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宇失魂也似的从厕所隔间缓步踱出来,打开水龙头,看着唰唰的流水,他心痛了,撕心裂肺的痛楚和两年前一样,一败涂地,体无完肤,在毫无还手之力的情况下落败。两年之前,就是这样一溃千里,一蹶不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发现自己学会了忍,学会了最为让他嗤之以鼻的忍耐!也许是在第一次被程启豪击溃那一刻,所有的精神防线全线崩盘,以至于埋下仇恨恐惧的阴影。这是多么荒唐的一件事啊,一个自小放浪形骸胆大傲世打抱不平的人,居然要窝在角落里忍气吞声,这是多么可悲而具讽刺的意味!说出去,恐怕会让全世界的人看不起他,这样的坚强外表之下包裹着一颗软弱无能的心!
怕是血管里淌着的已不再是热血!嘲笑自己的无能,大骂自己的懦弱,一点一滴如刀割一般在他的心头划过。
一向高傲的晓宇,如同斗败的公鸡,颓然的双臂托着洗手池,耷拉着头,承受着无情的失败的折磨。
哗啦哗啦发了疯似地捧几剖水喷在脸上,试图让自己感觉清醒一些。
晓宇缓缓的抬起头,凝神望着镜子里的人:血红的眼丝,萧瑟的眼神,水珠仿佛染上了颓废,顺着发梢滴落。孑然落寞的身影没有了往日自信,灰色冷清的容颜比之街边乞丐还要不如。
你注定该失败!冰冷无情的声音无端在耳边响起。
不!不!!不!!!心在呐喊,过去,像在无边的黑暗中徒劳的挣扎,失败的阴霾笼无时无刻的罩着他,像是一个枷锁把他紧紧的禁锢。想要冲破,却无能为力,宛若陷入无所适从的泥淖,越陷越深。
为什么会这么无力,为什么!
眼神落处,无不是漂浮不定。晓宇整个心被程启豪的阴影所压抑,几乎透不过气来。
与两年前如出一辙,不为认知的失败从天而降!
他以为自己可以忘记,可以让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就这样从记忆中抹去,可老天似乎有意与他作对,在记忆即将被时间冲淡的时候,他又一次见到了命中的灾星:程启豪,那尘封的记忆如同开闸洪水一般,泛滥涌来。
都说在哪儿跌倒的就要在哪儿爬起来。曾经,晓宇同样认为自己可以在失足之地爬起来,谁知摔得太重,动辄伤筋动骨,渐渐的他放弃了。他开始试着一笑泯恩仇,消极的让过去成为过去,让过去的过去成为历史。他不愿提及昔日的种种,他怕了,说不清在怕什么,他只想逃避,然而程启豪就像幻灯片的开关一样,不经意间打开,把晓宇的思绪拉回到过去,停留在过往的画面上,清晰可见,历历在目。
“晓宇,你怎么这么久才出来呀!”晓宇刚刚坐下,陆琪抱怨道。
晓宇看了程启豪一眼,看到程启豪像没事人一样,依然谈吐优雅的与李琳谈笑风生,他深吸了几口气,装作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没事,这几天吃坏肚子了,有点闹肚子!”
陆琪信以为真,关心道:“啊?有没有吃药啊?”
晓宇:“过几天就好了,不用吃药!”
陆琪:“没事儿就好,启豪说他们杂志社计划开展征文大赛,第一名奖励十万块呢!他听说你也喜欢文学,想邀请你也参加。”
晓宇知道是征文大赛也许是真的,但是程启豪邀请自己参加,明显是在给自己下马威。“不,我的水平还不足以参加什么大赛,自娱自乐还行,拿出去的话,还不够丢人。”
程启豪依然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呵呵,晓宇过谦了!看得出来以你的水平,一定可以获得大奖。”
晓宇干笑两声,颇有意味的说:“呵呵,我自己的水平我还不知道么,就算我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
程启豪哈哈一笑:“晓宇说话真是风趣,快人快语!”
晓宇面无表情:“风趣谈不上,最多是无趣!”
程启豪伪善的说:“咱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似乎晓宇你对我有成见。”
晓宇捞起一片鱿鱼,意有所指的说:“鱿鱼下锅里,那就熟了!”不待有人开口,他又说:“鱿鱼属软体动物类,是乌贼的一种,它最为杰出的放烟幕专家。总能放出烟雾迷惑众人的眼睛,掩饰自己来逃脱出去。呵呵,不可否认,他们是隐藏的最为高深的贼,你说是吗,程启豪!”
程启豪听出晓宇是在指桑骂槐,是在说自己,装作不以为意:“嗯,你说的不错,它们的确很高明,很多聪明的动物包括人类,都能被它给骗了。”
晓宇:“还好只是乌贼,如果是人贼,学会了乌贼那些本领,对于社会来说,将是一大祸患。你应该知道,大多数人在是是非非面前,无法保持正确的判断力。”
程启豪:“呵呵,不见得!不是有句老话么,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小小的乌贼怎么能蒙蔽大众的慧眼呢?”
晓宇:“说的好!只要是贼,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程启豪:“原来晓宇这么嫉恶如仇啊,呵呵!”
陆琪和李琳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的看看谈话的两人,直觉告诉她们,晓宇和程启豪之间一定发生过一些事情,或者就在刚才他们进洗手间的时候,否则两人的言论不可能如此针锋相对,莫名其妙。
陆琪了解晓宇的性格,知道他不会对一个陌生人失礼,更不会出言不逊。她仅见的一次晓宇生气是在自己被一个喝醉酒的流氓出言调戏时,愤怒的大打出手。
“这饭不能吃了!”陆琪生气的甩了筷子,“你们是我的好朋友,请你们来吃饭,不是要你们来谈论乌贼的!”
程启豪殷切道:“不好意思,陆琪,不该在你就要出国前让你不开心。我郑重的感到抱歉!”
“出国?”晓宇听清程启豪的话。难道陆琪要出国么?“陆琪,你要出国么?”
陆琪看看晓宇,她本想过一段时间再告诉晓宇,既然现在说破了,那就顺水推舟。“嗯,下个月去德国。”
心猛地抽了一下,不知是何种滋味,或许是喜,或许是忧。前一阵子还为避开陆琪而想尽办法,而现在听到她即将出国,心里却有感到失落。或许,这也是一次与陆琪分手的契机吧!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
“李琳,再见!启豪,再见!”
从川味火锅店出来,就此分手,言过再见,陆琪挽着晓宇的胳膊,注视着程启豪驾着黑色的奔驰GLK卷尘远去。
陆琪:“甭看了,人都走远了!笨死越野,这才是成功人士!”
晓宇嘴角上翘,不屑一顾的笑笑,看看陆琪,说:“一辆破笨死,典型的暴发户!”
陆琪:“嘻嘻,你这是嫉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