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还未到中午,王浩一行已是到了东平城外。一路走来,王浩皱头紧皱。沿路衣不遮体的逃难百姓何止上万?为何到了城边,还不进城?王浩奇怪之下,找了一人前来相问。那人只道:这东平守将亲下命令。只许出不许进。如今大门紧闭已经有五六天了。至今未有一人能进城门。
王浩来到城前。果见大门紧闭。十数米的高墙之上,上千兵士手执强弓。一发现城下王浩等人多有利器,立刻虚引弓箭,如临大敌。城上一小将探出头来朝王浩高喊道:“城下哪位将军?引兵而来,所为何事?”
身旁有人说其人姓吕名翔,是东平门将,为人年纪虽轻却不好相与。王浩记下,出列答道:“吕将军有礼了。在下姓王,姓浩。并非朝廷将领,只是过路旅人。因一路扫灭数伙强盗。故此聚了些人。如今,众匪已是应下从良。还望小将军开门放行,让我等进城,落下营生。”
吕翔凝神望去,见着人群中有几张熟面孔,正是东平一带的强盗无疑。当下冷冷一笑道:“王头领当本将军是傻还是呆。莫说你等兼城之计甚是挫劣。就是真的,哪又如何?本将军奉大人之命,严守城门,不放一人一牲进城。你等快速速退去。若是不然,本将军这便放箭了。”语毕,亲自引弓放了一箭。那箭一扑而下,钉在王浩身前不远。只道过此箭者,立杀不饶。
王浩见此,心中一时还未有定计。后方百姓眼见城门在前,却成群结队的越过众人,朝东平城而去了。只扑到城门下,纷纷哀求那小将开门。吕翔初时怒斥,不听之下,遂下令放箭驱逐。箭如雨下,一时之间,惨叫声四起,数百百姓就此被射死在城下。余生者如丧家之犬,远远逃窜,其身形狼狈无比。城上兵将见了,皆哈哈大笑起来。更甚者竟以箭射人为乐。王浩看得牙呲目裂,张口怒骂道:“吕姓恶贼,看你年不过二十,心肠却如此之狠。便不怕日后拆寿!”吕翔听了勃然大怒,拉开强弓,一箭就向王浩射去,一旁的范茂见机,一斧劈下,正好将那箭截为两断。吕翔不屑一笑道:“本将军自私习武,不信鬼神,不敬上苍,只信手中长剑,军中兄弟。王头领如今辱骂于我,待再吃我等一箭!”话毕,大手一挥,其余兵丁又引弓来射。王浩等人却早已退到射程之外,无一能中。吕翔无奈,又不敢开门出战,恨得他在城门之上不屑叫骂。
引了大伙后退数里扎下营来,王浩心气难平。只恨没有一双翅膀,杀上城头。只好聚了百姓,又让无双给受伤的百姓治疗。这才叫了众人到帐中商议。话未出口,众小头目已是先跪倒在地。齐声道:“现今城门难进,又将门将得罪,我等居无定所,已成飘零之人。生死不过瞬间,我等愿奉先生为主。在此乱世求得安生。还望当家的成全。”
众人拜倒,王浩却是不应,坐于主位冷冷扫过众人脸面,道:“想我王家自祖代起,皆以圣贤教化子孙。虽不是世代为官,也是书香门弟。你等教我作贼,无异于与虎谋皮!”说到此,王浩突然声音转厉,拍案大喝道:“先前我叫你等从良,你等应下。如今却有再为贼的打算,莫不是恶念又起?不将王浩的话放在心上呼!”王浩此言说得声色俱厉。众头目大惊,王浩一怒之下,众人才知道:此人面善也是颇有威仪,怒将起来,当真可怕。纷纷拜倒道:“不敢。”他们哪里知道王浩在书院中训学生训习惯了,斥责起人来,也就自然而然有股气势。
见众人服软,王浩方想就此打消他们的念想。却在此时,门外传来喧哗之声。一大汉进门来行了一礼道:“当家的。众百姓聚了过来,跪在账外只说要见你。”
众人出到账外,只看到数万百姓拖家带口伏在外面。见王浩出来,皆伏拜哀求。一眼望去,其中面黄饥瘦,衣衫褴褛者不计其数。让人看了,心中也不免为之凄然。
为首一老人拖行几步,代众人出列伏倒在地道:“老朽素闻将军仁德。今日得见,实是万幸。如今哀鸿遍野,数万百姓受难,若无人搭救,只恐数日间无一人能生还矣。老朽以古稀之年,微德厚颜。今日愿为众人请命,只望将军不弃,收留下这凄苦的万人。老朽他日归天,也自当在九泉之个为将军报上恩德,以求得将军长命百步,福寿双全。”
说着老者又是行了个磕头大礼,王浩哪里敢受,连忙将老者扶起道:“老丈何必如此?王浩不过一过路夫子。并非什么将军。这救人之事……”
“这救人之事。我家先生自然是义不容辞。诸位暂且放心。我家先生乃是天下少有的仁德之人。必不会弃众人而去。”王浩话没说完,无双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满口大包大揽的应了下来。一时欢声雷动,众百姓无不感王浩之恩德。
无奈,王浩只好好言相慰,让众百姓先行离去。
众百姓又一再拜谢,这才退回。
待回到账内,王浩只拉着张脸,肃然坐于主位。一双眼睛更是阴霾的盯着众人。
一干小头目无不心头坠坠,不敢出一言。唯有无双笑盈盈走了过去,俏立在他身旁道:“先生怎的了,这又是生的什么气啊?咦?莫不是范茂你个死屠夫,又惹到了先生!”
范茂气苦,心道:“这什么时候了,你这魔女还来开玩笑。看先生这脸,怕是有你好果子吃。”当下也不搭话,只与众人一样,搭拉着个头,一声不响。
无双无趣,望向王浩。王浩斜她一眼,脸上似怒非怒道:“王某哪敢生气?哼,有个先天会作主的人在此,王某哪还气得起来。只怕以后闲得没事,高兴还来不及呢。”
听王浩说着反话,无双却是不惧,反而走近两步挨着他的身子,好言低语说道:“先生只知道怪双儿给你添了麻烦。却不知道今日双儿给王家拿回了声望、撑回了脸面。先生一心只想拒了那老汉的请求,而后单独离去。然而先生可有想过,若是先生就此离去。天下人将如此说王家?如何说先生?双儿只怕听到天下人说王进一生忠贞,却养了个冷酷无情的儿郎。”
王浩听得脸色一变。若果真如此,天下人何止会说他冷酷无情,想必王家与老父一生的清名都被他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