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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一枪千里当杀人(上)

八百里飞马昼夜奔驰,送来第二份书信。

书信中第一条信息,幽郡怀化大将军朱文山起兵叛乱,范阳起誓,兵法博陵,直接通往常山。

幽郡位于帝国的东北,苍华帝国建国后全国只有六郡,一郡有几州之地,后来帝国诸侯藩镇大将势力膨胀。帝国努力分化六郡,全国分为三百六十州,县镇一千五百五十七县。

后来分天下为十道。分别是关内道、河南道、河东道、河北道、山南道、陇右道、淮南道、江南道、剑南道和岭南道。

幽郡位于河北道,范阳为幽郡郡城,当年帝国为了威慑东北,力压东北的狄族,设立了幽郡督军府。设五军(一军万人),安平三年,帝国消弱帝国郡镇势力。其中幽郡势力超常,朝廷当然要对其动手。

安平八年,帝国终于下定决心对河南道动手。幽郡郡守朱文山枭雄本色。凭借自己麾下的五军,以及另设的幽郡督军府的两只军力,一个是卢龙军,一个是平州军,裹挟百姓,强征农兵,一瞬间居然发兵十万,浩浩荡荡的反叛起来。

这一路兵力从幽郡出发,走博陵,前锋一万铁军剑指常山!

常山是东方重镇,兵粮十万石,士兵三万。朱文山一万先锋驻兵二十里外,虎视眈眈,粮草供应,穿梭不止,士兵调往,如海如潮,常山大战一触即发。

陆峰来到苍华帝国已经有了一年光景,军中之时一面向身边之人请教一面苦读兵书图卷。一年光景劳心劳力对帝国山河地理,区域疆域有了详细的了解。

苍华帝国与前世中华九州有异曲同工之妙。若不是跟自己记忆中之历史物是人非,莲叶荷花稍有不同,陆峰都以为这是隋唐之时。

帝国九鼎,天下夺鹿,的确是骇人听闻的消息。

可是王统领也不应该如此失态。

第二条信息才是王统领黯然神伤的原因。

王统领并非苍梧郡人士,安平一年入军。祖籍南丰,南丰常山间不过百里路程,王统领一家老小为避免兵灾,整顿行李,老父老母携带妻儿驾车经过河东道来苍梧郡投靠王统领。

河东道多匪盗,路上遇山匪,而王统领妻子不过三十妙龄,秀雅美貌,自有妇人的风韵。盗匪见色起意。争执中一路行程中王家无一活口!

是可忍孰不可忍!

陆峰默然无语,想要安慰,却无从下口。轻声哀叹,久久无语。

终于,一声嘶哑的声音缓缓说道:“陆峰听令!即日起,护卫淮商前往江南。”

自古以来,商贾遍布天下,花开南北,利之所在,便有商人毅然前往。

南北东西,皆有通商,南方的琳琅朱玉金石,美轮美奂的花瓷窑器,江南滑腻秀美的锦袍丝绸。沿海的浩瀚盐田,淮泗的碧绿茶香,北方的良马,东北的松木,西方的云山白药,甚至于北疆来晚的客商贩卖的人口奴隶,塞外的妖娆舞娘!

商通天下。

苍梧郡中马邑中几个气度从容,锦衣玉袍的商人正在议论纷纷。

他们是淮商。

淮泗地区,乃是天下少有的富裕之地,天下首富,必然是烟花绽放,柳荫轻歌的江南。自古江南便是鱼米之乡,繁荣昌盛之地。苏州天堂,扬州洞天,秦淮销魂。

所以淮水以南自古便富甲天下,苍华帝国,三成的茶水和盐都产于淮泗。因此可见这富饶的程度。

这几个商人,都是来碗苍梧郡和淮泗之间的商人。

他们把南方的茶叶卖到苍梧郡,甚至有的胆大之人继续远行,送往北疆和遥远的茫茫草原。草原中游牧民族手中有弓,胶,骨,皮,名贵的药才。商人冒险高价卖出茶叶,再低价进货草原的皮货弓骨药材。然后千里迢迢的回到中原售卖,这一进一出便能大赚一笔。

苍梧郡的商人,自然有自己的商会。各地的商贾入得商会,一方面利于团结一致,互通货物,另一方面也是可以商定货物价格,维护商人利益。

淮商在苍梧郡郡城中的商会就在马邑之畔。

马邑好啊,这里通往四面八方,同时来往的人车来车往,自然离不开马邑,淮商放弃城中经营生意,将商会却设置在马邑之旁,也是心思玲珑,近水楼台。

枣红圆木桌上,自然女子款款奉上香茗。

淡粉的罗衫,就像蝶蜂一般飘然而过,女子特有的胭脂香味在屋中四散。众人望去,那女子柳眉黛眼,身材高挑,完美的曲线勾勒出醉人的浑圆。

举手投足间自成分流,浅笑宜颦时难掩妩媚。

真一个狐狸精般的女子。

圆桌上的几位淮商乐呵呵的品着茶团,眼光不自觉的在那女子身上扫来扫去,眼神露骨。无奸不商,商人未必含蓄。

淮商中细细数来,在座的也只是六人而已。

其中一人气度明显不同,眼光沉凝,眉黑目浓,阔口方鼻,虎背熊腰,乍一看去倒不是商人,更像武夫。

那人笑道:“各位,我们淮商茶叶天下闻名,名茶数十中,畅销天下,每年采摘之时‘舌含尖’的极品牙尖是黄金难求,你们手中的芳香茶茗各有不同,不知道各位能尝出来吗?”

