢地在生死之间苦苦挣扎,那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痛苦岁月!想到这里,头狼忍不住又长嚎一声,似乎在庆祝着将要大仇得报。
“大哥,那狼叫的好恐怖啊!”弟弟惶恐的声音在姬长笑耳边响起。姬长笑回过头笑着安慰脸色苍白的小弟:“长乐别怕,俗话说,不叫的狗才咬人哩!狂叫的杂毛狼咬不着人的。”说罢便回过头死死地盯着狼群,脸上那轻松的笑容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沉重。姬长乐似乎被哥哥自信的身影感染了,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毫不示弱地瞪着群狼,但是手还是紧紧的拽着大哥的熊皮大袄。
姬长笑望着杀气腾腾的头狼,暗叹一声报应,显然他已经明白这只白毛雪狼为什么用不共戴天的眼神瞪着他。心中暗暗焦急,如果平时的他对付十几只雪狼自然是不在话下,但是今天的情况对自己很不利,自己还未成年的弟弟第一次上山打猎,在这之前连狼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搏斗之时难免要伤到自己疼爱的弟弟,这是姬长笑不愿看到的。“都怪自己平时太宠这个相依为命的弟弟了。”姬长笑感叹道。
姬长笑十岁那年父亲被毒蛇咬死,不久之后母亲便郁郁而终,姬长笑还记得母亲弥留之际紧紧地拉住自己的手,嘱咐自己要好好照顾弟弟时的场景。自那之后,村子里便诞生了一个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猎人。
“嗷呜”头狼像是在发号命令的嚎叫打断了姬长笑的思绪,当姬长笑回过神来的时候两头雪狼朝着他飞扑而来,姬长笑当即抡圆了钢叉对着飞扑而来的雪狼左右横扫,坚硬厚实的精铁钢叉扫中了雪狼脆弱的脊骨。两只雪狼哀嚎一声便一命呜呼,像是两只破麻袋一样被扫飞出去。头狼见一击不中,又是一声狼嚎,这次四只雪狼扑了上去。
“长乐你怕不怕?”姬长笑见四只雪狼扑了上来,回过头看着脸色苍白,瑟瑟发抖却一直瞪着眼睛的弟弟。
“我才不怕呢!人家再过几个月就是堂堂的男子汉了,岂会怕了这几只杂毛狼,哼!”说罢还对着狼群不屑地哼了一声。
“好样的,不愧是我姬家男儿,等会可要抓紧哥哥的熊皮袄哦!”看着弟弟倔强死撑的样子,姬长笑不禁揶揄一笑,倒是将姬长乐气得小脸发绿。
有了前车之鉴,四只雪狼没有一股脑的扑上去,而是将猎人兄弟围住从四个方向同时发动进攻,却不曾想那高大的猎人一把抄起身材瘦小的猎人,右手上的钢叉舞的水泼不进,密不透风。四只冲上去的雪狼全被击飞了回来,落在雪地上滚出了七八丈远才堪堪停下,躺在地上哀嚎不已。剩下的六只雪狼都被姬长笑的凶猛和同伴的惨状给震慑住了,任凭头狼如何呼嚎也不敢上前。头狼很是恼怒这些不成器的手下,竟然对付不了一个普通猎人,难道要身为妖兽的自己亲自出马?!真是一群不通灵智的蠢物!头狼恨恨地想着。
“嗷呜”头狼命令似的长嚎让剩下的六只雪狼如蒙大赦,纷纷退到一边给首领让出道路。
姬长笑如临大敌的死死盯着白毛头狼的一举一动,因为他发现了这只白毛头狼的与众不同,知道它绝对不是一般的野兽,很有可能是一只由野兽蜕变而成的妖兽。姬长笑有过与妖兽搏斗的经历,也亲身体会过妖兽的恐怖。他身上穿的熊皮大袄就是一头蛮熊妖兽的皮毛制作而成的,他对曾经与他血战了一天一夜差点就要了他的性命的蛮熊妖兽至今记忆犹新。而如今又碰上了一只妖兽,而且还是与他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妖兽。若是平时他打不过也可以逃得掉,但是现在弟弟就在身边,所以他不敢有任何侥幸,唯有以命相搏才有可能拼出一线生机。如果不能全身而退,那即便就是拼上这条性命也要为弟弟杀出一条血路!
