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在这里更像你的家,不是么?”我抚着木质的家具,岁月的打磨让它的表面光亮滑腻,简单的摆设却突出浓厚的温情。
一提到这个,常家桓的笑容窒了一下,随即挂上的笑容始终带着些许苦涩,“也许吧,但那是我出生的地方,我的母亲得不到认同,我也被视为怪物,说起来这真的更加适合我呢,”常家桓背对着我,宽厚的肩膀有些微颤,“我母亲临死也不肯走出那里,是有原因的吧……”
“当你发现结果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时,你还会去寻找结果吗?”问话的瓶凡,我靠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看似悠哉的她一直在听我们说话。
“人生不是只有快乐,为了避免悲伤就连真相也故意视而不见,活着又有什么意义?何况,真正的选择,是在知道结果后的决定,而不是选择知道或者不知道。”
常家桓第一次说出自己的人生观,却震撼住了我,看着端着茶杯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的瓶凡,我明白,她也被震住了,憨厚单纯的常家桓心里原来这么大,他早就看透了自己的未来,做好了迎接一切的准备。
瓶凡没有回话了,这也是她一贯的风格,拿起干净的衣服便要去洗漱,临走前,她的脸上第一次有了慌乱的痕迹,是因为常家桓的话吗?
我有点后悔,本想先找个话题适应一下,才去问易然的事,没想到这么沉重的气氛导致我不知该如何开口了,焦灼在地,为老者说的话担忧起来。
“是在想怎么开口问易然的事吧?”常家桓回过头来,带着微笑,眼角还留有一丝晶莹,“你不问我也会说的。”
我常常以为自己很敏感,能穿透人心,事实告诉我,大多数我都把人看轻看得简单化了,人心怎么能一眼看穿,那是最复杂的结合体,多面,善变。常家桓就是一个例子,他的心远比外表复杂,不表露,不代表没有。
“曾先生是这的传奇人物,”常家桓坐了下来,示意我也坐下,这样的开头意味着不是个简短的故事,“曾先生的哥哥更是个迷,我们叫他禅若先生,外面的陷阱就是由他执导做出的,他年幼便天赋异禀,上知天,下晓地,懂易经八卦,这些都是曾先生和我说的,事实上我来的时候,禅若先生就已经去世了。这曾先生和禅若比起来天差地别,但禅若先生去世以后,他就成了村里的精神支柱,通晓医理见识广博,身负重任,你会奇怪,什么重任?就是照顾禅若先生的孙子女。”
我记起这不是常家桓第一次提到那对兄妹了,“曾先生刚刚和我说起,同意把他们兄妹的故事告诉你们,不过,等瓶凡回来再说这个好了,我先告诉你易然的事。”
“易然是黑苗人的后代,曾先生恰巧认识那个村的人,在雾山的另一头,有一位当地非常有名的婆婆,和曾先生差不多的岁数,曾先生那和婆婆有过一面之缘,医治因蛊术救人被反噬的婆婆,所以对那蛊毒有点熟悉。”常家桓看了看还在昏迷的易然,又说道:“曾先生在易然的体内感觉到了那种蛊毒。”
这个在意料之中,易然早就体现不是普通人该有的镇定渊博,若是从小受到黑苗巫师的教导,一切都很自然,常家桓突然压低了声音,还生怕被人听见似的,凑近了我的耳朵,他眼睛还时不时瞄向易然,观察易然有没有清醒,“10年前,曾先生说,他想去拜访那位婆婆的时候,为了探讨曾氏兄妹的事,没想到,那整个村子都被泥土掩埋进地底深处了。”
“什么?”我心下除了震惊还有慌乱,易然一点也不知道这件事,还想着穿过雾山回家看看亲人,他要是知道自己多年以来困在夏家所做的一切原来都是徒劳会怎样伤心?那夏禹口口声声说每年都将物资寄送至他的村子,他真的不知道易然家全死了?
“嘘!”常家桓指了指易然,拽着我的手除了屋门,“你想好怎么和易然说了?那么大声,曾先生说他是太过疲惫,好好休息就能醒,你吵醒他之后知道怎么面对了?”
我抱歉地说着不好意思,自己真的乱了阵脚,一想到那个细心处处为他人着想的易然,自己累得半死也要守夜让我去休息,在水底还肩负带我游水的责任,发现我被水猴抓走奋不顾身的营救,昏迷至今未醒,一路上的点点滴滴,都是他在照顾我,如果是因为内疚,这早就超过了他报答的范围……
“怎么办,怎么办?”
看着我急切的目光,常家桓竟然微微脸红,避开了我的视线,“别看我啊,我要是知道也不会拉你出来了。”
想象着各种易然知道真相可能,唯一的共通点都是崩溃,我哪里敢告诉他?这个把亲人当做后半生活下去的信念的人,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事实。
瓶凡洗完澡,头发湿漉漉地搭在肩膀,看着两个来回踱步的人,停下了脚步,冷冷地看着我们,“里面有鬼?”
“没没没……”我知道瓶凡的话只是故意表达对我们行为的疑惑,还是先否认了,然后把常家桓的话重新告诉了瓶凡。
“不敢说就不说,反正到了他家,自然会看见。”瓶凡说完也不顾呆住的我们,推门而入。
让他亲眼看见惨剧的现场吗?是不是太残忍了,可是,那好像既是最好的办法,又是必然的结果。
我和常家桓像做错事的小孩跟在瓶凡的身后进了屋,她依旧从容地擦拭浸湿的头发,没有一点不自然的地方,她的镇定也稍稍安抚了我的心,反正易然还没有醒来,就让这件事顺其自然吧,瓶凡曾经说过,不知道如何行走,就让时间推动你的步伐顺其自然。
“有水喝吗?”我才刚刚缓下一口气,易然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我差点丢掉了捧在手里的茶杯。
苍白虚弱的面容礼貌地微笑,什么都不知道的他怎么能明白此刻无比煎熬的我们。我端起茶杯一步步向他走去,不断深呼吸,让自己保持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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