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
一灯如豆。
两条倩影映射在窗纸之上。
程灵素正将《药王神篇》的上册细细的讲解给紫云，讲了半晌，却见紫云双手托腮，趴在桌上，一双眼睛巴巴的看着自己，似有话说又欲言又止。“怎么了，可是哪里听的不懂？”程灵素问道。
紫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师傅，你可是很喜欢胡大哥吗？”程灵素微微一怔，点头道：“胡大哥义薄云天，待我又是极好，我自然是喜欢他的。”
“可是，那你们为何又会结拜成异性兄妹啊？你对胡大哥的情意，他应该能看得出来啊。”紫云急道。
程灵素微微一叹道：“胡大哥自然知道，只是他的心里已经有另外一个人了。”
“啊？胡大哥喜欢的是谁？”紫云问道。
“胡大哥喜欢的是袁紫衣袁姑娘。”程灵素幽幽说道。
“袁紫衣？这袁姑娘又是何人啊？胡大哥怎么会喜欢她呢？”
“那袁姑娘貌美如花，武功高强，曾力夺九个半掌门之位，师傅长辈均是世外高人，我这一个孤零平凡女子，又如何能与袁姑娘相比？”这些心事程灵素从未对人说过，今日紫云提起，因同为女子，又是自己的徒弟，也算有了一个合适的倾诉对象，所以毫不掩饰的说道：“我认识胡大哥之时，大哥就已经喜欢上了袁姑娘，胡大哥知道我的心意，所以才与我义结金兰，成为异性兄妹，而他的心里只有袁姑娘。”
“那这袁姑娘，现在在哪里啊？”紫云奇道。
“袁姑娘本是自幼出家，以俗衣身份与胡大哥相识于江湖，怎奈有缘无份，迫于誓言所限，已经回归师门常伴青灯古佛之间了。”程灵素叹道。
“啊？那胡大哥还对她念念不忘，又累及师傅你一片痴心？”紫云惊道。“这袁姑娘好不可恶！”
程灵素摇头道：“那袁姑娘身世也是极苦，这也非她所愿。情之一事，又何来对错，造化弄人罢了。”
紫云猛的站起，带起一阵劲风，吹得油灯内的火苗来回乱窜。
她激动的说道：“有情人就当终成眷属，那袁姑娘既然已经诚心向佛，就不该再横亘于师傅你与胡大哥之间，你们这样兄妹相称，不过是自欺欺人，师傅你的心底又该有多苦啊！放心师傅，我和不归一定帮你把胡大哥抢过来！”
女孩子最见不得的就是这种有情难聚的事情，更何况女主还是自己的师傅，一时激愤之下，紫云不免有些失态，口不择言。
程灵素幽幽一叹：“师傅知你与那孟不归两情相悦，只是，这世间情事，也不是都能趁人所愿的，也非人力所能强求的。”随即不再多说什么。
与此同时，屋外院内。
孟凡与胡斐坐在条凳之上，清冷的月光洒满院落，似一层白霜铺满地面。
“胡大哥，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孟凡说道。
“孟兄弟有话就说，我们江湖儿女又何必做这种扭捏之态！”胡斐爽快的说道。
孟凡一笑，道：“既然如此，小弟就冒昧的问一句，那程姑娘对胡大哥一腔柔情，情愫深种，胡大哥不会看不出来吧？”
胡斐闻言，沉吟了片刻，说道：“二妹对我的情意，我又怎会不知。只是……”
“只是什么？”孟凡追问道。
“只是，我早已有了意中人，实不忍心辜负二妹的一片深情，误了她的终身。”
孟凡哈哈一笑，“胡大哥，你难道以为这样认了程姑娘做义妹，就可以解决问题了吗？就不是辜负了她吗？你难道不知这样会更让程姑娘饱受相思之伤！”
胡斐默认不语。
“不知胡大哥那位意中之人，此时身在何处呢？”孟凡继续追问道。
“紫衣她已经跟随师父回归山门，常守佛前了。”胡斐黯然道。
居然还是位佛门子弟，这胡大哥的口味还真特别，想来又是一段曲折离奇的爱情故事，不过此时不是追问其中详情的时候。程灵素是紫云的师傅，这是自己人，那紫衣姑娘谁知又是哪方神圣，反正都算是外人。自己人当然要帮自己人了！孟凡心中暗暗想到。
“紫衣姑娘既然已归佛门，胡大哥为何还不能接受程姑娘呢？”
胡斐面色一沉，说道：“哼，我胡斐乃是堂堂男子，难道会是那朝三暮四用情不专之人吗？胡斐心中只有紫衣一人！”
