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极冰洋归来后,陆穹岩几乎从不出户,每日早上第一件事就是与德雷切磋剑术,然后花上几个小时的时间与伊莎贝尔谈武论道。德雷精于斗气,而伊莎贝尔所学庞杂,更是让陆穹岩在魄能的修炼上得以提升。
似乎一切都同平常,博龙根父子与赫特都分别离开巴辛港。出奇的平静,让在巴辛港与德雷共同操练舰队的赫连按耐不住,几次三番探询陆穹岩的口风。
“平静的洋面下,下一刻就是暴风雨的来临。”陆穹岩只是让赫连继续等待,因为他也在等待,把伊莎贝尔带离纽兰的是一个计划外的变数,让陆穹岩琢磨不透威廉是否还会遵守他们之间的口头协议。作为海洋霸主,哪怕是名义上的,他的一举一动也对天石商行接下来的行动有所牵制,甚至关乎于成败。
伊莎贝尔的魄能在陆穹岩看来,不过是初级的阶段,如深夜烛火,一掐即灭。在家族中刻意的培养下,学识丰富甚至超过了许多见识多广的学者。纽兰以海洋立国,家族中又以经商闻名天下,让纤柔的女子竟然有着与年龄完全不相符的学识涵养。
在于伊莎贝尔的交流中,陆穹岩最感到惊讶甚至是不可思议的是,这个世界里人类的文明历史向上只能追溯到接近两千年前,而在之前的历史仅仅是在一团迷雾中。
陆穹岩长期在拜库草原生活,对于拜库的历史自然是很清晰。拜库古时从大小数百个部族的开始融合,直到天训师明云萨仁的出现,教化牧民,有了对抗东荒凶兽的实力后,才逐渐统一成洛图东大陆的大国。
纽兰国的历史更加短暂,现在的统一纽兰王朝不到二百年。纽兰立国前极冰洋上甚至没有能够威胁到大陆的海洋国家,甚至被极冰洋各岛民奉为海神的弗罗斯特,也仅仅是依靠着自身的威望,形成一个松散的岛国联盟。
明云萨仁与弗罗斯特分别是拜库与极冰洋上神一般的存在,在各自的文明历史上发挥了不可估量的作用。这之间隐隐约约的巧合,让陆穹岩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更为重要的是,陆穹岩现在还分别与这两位传奇有了亲密的联系。
弗罗斯特之剑比纽兰一般的花剑,剑刃更加宽厚,是弗罗斯特出现在极冰洋初始就已经佩戴,自从极冰洋深海挖掘到原矿石,锻造成剑后,跟随弗罗斯特纵横四海,斩杀海妖巫师无数。其后弗罗斯特在纽兰去世,佩剑也不翼而飞,直到数十年前才由波塞冬之父在海外高价购回。
而跟随明云萨仁一生的驯兽螭麟,其后代灵魄就在他的魄界中。如果说这是巧合的话,那么波塞冬的赠剑,让陆穹岩有种诡谲难明的感觉。
在他的意识里,似乎有一条无形的线索把所有的事情穿梭到一起,这是他来到这个“地球”第一次产生这样的感觉,思绪的莫测之外是无限广袤,但现实里却是有无数局限,束缚了他的思想。
“新阳、维庭,还有洛图北大陆呢?”一时间也理不出头绪,陆穹岩把纷乱的念头压下,像一个聆听的学生向伊莎贝尔问到。
“你到底想问哪一个?”伊莎贝尔白了陆穹岩一眼,轻巧优雅的把烧沸的清泉倾倒入白萤壶中,升腾的水汽伴随着香茗的清芬扑面。自从跟随陆穹岩到了巴辛港,她从一位标准的大家闺秀一夜间成为小家碧玉,脱去了纽兰宫廷服饰,换上巴辛寻常民俗长裙,更有一番清丽的气质。除了与陆穹岩交往外,每日深居简出,让陆穹岩也不禁暗暗称奇,不知道昔日的富家千金是如何对平淡的生活甘之若饴。
“新阳吧。”陆穹岩呵呵笑道。
伊莎贝尔没有立刻回答陆穹岩的询问,而是停下手中的动作,让已经烫过一遍的雪针毫在瓷壶中充分被沸泉浸润,随后斟满身前的两个小杯,托起其中一杯,另外一手扶着递给陆穹岩。
皓雪般的双手,甚至比上好的白萤石瓷器更加的顺滑白皙,陆穹岩伸手接过时,不知是茶杯的温度,还是指尖不经意的交错,让他一瞬间有了被灼烧得错觉。
伊莎贝尔收回的指尖似乎在空中不易察觉的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好整以暇端起放在自己一边的茶杯。
陆穹岩接着饮茶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刚刚放下,伊莎贝尔微笑着把手中另外一杯也递给了陆穹岩。
“大小姐雅致,茶道初学就深得其中真髓,茶香隽永含蓄,芳后留甘恰到好处。不过茶道也算是修身养性的技艺,与你在纽兰所学宫廷礼仪差不太多吧,怎么非到这么一个偏僻孤港学这些。”陆穹岩接过后,忍不住心中好奇的问道。
“我自己想做的事情和被强迫的事情怎么能一样呢。”伊莎贝尔抿嘴一笑,“你是想问我的事还是新阳的事情?”
