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鸣匆匆的跑到楼下,在堆放废旧机器的墙犄角一头扎了下去,他深喘了口气,感觉这里才是自己的天地。权分大小,位有尊卑,这他是知道的在学校他也曾和人夸夸其谈:项羽破釜沉舟九战九胜归来,诸侯们个个伏地跪拜,是何等的威风,威风背后是付出的心血。可如今亲眼目睹了这种尊卑的存在,心里却总是不能坦然。他苦笑了两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7个未接来电,一个号码——自己的父亲。他有些不知所措,虽说平日想起恨得咬牙切齿,但真真来了电话却又从心底泛起微微的暖意,会想知道他过的好吗?
就在陆一鸣平静了思绪拍着脑袋想要回到楼上吃饭的时候,电话却又响了起来,“董杰?”陆一鸣多少有些诧异。离开学校之前两人关系不错,对于文学历史的共同爱好让他们走的很近,但董杰看问题的方式总是和陆一鸣不合拍的,陆一鸣批评董洁说他看问题太极端,而董杰则反过来怪陆一鸣研究问题太刁钻。他不是去上大学了吗?陆一鸣忍不住嘀咕着。
"hiwhat‘up"
“一鸣,我董杰,过的怎么样啊,好想起你啊”
“过得怎么样”这句话,就像是“什么什么你妹”一样没多大意义,在陆一鸣辍学后这句话听的尤其的多了,可是“好想你啊”这句能从董杰嘴里出来,陆一鸣知道董杰在大学的日子想必不痛快了。
这次陆一鸣确实猜对了,董杰高考发挥的不好,选了一个离家不远的二本学校去上学,好在学费不算高,家里虽说困难但亲朋好友的给凑点也就对付着去了。这种因为没钱造成的窘境高中发生的够多了,他每每想起就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来打断这讨厌的回忆。现如今步入了大学,上大学前的种种憧憬仍历历在目,宁静的校园,庄严的图书馆,和蔼可亲的教授,团结一心的同伴,还有,他虽然不屑启齿却每天夜里都会想象着的单纯漂亮的姑娘们。然而梦想从来就像寡妇门前的玻璃经常会碎,他却没想到自己的憧憬却像是单身汉藏在床底下YY的避孕套,根本等不到派上用场就过期了。
辅导员是一个勉强可以称作男人的家伙,四十岁光景叫张明涛,刚开始带着大家熟悉校园的时候董杰总感觉这个声音不像是眼前的男人发出的,但看过他随后的一些列动作后,大家也都坦然接受了。他的兰花指总会恰到好处的捏起来,每一次都能捏到大家最痒的地方。他走起路来类似猫步,有些不怀好意的男生便在私底下嘀咕“这家伙裆下有活儿啊”然后笑作一团,董杰本来不屑去笑的,但张明涛脾气上来了,倒不是因为男生们狂笑不止,却是嫌他们走的太慢,于是兰花指就又捏起来指着大家还附带了一句“扭扭捏捏像老爷们儿吗你们?”终于一役拿下了董杰的心理防线。他再也忍不住,也跟着大家放肆的笑了起来。校园虽算不上华丽,但至少也美观大方,图书馆也算是这个学校的标志建筑了,因为有茅以升老前辈的题字竟然显得冠冕堂皇了。走到男生的宿舍楼,很明显是一栋老楼,5层高,涂在表面的漆料因为时间长的缘故,掉的斑斑驳驳。从大家的表情可以看出多少都是失望的,然而董杰却没有,他甚至有些暗喜,他知道这样的住宿环境住宿费是不会太高的,再者八人间的宿舍一定会乱的不成样子,东西堆垛到一起别人也就注意不到自己带来的东西是多么的寒酸。
“张老师,这楼是震前的吧?”在唐山这个地方提到地震是寻常的,然而一个黑小子的发问却着实让大家笑爆了——他实在太抬举我国的建筑质量了。然而张明涛同治却丝毫不觉得可笑,他一本正经的朝着那黑小子捏起兰花指。
“说什么呐~这可是新楼”接着又是一通狂笑。
董杰是最后一个到宿舍的,进去之后发现大家都在,于是有板有眼的和每个人寒暄几句,最后还和每个人握了手。大家多少有些诧异,毕竟握手寒暄这一套还是得有些层次的人才弄,看着眼前这个土小子:一米七零的身高,略显臃肿的身材,本来一本正经的长相却因为左脸颊的一块手表大的胎记而显得有点滑稽的味道。一套劣质的篮球队服,上身标着老大一个红对勾,短裤却是印了三道红杠。更有趣的是脚上穿的是一双很别致的双星足球鞋。怎么看也不像是高层次的类别,但是董杰却恰恰是想用这种方式留给大家一个印象:我董杰,虽然不富裕,但是有教养有原则。如果是这样,他此次达成的效果还是有偏差的。