姬长笑伸手摸了摸腰间的物什,原本没有一丝把握的他也生出了一些底气。
头狼躬身蓄力,作势欲扑。姬长笑的注意力顿时高度集中,却不曾想白毛头狼虚晃一枪。只见它大口一张喷出一道气箭直取姬长笑的头颅。瞳孔中急速放大的气箭让姬长笑回过了神,只见他蹲马弯腰使出一个铁板桥堪堪避过贴着鼻梁飞过的气箭,惊得他一身冷汗。白毛头狼见蓄力一击竟然不中气得仰天怒嚎,又一连喷出数箭。姬长笑只得狼狈地避闪,无论白毛头狼再拼命的喷箭,姬长笑总是有惊无险避开。数十息之后,白毛头狼的妖元眼看着就要耗尽,忽然它灵机一动耗尽最后一点妖元对着一旁观战的姬长乐喷出四道气箭。脸色苍白的姬长乐吓得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满脸呆滞的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近气箭。
“该死的白毛畜生!”姬长笑怒喝一声,绝望中爆发的潜力让他一息之间跨越了十数丈距离,将弟弟挡在了身后。
“噗”“噗”“噗”“噗”
四道气箭穿透了姬长笑的腹部,剧烈的疼痛让他扑倒在雪地上。白毛头狼见计得逞,得意的嚎叫一声,并没有注意倒地的猎人为什么没有露出痛苦的神色,便纵身朝姬长笑扑去。一旁观战的雪狼也一同扑了上去。
姬长笑看着气势汹汹扑上来的七匹狼,眼中没有一丝恐惧反而射出一道寒芒。他双手伸进腰间冷静地看着离自己不足五丈的七匹狼,猛然间抽出双手狠狠一挥,七柄泛着寒芒的飞刀脱手而出直奔狼群而去。姬长笑之前不使用飞刀就是为了这一刻翻盘。漫天的鹅毛大雪阻隔了群狼的视线,为姬长笑做了掩护。当白毛头狼发现危险时已经来不及了,飞刀从它的眉心射进从后脑破颅而出,白毛头狼无力的栽倒在雪地上,怒瞪的狼眼里满是不甘,其余的雪狼都与它一般死状。
姬长笑这一刻真的是一丝气力也没有,剧烈的疼痛感让他眉头紧皱。这时从呆滞中回过神来的姬长乐扶住了姬长笑,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傻小子,哭什么!大哥不是好好的吗。别哭了,再过几个月你就是堂堂男子汉了,哭个什么劲!”姬长笑皱着眉头训斥着弟弟。
“哥,对不起。如果我不是这么没用,你也不会受伤了。”姬长乐流着泪低声说着。
“傻小子,别哭了,大哥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连你都不如呢!”姬长笑不忍弟弟自责,编谎话安慰弟弟。
果然,听到哥哥也有不如自己的时候,马上擦干泪水,呵呵傻笑起来。
“你这个没心没肺的臭小子,听到哥哥不如你就来劲了。”姬长笑笑骂道,不想牵动了伤口,顿时腹部血流如柱。
这可吓坏了姬长乐,他扯下自己的皮袄就要给姬长乐包扎伤口。
“胡闹!还不快穿上,别冻着了!”姬长笑虽然嘴上训斥着弟弟,心里却是暖暖的,不禁感叹弟弟终于长大了,懂事了。
姬长乐倔强地别过头去不看姬长笑,手胡乱地摸着要给他包扎伤口。
姬长笑被他的倔相逗笑了,笑骂道:“傻小子,将内衣脱下来个给我包上就行了,快将皮袄穿上。”
姬长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笨手笨脚地给姬长笑绑了蝴蝶结,然后将他扶了起来。
“哥,我扶你回去。”姬长乐搀着姬长笑就准备打道回府。
“长乐,去帮哥将飞刀捡回来。仔细点,一柄也不能少!”姬长乐也不吭声,将哥哥扶着坐下后,就埋头地捡飞刀去了。他仔细地检查着雪地,不放过任何一处死角。因为他知道,就是这七柄飞刀在过去无数个危险关头救下了哥哥的性命,它们对于哥哥来说就是第二生命。
花了近两个时辰,姬长乐终于将飞刀完整地交给了哥哥。姬长笑轻轻地抚mo着飞刀,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收进腰间,对着弟弟说:“好了,咱们回去吧。”
两个身影搀扶着渐渐远去,天空中的鹅毛大雪不知何时也停下了,好像是不愿再为难这对命运多桀的兄弟,又好像是被这对兄弟之间温馨的亲情所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