品香茗,佳人在侧,短暂温馨的平静,如夕阳西下的娴静港湾,物我两忘,却了世间纷扰。
新阳是大陆历史上有记载最古老的国家,只是最长远能追溯到的也不过是两千年左右,当时中土部族如彗星版崛起,历经大小无数战役,扩张到整个洛图南大陆中部,最早成立辽阔疆域的帝国时,还没有拜库与维庭之名,极冰洋岛屿上更是廖无人烟,几乎全是荒岛。
其后新阳天武帝秦氏立国,东驱拜库至盘荡山,西扩疆土,一度整个维庭都成为新阳的从属国。所以相比拜库,维庭受到新阳的影响要大得多,期间维庭国教摩灵教的崛起,让维庭逐渐脱离了拜库的掌控,成为大陆上少有政教合一的国度,摩灵教的教宗实际上掌控着整个国家的权利。
至于洛图北大陆,由于宽达数千里的无人荒漠地带,与南大陆几乎极少存在陆路的交集。但不论是哪一个国家的传说中,都有提到在洛图北大陆有一处人类的圣地,各族神话中人类起源的地方。只是各国的说法不一,甚至连北大陆的游商与海商对所谓的圣地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如果每个民族都有类似的起源传说,那岂不是数千年前每个民族都有个相同的祖先?”陆穹岩疑惑问到,相比他前世的人类起源,这个世代的传说实在太过于奇怪了,甚至可以说是整个人类扩展的速度太过于快速,不符合正常的进化发展。
前世人类起源众说纷纭,神造说,非洲大陆迁徙说等等,但还都是有迹可寻,而现世却好像人类凭空就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以两千年前为划分线,之前历史如蛮荒迷雾的存在,之后豁然开朗。
伊莎贝尔似乎从未想到过这个问题,在陆穹岩的疑问下也陷入了沉思。
“不对。”陆穹岩注视着伊莎贝尔栗色透彻的双瞳自语道。
“怎么?”
“因为民族融合的时间还不对。”陆穹岩很肯定地说道,见伊莎贝尔询疑的目光,他理了理思绪,从伊莎贝尔的身世就很容易的可以看出,明显的混血特征和一般的单一民族外貌还是很容易能区分开来。
现世的人们都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状况,一切都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陆穹岩却有过以往人类发展的阅历,是以生出了许多疑惑。如果民族长期融合的话,实际上外貌特征会逐渐的趋同,典型的就是前世华夏历史中的民族大融合,包括通常意义上的华族,实际是古老多民族的融合后的统一民族。
显然现世并没有达到如此的程度,甚至包括陆穹岩自己,因为母亲薇芮的身份,也与纯粹的新阳人外貌有所区别。
陆穹岩虽然感觉能捕捉到什么,但即使是伊莎贝尔都不能相爱提供更多的史料供其参考。
原本陆穹岩在洛图大陆降生,也只是抱着过一世是一世的想法,但现在经历的所有事情,让他突然有了被命运束缚的挣扎,那就是他出生在这个世界里绝不是偶然。
也许,一切到了新阳才能够找到更有价值的线索。
由于弗罗斯特之剑与螭麟的存在,让陆穹岩下定决心,去探究在这些隐隐牵连的事件中,去探寻命运的迷雾。
陆穹岩眺望窗外,透过葱郁的树丛,浩瀚的极冰洋遮盖一切秘密。
“是时候去一趟迷斯逖海了。”
“什么?”伊莎贝尔大惊失色,迷斯逖海就是传说中弗罗斯特寻找到铸造神剑矿石的大海,除此之外还是极冰洋上人人谈而变色死亡之海,不但气候恶劣,礁石丛生,更有无数未知强横生物的存在。她的家,蔷薇庄园长廊上就有弗罗斯特迎着**斩杀海妖,到达迷斯逖海一副壁画。
“迷斯逖,从没有人活着回来过。”弗罗斯特已经是神话中的传奇,潜意识里,伊莎贝尔就没有把他当作普通人看待,那是万民膜拜的海神。
“不,弗罗斯特能去地方,我也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