见胡斐生气，孟凡也不在意，继续追问道：“胡大哥的心里真的是只爱紫衣姑娘一人吗？”
胡斐正色道：“这是自然，难道我连自己爱的是谁都分不清楚吗？”话虽斩金截铁，但胡斐心底却猛然闪出一幕程灵素那幽怨的神情，心中不由一痛，声音也不自觉小了一点。
孟凡看他神情有异，暗暗一笑心底又多了几分把握。说道：“既然如此，我来问胡大哥几个问题，不知胡大哥可敢据实答来？”
“有何不敢，你问吧。”
“这紫衣姑娘，可是胡大哥的初恋？”孟凡问道。
“正是！”胡斐点头。
“那紫衣姑娘，可是容貌娇美？”孟凡继续问道。
“不错，紫衣容颜如花，美貌出众，但胡某又岂是贪恋美色之辈，我并非只是爱她容貌。”胡斐有些辩驳的说道。
孟凡不置可否，继续问道：“那么，假设胡大哥之前并未遇到紫衣姑娘，而是先遇到了程姑娘，不知道胡大哥是否会接受程姑娘呢？”
胡斐想了半天，点头道：“若非先遇上紫衣，二妹对我情深似海，我又非草木无情，自然不忍辜负二妹。”
孟凡哈哈大笑道：“胡大哥，刚才你说你难道连自己爱的谁都分不清楚，我告诉你，你还真的是分不清楚！”
“此话怎讲？”胡斐被孟凡的态度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胡大哥你英雄少年，初入江湖，便识得美丽漂亮的紫衣姑娘，坠入情网，这是人之常情。”孟凡一副过来人的神态，开始给胡斐分析上课。
“有句名言叫，初恋时，我们不懂爱情！这是说，初恋时的感情都是最纯真最炙热，但也是最幼稚虚幻的。在这段感情上，我们往往会把自己许许多多向往的、想象的情愫强加在恋情里面。无论是天长地久还是忠贞不渝，又或是凄美曲折，我们总不自觉的会想要把这段感情经营成为想象中的那种完美爱情。紫衣姑娘回归佛门，与大哥有缘无份，正符合了悲剧爱情的凄美无奈，所以胡大哥你自然会下意识的按照惯性来安排这段爱情，一片痴情，为情锁心。胡大哥，紫衣姑娘已经是过去，你爱的不是紫衣姑娘，而是你自己编织的一段虚幻爱情！”
最后一句话，如晨钟暮鼓一般，将胡斐震的呆坐在哪里，半晌说不出话来。
孟凡乘胜追击：“若是胡大哥心中没有程姑娘，又为何一听闻江湖动荡，就急忙赶来探望。又怎会甘心为她受那毒盅之伤？”
“她是我的二妹，我自然担心，不是你所说的那样。”胡斐犹在辩解道。
一味下猛药也不是良策，孟凡眼珠一转，笑道：“胡大哥，你看今夜月色如霜，我这里有一个关于月光的故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一听呢？”
胡斐脑中一片混乱，听他主动岔开话头，自然应允。
“传说中，有一件宝贝叫做月光宝盒……”孟凡娓娓道来。
“……，那大圣终于看到了心里留下的那滴泪水，却为时已晚，直到此时，他才知道了自己深爱的原来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个人，而自己错过的，却永远不会回来了。”
“曾经，有一段真挚的感情摆在我的面前，我没有去珍惜，直到失去之后，才追悔莫及，如果上天能给我一个重新再来的机会的话，我会对那个女孩说‘我爱你！’，如果非要给这段感情加上一个期限的话，我希望是，一万年！”
“胡大哥，我希望这段话，不会有朝一日再应验在你的身上！你好好的想一想吧！”孟凡讲完，拍了拍胡斐的肩膀，径自离开。
月色如水，这一夜，四人各有所思，辗转反侧，不得安睡！
PS：说几句闲话，程灵素是我极喜爱的一个女子，这样的女子在我的书中，是一定要幸福的。金老先生因为《雪山飞狐》在前，《飞狐外传》在后，不得已只能将胡斐的感情洗白，却把这两个女子害苦了：袁紫衣莫名其妙的出家，而程灵素只能下赴黄泉。这完全不符合我们伟大的YY精神，斗胆，拙笔之下，一定要给这冰雪一样的女子一个幸福。
另附：91版的《雪山飞狐》中龚慈恩的程灵素是小宅心中永远的经典。当然，还有那首《追梦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