董杰的床位在下铺,他安置好了行李后端端正正的做在那便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因为他的到来打断了大家的对话,此刻大家都在默默注视着他而自己本想说点什么来缓和下,却憋红了脸也不知如何开口。于是便只就低下了头盯着自己的双星足球鞋。还好性格活跃的严子明率先打开了话匣子,董杰便松了一口气,脸也不再那么红了,可是严子明虽说打扮的像模像样像个阳光男孩,说起话来却很不讲究,脏字乱飞,左一个“******”右一个“麻痹的”鼻梁上的眼镜显的很是讽刺。董杰本想到了大学能不能有点新鲜的话题,不要总是大话西游,魔兽争霸,抑或是小泽玛利亚。然而他又失望了,内容确实是新鲜的,dota,CF,柚木?可主题似乎永远是网络游戏,还有AV产业。董杰对网络游戏没有兴趣也毫不了解,对于AV自己心里总是鄙视的咬牙切齿,可却会止不住在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构建同学们描述的AV场景,也是从那时起他开始怀疑,是不是比心灵更内在的真有个叫灵魂的东西。他冷冷的听着大家的对话,说是大家其实还是严子明在唱主角,其余的大多是在随声附和着。
“******老子临上大学把女朋友甩了,心想到了大学可是如鱼得水了,谁知道一打听咱们学校男女比例是七比一,气的我差点没吐血”严子明一面说着,一面和大家一起笑了起来,虽是自嘲但却笑的比谁都欢实。
这句话算是又一次刺激到了董杰内心深处叫做灵魂的东西,看来姑娘也是狼多肉少,“但总归还是有机会的”董杰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随后不知是谁提议大家去饭店吃点喝点,董杰这下慌了,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刚花5块钱买来的钱包,然后突兀的站了起来。
“那个,我就不去了,今天胃有点难受,你们去吧,我在宿舍趴会儿”其实这段话他还没来上学就准备好了,新认识的同学出去聚餐是他意料之中的。也许是因为背的太溜了,倒在床上的时候自己都感觉语速有些太快了。
“没事,你好好养着吧,我们给你带回来,回头下午去水房打点开水喝吧,胃病不算病,养会儿就好了”严子明又是率先开口了,他满嘴脏话本来是董杰所厌烦的,但大大咧咧的性格却是帮了董杰打个圆场。此时此刻董杰真是有点庆幸有这么一个舍友了。
大家都走了以后董杰却坦然不起来了,毕竟他没有胃病,他猛的翻身坐了起来,蹲在地上逐个翻看舍友们带来的东西,箱子虽说是上了锁的但鞋子大多摆在了外面,他曾听陆一鸣说过,想知道人的档次看人穿什么鞋。当他看到江彬的两双李宁鞋的时候心里开始有点压抑,但看到严子明个垃圾的两双耐克后便气急败坏的站了起来不愿再看了。站起来后他那莫名的气愤久久不肯离去,待稍加缓和后他便又蹲下身来看着严子明的鞋子,并情不自禁的用手抚mo着上面大红的对勾,脑海一片空白。突然间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站起来打开门看了看门外,他叹了口气——外面没有人。坐回自己的床铺他怎么也躺不下来,双腿搭在一起在床下吊着晃来晃去。两只粗短的手紧紧抓着床两边的栏杆。“总有一天,我会拥有这些东西,还会拥有比这好一千倍的东西”他默默的对自己说,终于在说了几遍后能从容的躺下,闭上眼睛想着几年之后别人悄悄抚mo自己鞋子上的对勾,被自己发现后自己慷慨的说“喜欢就送你吧”。想着这些时间分秒的过着,要给以往他早就被自己这样的想象力自我催眠了,可是今天却不比平常,也许是因为换了地方,大学的铁床不如自家的土炕容易入睡。他迟迟没有睡意,越想越精神,可悲的是某一刹那他意识到自己面对物质财富的时候只能这样YY这样的无力,想起自己这么多年YY了多少东西。他的鼻子酸了起来。他掏出了手机打给了身在家乡的陆一鸣,随即猛的抽了几下鼻子,感觉自己清醒了好多。
说到这个电话,陆一鸣明明猜到董杰过的不顺,想要和自己诉苦,却偏偏对董杰那边的情况一句不问,只是简单的说了说自己过的很好之类的话。他喜欢攻陷别人心理防线的感觉,他就那么听着董杰支支吾吾的和自己寒暄,一面惬意的拨弄着自己的衣领一面耐心的等着董杰向自己投降,主动和自己诉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