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我承认败给瓶凡了，压根不敢去看曾先生，不用想也知道他的脸有多难看，被一个20岁的丫头责骂，还是当着一群20岁的人面前。其实瓶凡的话确实过重了，曾氏一族为了自己的后代，做了这么多事，究根结底害的还是自己的家人，他们寻求人帮忙，也不强迫人家，算不上大奸大恶，何况他们一直帮助村里的人，行医看相，也算是功德么。
瓶凡冷哼一声，“这个村子的人，也不是一开始就住在雾山的。”
曾先生的笑容第一次停下，那份和蔼也转变成惊悚与不安，就在我们诧异瓶凡这句话的意思时，瓶凡又说道：“如果自打祖辈就住在雾山，这村里的人不会这么不擅武技，也轮不到常家桓来当英雄，他们在这里生活不过也就20多年，根本不能习惯这里的环境，好在你的禅若先生不至于那么绝情，也可能是为了自己的后代，布置了机关陷进还有驱散瘴气的阵势，否则，不必那些妖魔来袭击你们就被毒死了。”
就在我们恍然大悟瓶凡为何这么气愤去责骂一个老者，曾先生却突然跪坐在地，满面悔恨，这一幕惊得我们措手不及，想要去搀扶曾先生，都被他挡开了。
“是的，这也是我们曾氏唯一做错的事，”曾先生颤抖着声音，泪水不禁趟过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为了水凰、火凤，兄长不惜举家迁徙，搬到这穷山恶水，但我们没有强迫他们任何一个人，”曾先生苦笑两声，“只能算是间接强迫吧，兄长长期为村里造福，早就成了大家的依靠，一听说他要搬走，什么都不管，便要追随。”
“孩子毕竟是无辜的，我这把老骨头也不在乎什么天谴，就是怕孩子受罪啊！”曾先生哭得声泪俱下，埋着头，匍匐在地，怎么也不肯起身。
我听见几乎曾先生哭泣的声音掩盖的一声叹息，瓶凡轻声说道：“孩子，是无辜的。”
曾先生终于抬起了头，两眼第一次有了神采，他重重磕了三个头，才缓缓离去，我心里很不舒服，被一个长辈如此对待，难过得很。
“你有办法帮助他们吗？”我问瓶凡，瓶凡知道的事太多太多，远远超出了她的阅历，我曾以为她是受过高人指点，又或是经历非凡，只是她不断表现出的睿智都不是她的年纪可以承受的，如果不是见过她身份证的出生日期，我真的怀疑她是活了千年的妖怪。
听见我的提问，常家桓也竖起了耳朵。
“这得靠你了。”我一愣，我什么都不知道，瓶凡却说靠我，我能做什么？
“不用去猜测，有些事，我希望你越晚知道越好。”瓶凡说完便不再吭声，倒是易然和常家桓都用看怪物的眼光看着我，让我浑身不自在。
常家桓看看窗外，夜色已经侵袭，点点星光逐一散落在地，他兴奋地和我说：“带你们去见见他们兄妹。”
村里有一条并不明显的小路，蜿蜒盘旋至一个小山头，村里人把可以利用的土地都用来作粮食，这里也种满了果树，时值深秋，果子的香味弥漫开来，空气都变甜了。
这确是个舒适的好地方，青草席席，星空漫漫，沐浴在月与星的光芒下，嗅到的都是大自然的味道，草地很小，也是劳作的人们休息的地方，此时，两个身影分坐在东西两头，背背相靠，无声的沉默。
单从这两个背影就猜到正是那对命运多蹇的兄妹，同样的装束，同样的身形，就连身上散发的气质也几乎一模一样，常家桓抓着后脑勺疑惑地打量两人，也分不出谁是谁来。
“火凤！”常家桓终是忍不住打破了这份寂静，东边的人影略微颤动了一下，也不回头，常家桓奔跑着滑坐在那人身边。
“家桓哥哥。”火凤的语调还是这般冷漠，常家桓对此却毫不介意。
“又来看星星吗？今天的星星真的好美。”常家桓不自觉流露出淡淡的温柔，在这么硬朗的身影之下一点也不突兀。
“嗯，”火凤点点头，“我在看，那两个星星有没有靠得近一点。”火凤指了指天际，两颗很平常的星星，都比其他的星星更加暗淡，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近了点吧。”常家桓将手放至眉际，努力辨认着。
“没有呢，一点也没有。”火凤的语气不再是冷冰冰，有的只是无尽的落寞，“就和我跟哥哥一样。”
常家桓干咳了两声，想要赶走火凤心头的忧愁，“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认识吧。”
“哦。”火凤答应着，但也没有回头，就像是应付常家桓的热情。
常家桓解释道他们都是如此，很少笑，很少哭，让我们不要在意。
介绍到瓶凡的时候，常家桓故意放大了音量，还有些玄乎地说道：“她可能能帮助你们摆脱命运哦。”
火凤睁大了眼，细细看着瓶凡，眼睛闪了闪光，又暗淡下去，“谢谢。”
冷漠得不能再冷漠，我不知道常家桓平常是怎么和她交流的，但他好像乐此不疲。我们就这样对望着天空，都不说话，任由山顶的风吹凉我们的皮肤，把我们的心渐渐吹冷，渐渐沉静。
过了一会，火凤站了起来，说了一声要回家了，便向着下山的路走去，我注意到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一眼，而西边的身影早一步离开了那块草坪，刚好被我们看见他的背影消失在果林。
孪生的兄妹都有心灵感应吗？也许是的，只是他们的默契必须比别人间隔一会，因为他们不能靠近。
水凰进屋的时候，留下了门，火凤慢悠悠地等西边的房间亮起了灯，才走进家门，向着东边的屋子走去。常家桓深深叹了口气，回头看着我们诧异的目光，脸颊又红了，“想听听他们的故事吗？”
“是你想瓶凡了解更多一点帮助火凤吧？”我调侃到，常家桓对火凤的爱意十分明显，大家应该都看出来了。
“反正时间还早嘛，而且，他们的故事真的很可怜哦。”常家桓又挠了挠后脑勺，为自己拙劣的演技感到羞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