旁边一个老头,细琐胡须,细长眼睛,乐呵呵中不觉给人一种商人的狡猾感觉,砸着嘴意犹未尽晃动着手中的瓷玉杯,笑盈盈道:“清香凝而不沉,色碧绿而通透温婉,回口间细腻醇香,淡淡苦涩中一份轻尘脱俗的甘甜,此乃淮南名茶‘齐山云雾’。”

又有一人品尝完毕笑道:“陆安兄爱茶之人,自然收藏有名茶。”

“我这一杯,茶条索纤细,卷曲成螺,满披茸毛,色泽碧绿。味鲜生津,清香芬芳,汤绿水澈,叶底细匀嫩。乃是碧螺春中的精品!”

五人喝完,纷纷说出自己所喝的茶叶种类,居然分别是‘齐山云雾’‘碧螺春’‘银针’‘幽岚香’‘雀舌’五种珍贵茶茗。

五人中一人打趣道:“陆安兄好生享受,每日娇娘做伴,依红倚翠,没事听听曲,喝好名茶,当真销魂快活。”

陆安叹息道:“商人而已,表明风光,其实辛苦自知罢了。”

一摆手,旁边的下人丫鬟一个个轻轻退去,这时陆安面色变得清苦起来,苦笑道:“各位还不知道,此次前往草原的六家之中,我陆家损失惨重!”

这面前六人,分别是淮商中的陆,林,梁,朱,崔,张六家,这六家家族世代经商,通商天下。他们长年经商北疆和塞外,获取利益。

六家中,苍梧郡中陆安为大,其次五家稍有不如。每年六家自有生意往返于塞外北疆。富贵险中求。如果手笔巨大,带去的茶叶丝绸够多,往返一次只是售卖的货物往往便盈利万两白银!

塞外苦寒,一匹绸缎,对那些部族贵族而言,尤为贵重精美。其次那些茶叶多年来很多游牧民族也喝了起来。普通的茶叶在苍华帝国的中原地区仅仅一斤十文,塞外便可货当半两!

一次冒险形成,获利数万,难怪就是淮商不顾危险前去。

各家有同时启程的,有时家族跑单帮的,陆家时运不济,遇上蛮横的部族,财货两空。

说道这里,却看见陆安正色道:“河东道盗贼猖獗,六家今年历次获得名贵药材,兽骨,兽皮,弓胶途经河东道运往江南,一路上盗贼颇多,三年前河东道旱灾,朝廷赈灾不利,无数百姓揭竿而起。而今河东道匪患横流,就是聚众千人的山寨也不少。我们此去要多加小心。”

安平年间,天下匪患不绝,河东道的确经商艰难,行程危险。

想到这里,大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六家也有族卫,商贾中护卫的家族护卫每家也有五十人,六家就是三百左右的人数,普通的流匪未必会有威胁,而河东道中大大小小的山匪中有大有小,如果倒霉,碰上张牙舞爪的千人强盗,三百人的卫队只有被吃掉的命运。

几年前河东道山匪也不过最多百人而已。

众人低头不语,陆安却是爽朗大笑,笑罢说道:“众人不必担心,商人自有妙计!”

众人好奇望去,满是不解。

陆安扶须大笑道:“自古以来官商相通,当官的有权势,经商的有钱财。我陆家经营北疆已经数十年,交好官场,苍梧郡郡守亲自出手,答应我等派遣士兵两百,护卫商队!”

陆峰领着几个兄弟,来到了郡城中的街上,街上商铺不说,药铺,餐馆,客栈,朱玉店,琴棋书画铺样样都有。

陆峰身为十夫长,军职不大,却是王统领的亲兵,自然身份不同,而且一年相处,陆峰心思慎密,刚毅果决,间且为人刻苦,军中无一日不勤习苦练,居然刀枪剑棍,安营扎寨,军政地理都进步惊人,王统领青睐有加,军中兄弟也是心服口服。

“老大,你说,这次江南之行,我们会不会遇上强盗!”

陆峰笑道:“吴杰,若是遇上强盗又如何?”

那身形微胖的吴杰哈哈笑道:“自古民不与官斗,不来还好,要是哪个不长眼的强盗窝打上我们的注意,老子定要将他们连根斩获!”

说罢,那吴杰****的笑道:“哥几个还是光棍,就是老大你也孤身一人,听说山寨中经常有美女被裹挟上山的,要是英雄救美,说不定会有美人以身相许也未必!”

旁边一瘦长的年轻人,神情肃穆,眉毛修长,淡然讽刺道:“英雄救美未必,母猪投怀倒有可能!”

说罢想了一下,又觉得不妥,死气沉沉的加了一句:“我说的是吴杰,老大当然不同!”

“死白脸!满嘴狗屁!”

众人有说有笑,热热闹闹的打趣起来。

陆峰微微一笑,轻轻摇头。脑海中却是响起与王统领间的对话。

“陆峰,此去江南,护卫淮商,对我来说是天大的恩赐。”

七尺男儿,天地之间,不能保护父母妻儿,无言面对苍天,我王甄不报此仇,猪狗不如,不如自裁!我为苍梧郡虎军骁果校尉,无法离开郡城,这个仇,你替我报!“

五百士兵中,我选出二百精兵,启程之日,你便是百夫长。杀我家人的是河东道太原匪盗—杨武子。他的人头,是我的!

陆峰犹自记得王统领那择人而噬的凶光,心中一阵寒冷。

现在,盗匪未必会来找商队,但是陆峰会告诉盗匪,商队的行踪,商队的钱财,商队如同一只****的羔羊,等着盗匪来,必须来!

千里云月,人未至,肃杀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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