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发觉肚子里面的小生命开始有了动静以后,嫣儿虽小小年纪,骨子里的母性仿佛已经早早地苏醒,她变得安静了,很听话,不管刘莲漪怎样刁难,怎样明着暗着嘲讽,她都不去理会了。这让刘莲漪大为恼火,她喜欢萧琛,却觉得嫣儿跟萧琛的关系比之她更胜一筹,在她的内心里已经把嫣儿当作一个对手,而她的对手只是把自己关在一个旁人根本不懂的世界里,从未跟她正面交锋,这真是让人恼火。
嫣儿,只是很新奇,很雀跃地盼望着这个小生命能够早点孕育出来。
霜降过后,天气真正的冷了,每当早晨的时候千里沃野之上,一片银色冰晶映着初升的太阳熠熠闪光。
春月为嫣儿系上披风才把她扶到了窗前,并且一再强调,只坐一会儿便回内室去,她含笑答应了。现在春月一看到她笑的样子就觉得心酸,在她这种年纪孕育一个生命是福还是祸呢?这个小生命将来带给她的是痛苦多一些还是快乐多一些呢?没有经历过的,永远也不懂那种感觉。
刘莲漪倚门而站,她看起来要比嫣儿成熟的多,早早地便把头发按照及笄女子那样的方式扎了起来,她盼望着自己长大,能够嫁给萧琛。来燕园之前,她本以为会有更多的机会见到萧琛,可是,萧琛从来没有来过,她很苦恼,偷偷看着一脸温柔的嫣儿,不明白她跟萧琛到底有过什么关系,为什么他都不来燕园呢?
她因此而心情烦躁,脾气也大涨,嚷嚷着燕园太冷清了,房里太冷了,应该再安排几个丫头进来。还极讨厌那只仿佛已经进入冬眠,整天缩着脑袋趴在笼子里的喜鹊,最讨厌的是它的名字,更讨厌的是嫣儿唤它名字时的那种怜爱的神情,简直太可恶了。
雨倾盆而下,阵阵雷声从天际传来,由远及近。嫣儿的梦境纷杂,她梦到自己还在皇宫里,一个人坐在安宁宫的榻上,不管她怎样喊怎样叫都没有一个人来陪她,她开始哭,哭的很伤心。好久好久,宫门忽地被推开了,她擦着眼泪,跳下床去看,来人竟然是义兄韩誓忠和小皇帝萧璨,她想都没想转身就逃,躲到帐后用被子把自己紧紧包裹起来……
“不要!不要过来,求求你们……”梦醒,她叫出声来,只觉得阴风阵阵,颈后凉飕飕的,四下望去,一片漆黑。
春月持着一点烛火披着外衣进来了,一看到她坐着,忙把烛火放到了桌子上扶住了她。
“嫣儿,怎么了?”春月用衣袖帮她擦额上沁出的冷汗。
她呆怔着,半晌,哇地哭出声来,趴在春月的肩上,喃喃道:“我梦到我回到宫里了,我好怕。”
春月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不怕,春姐姐在这儿陪着你呢,没事的,不会再有事了。”
她嘤嘤泣着,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问道:“琛儿呢?雷声好大,它会不会也怕?”
春月放开她,走到外室,把鸟笼拎了过来,琛儿正蹲在支架上,缩着脑袋,全然不被这糟糕的天气所影响,其实,霜降过后它就一直这样了。嫣儿看着它,脸上有淡淡的失落,摆了摆手说,“让它好好休息吧。”
春月又把鸟笼挂到了厅外原来的地方。
“大半夜的吵什么?”刘莲漪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穿着薄薄的绸衣,一头青丝散开,烛光下,映着她娇艳的脸颊,那上面仿佛有晶莹的东西滑过。
春月一怔,走了过去,竟看到她也哭了。
“小姐,你怎么了?”见此状,春月有些不忍。
“雷声太大了,我吓的睡不着,这该死的天气,我记得往年的这个时候不会打雷的。”刘莲漪带着哭腔道。
春月看着这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心内暗自叹息。她把刘莲漪拉到了嫣儿的床前,对嫣儿说,“让小姐也睡这儿吧。”
嫣儿抿了抿唇,仿佛还没从刚才的恶梦中回转过来,半天,才怔怔道:“莲姐姐,我们一起睡就不怕了。”
刘莲漪抹了一把眼泪爬到了床上,在嫣儿的旁边躺下了。春月帮她们把被子盖好,搬了一把凳子,坐在床前看着她们。
刘莲漪刚开始总是别扭的乱动,过了一会儿,便抱着嫣儿沉沉睡去了。春月看着两个相依相偎的女孩,露出了欣慰的笑意。在这燕园,她们本该这样亲密的,她们以后是要相依为命的。
第二天一大早雨就停了,天空灰蒙蒙的被一层淡淡的白雾笼罩,空气中透着一股清冷之气。春月把嫣儿扶到了厅里的躺椅上,用毯子盖着腿和肚子。刘莲漪出奇的安静下来,坐在嫣儿的旁边,若有所思。
将近午时的时候,天仿佛有放晴的意思,晨雾早已散去,天空中呈现出一种美丽的橙黄色。
一个黑色的身影翻过院墙进了燕园。落地后,他左右看了看,抚了抚自己的衣服,慢慢走近了那雕梁画栋的房子。
昨晚睡不好,此时嫣儿在躺椅上坐着,几乎睡着,忽听得花窗“吱呀”一响,她和刘莲漪都扬起了小脸,一抬眼眸便看到了站在窗外的薛长歌,他身上一袭黑色的训练服,衬得面如冠玉,脸上的表情却有些许窘迫。太久没有来燕园了,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刘莲漪有些奇怪想要说话,嫣儿慌地将食指竖在唇边,朝她“嘘”了一声。
“薛将军,你快进来。”她很高兴,小声说着朝他招手。
薛长歌抿唇笑了笑,绕到了门口进屋,一只手始终藏在背后不肯露出来。嫣儿好奇地探了探头,悄声道:“你好久都没有来了。周将军是不是今天很忙才换你来的?”
薛长歌呵呵笑了笑,吞吐道:“那个……周淮不知道我来。”
嫣儿笑了。
薛长歌走近一步,那只一直藏在身后的手伸到了嫣儿的面前,“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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