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趟文华殿之行,着实将我吓得不轻,恍恍惚惚的回到新阳殿,一进门,便看到红露不知打哪儿倒腾来一只青花胆瓶,正在往里填着水,瓶子旁边放着一大束新鲜的百合。
见我进来,红露停下了动作,朝我兴匆匆地说:“小姐,皇上真有心呢,刚刚叫人送来一大束百合,说晚上要共您一同进膳呢。”
我勉强的笑了一下,便回到床上躺了下来。
老虎说完那句话便没有再留人,我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竟忘了跟他说宅邸一事,真是,都那样了,还怎么说话,以后都不敢去找他了。
也不知道他是认真的,还是一时气话,总不成他连国体都不顾吧,我苦思不得要领,正在这时,丹萍来报皇太后传话来说,明日下午,要自己同她在乾清宫一,叙,请务必应允。
我听了,冷笑一声,该来的终于要来了,憋了这么多天,她还真沉得住气。
遂问夜雨,这种未到规定日期,要求入宫的情况,以前都是怎样处理的。
夜雨想了想,说道:“皇太后做皇后的那个时候,太皇太后从没有过这种要求,只除了凌娘娘死的那一晚,皇太后请太皇太后入宫主持大局外,一次都没有破例进宫过。一般如果没有特殊情况,这种要求是被认定违背祖制的,是对皇后的一种不敬,小姐可以选择不加理睬,等十五的时候再加处理。”
夜雨说完这些,又接着说道:“小姐,辛妈妈叫我跟小姐说,皇太后已经三次要求入宫了,但消息还没有通知尚宫局,便被摄政王截了下来。”
我一听,突地坐了起来,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夜雨被吓了一跳,但还是稳稳当当的接着说道:“就前三天的事,每天一回。”
我想了想,便对她说:“那辛妈妈有没有说是关于什么的事。”
“没有。”
我彻底要被老虎整疯了,他做的每件事都干扰了我的权力,不知道他究竟要怎样。
换做从前,我无论如何都得去文华殿找他问问清楚,可是现在,我叹了口气,依旧躺在了床上。
晚饭的时候,仙童打扮的明朗帅气,但我没有心情欣赏,只顾闷头吃饭,他殷勤的为我夹菜,甚至有些逾距地做起侍女的工作。
我明白,他是在为他那天的态度向我道歉,但我早已不在乎了,又怎会有什么感觉。
酒足饭饱,他拉起我的手,生怕我跑掉似的硬拉我进了他的房间。
一进门,便将我抱住,身子有些颤抖的说道:“对不起,我知道大婚后没怎么陪你,后来的很多事情也没有替你分担,对不起,我以后尽量陪在你的身边,别再这样了好吗?别不理我,你这样好像要飞走一样,跟我说句话,说你不会离开。”
我冷笑了一声,说什么好呢,说你的哥哥要跟你抢老婆,说你的妈妈正在败你的家,说你的小妈们也许正在密谋着如何搅乱你的家宴。
真是一个不识人间烟火的闲人,我苦笑着看了他一眼,说:“我,还能离得开吗?”说完便推门走了出去,一转身上了二楼。
看过十二殿下,我便叫夜雨明天一早传话给辛尚宫,如果皇太后再有入宫的要求,便回她,宫中有宫中的规矩,还请皇太后耐心等待几日,一切等家宴到了再说。
第二天,仙童一早就等在了大厅里,边吃饭边同我说着笑话,
也不知他打哪儿弄来了这么多笑话,足见下了功夫的,还真是难为他了。
经过一夜,我的烦躁少了很多,在他的殷勤陪伴下终于喜笑颜开,遂决定不管何时去见老虎,都要带上仙童,希望时间长了,老虎会打消他不应有的妄念,同时也是对我的警醒,虽然这样也会令自己痛苦。
下午,是仙童的骑射课,在他再三的请求下我陪他去了马场,还没抵达,便远远的看见了一朵妖艳的罂粟在一匹毛色纯黑的马上招摇着。
原来,他是驯马师。但是他同老虎似乎很熟悉,不是那种有等级隔阂的熟悉,像我和丹萍她们,而是一种朋友般的,毫无秘密可言的熟悉。究竟他们是怎样的关系,在皇宫之中又是怎样建立起来的,这令我很是好奇。
见我们走来,罂粟骑马过来,在我们身前停住,优雅的跳下马背,依旧牵着缰绳,身鞠了一躬,双目平静的看着我,说道:“早就想一见皇后娘娘的风采,今日竟是江城荣幸了。”
我挑眉扫了他一眼,好小子,说谎不打草稿,知道我不可能拆穿他,居然如此的镇定。
我简单的回了一句,便躲到一旁的看台上默默地看着他们上课。
我一向不喜欢骑马这项体育运动,源自于它的不稳定性,高中时,有一次终考结束,同学一起去happy,点了一圈,竟都是玩腻了的活动,于是便有人提议去骑马。
我一行十多人来到郊外的一座小型赛马场,一名平常大大咧咧的女生自告奋勇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状似潇洒的骑上了一匹据说是很温驯的马驹,学着电视里将马鞭一甩,嗖的冲了出去,只是方向不是马场,而是马场外的树林,树林里的树木枝桠较低,直着身子根本不能通过。于是,马场主人同三名助手立刻骑上马追了出去,等他们回来时已是十五分钟以后。
吃螃蟹的人平安回来了,只是发誓以后再也不骑马了。
这场风波彻底摧毁了我们happy的兴致,一行人遂由来时路怏怏而归。
不多时,他们结束了课程中的讲解部分,仙童由另三名驯马师陪伴到马场的另一侧骑马去了,江城罂粟便飘飘摇摇的走到我跟前,弯下腰,伸出一只手,说道:“可否请皇后娘娘赏光,到我的马厩一观?”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明知他是在找借口同我说话,却还是无法拒绝,便搭上他的手,站了起来,一同朝马厩的方向走去,一路上边走边向仙童打手势,告知我的去向。
“怎么,你打算脚踩两只船了。”我没成想他的第一句话就如此犀利。
我便停下脚步,用一种我自己都觉着很正经的语气说道:“我原本就是皇后。”
他笑了,笑得很欠扁,边笑边说:“我指的不是皇帝,是朱千赫,你名正言顺的大伯。”
他的大伯特别加重了语调,听在我耳里尤其的讽刺,他是故意的。
我本想多打听一些他的事情,却被他将了一军,逼得快要哑口无言,我想了想,便冲他说道:“那是我们的家务事,不管你的事,你逾距了。”
听到我的话,他哼了一声,毫不客气的说道:“女人一个个还真是冷血动物,对她好的不珍惜,却总是去追逐迟早都留不住的富贵繁华。”
我看着他,一时费解,只见他扭过头来看着我,继续说道:“他可不是好打发的人,如果不爱他,就早些放开手,就是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说完便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留下我一人咀嚼着他的话,久久不能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