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求求您放过我爹吧,不要把他贬去边陲要塞……”紫阳殿里传来悲恸的哭喊声,那娇弱无助的声音任谁听了都会心疼。
“皇上,求您了……”
承欢走进去,见云妃跪在地上,拉住皓天的衣角,哭得梨花带雨,那情形无比的凄惨。但是皓天依旧无动于衷,只见他面若冰霜地道:“唐胥犯下不可饶恕的过错,朕要杀一儆百!”他扫了她一眼,“你再求,朕连你也一起罚!”
蓦然间地抬头,见承欢就站在外面,他便语气平和地对她道:“见到你母亲了?”
“嗯。”她点点头,走过去,眉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她,真的是自杀的吗?”
看见她如此怀疑的眼神,皓天脸色一冷,对旁边的云妃道:“给朕滚出去。”
云妃吓得走不动路,只好由婢女搀扶着离开。
她走了以后,皓天站起来,来到承欢面前:“你什么意思。”
“我不是想怀疑你。”她立马澄清自己的立场,“只是我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自杀。她说是有人要杀她,她并没有要自杀。”
皓天靠近一步,淡淡地问:“那么她说是谁要杀她呢?”
承欢被他灼灼的目光凝视着,缄默得如同犯错的小孩。
他露出一个明白的笑容:“她说是朕,对吗?”
“她现在头脑很不清醒,我不知道她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真的糊涂了。”承欢皱眉痛苦地道,“我只想知道,你们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了。”
“什么事都没有。”他一口冷冷地断言道。两人僵持地站了好一会儿,他突然对候在门口的小翎子道,“你带人去西泠殿把阮华公主接出来,安置在冷宫旁的那座偏殿里。派一个太医去帮她调理调理身子,兴许那疯病还有的治!”
他又转身对承欢道:“现在对她所做的,已经是我的极限,我不希望你来挑战我的极限。”
“是,”她低下头,“谢谢皇上。”她自然也知道,这样的做法对于他而言有多么的难能可贵,她根本没资格和他讨价还价。
“如果你想的话,随时都可以去看她。”他又在她耳边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消失在她眼前。
“皇上,前线来报,葛将军已经夺回了长登,反败为胜,击得平雷军节节败退!”一名大臣兴奋地道,“原来将军是用的诱敌之计。”
皓天看了眼手中的信笺,目光深邃。
“打赢了就好。”他淡淡地道,并没有意外地喜悦,仿佛胜利是自然的事,“什么时候回朝?”
“即日班师回朝。”大臣道。
“为何这次平雷国会无端端挑起战端?”
“也许因为生活困顿,想从我国抢取些物资吧。”
“皇上,方大人求见。”小翎子在门口道。
“你们先下去吧。”皓天对殿中的几个大臣道。
“是,臣告退。”皓天和这个方大人谈话时从来不允许有第三个人在场。
随后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方炎拜见皇上。”声音沉稳,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
“起身吧。”
“皇上,您要臣追查的事情,臣经过多方打探,终于有了眉目。”他道。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方叠好的帕子,把帕子展开来后,里面露出一滩黑色的稠状物。
“这是从刺客胃里取出来的,”他放到皓天面前给他看,“当日她们就是服了这种毒药自杀的。”
皓天看了一眼那黑乎乎的东西,冷声道:“这是什么毒药。”
方炎收起帕子,沉声道:“这种毒药十分罕见,臣追查了好久,才终于发现,这是一个没有名字的杀手组织特制的毒药。”
“杀手组织?”皓天挑了挑眉毛,脸色变得陈冷。
方炎点点头,道:“不错,这个杀手组织是从我们周边的几个小国家开始建立起来的,现在他们的势力已经不同小觑了。我们周边的那些国家都被这个组织搞得人心惶惶。”他顿了顿,又道,“其中也包括了平雷国。”
见皓天不说话,想必他也猜中了七八分。于是他继续说下去:“依臣看,这次平雷大举进犯,和这个无名组织也脱不了干系。”
“最初这个组织是做人命买卖的,只要付钱就帮雇主杀人。后来因为从未失手,且手法干净利落,不留后患,渐渐就有人重金雇佣他们杀朝中要员。现在平雷的实际掌权者不是刚刚继位的年幼平雷王,而是平雷宰相若宿。”
“你是说,若宿借这个组织的手杀了平雷王,现在新的平雷王继位,他就可以只手遮天?”皓天的双眸一沉,若宿这个人素来就主张扩张版图,一直对皓仪这块丰饶的沃土垂涎不已。现如今他掌了权,那么对皓仪出兵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
“对于这一点,臣也只是猜测。但是现在已经可以肯定,刺杀皇上的人一定是这个组织派出来的。”
皓天瞳孔微聚,指节紧握,厚实的唇抿了抿,“那你看,是谁要杀朕呢?”
“皇上……”方炎神情严峻,凝视着皓天,“我想他们还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他冰冷地打断,“这是一场硬仗,迟早要做个了断!他们等不及,朕也等不及了。”说到这,他的脸上竟莫名地有些兴奋,也许他对此也早已期待已久了吧。越是危险的具有高难度的挑战,越是能激起他体内战斗的热!
“朕需要更多的关于这个组织的信息。”
“皇上,这个组织十分神秘,连个名字都没有。”方炎道,他也是查了好久才查到有这个组织的存在,“臣通过各种渠道才得知,这个组织成立了三年左右,它的执事者是个女人,而且组织里的成员也全都是女子。”
行事低调,神秘莫测,它的存在对他来说绝对是个隐患。但是若能为他所用,那必将是如虎添翼!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上官无盐护驾有功,对朕之忠心令朕深感宽慰。上官一门都乃忠义之士,对朝廷贡献颇深,今特封上官无盐为辅政上卿,钦此。”圣旨宣读完毕,跪在地上的上官一家连忙叩谢隆恩。
“辅政上卿这个位置可是和皇上很亲近的哪。”李归成起身道。
“阿离,皇上封你这个官职,必然是考虑到日后要将承欢公主身旁的那个空缺给你。”太君道,“问题是在这个‘辅’字上面。你要记住,你是没有实权的,凡事都要小心谨慎,好自为之。”
“阿离明白。”无盐淡淡地回答道。他心里很清楚,伴君如伴虎。即便皇上受过他一命之恩,他也万万不敢松懈。
“可人,你怎么了?”老太君突然急切地喊了一声,无盐转身,见可人不支地撑在桌子上,双唇咬紧,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药,快拿药来!”太君朝着奚我后大叫道。
可人摇摇头,低声道:“不用。”
他深知自己不是旧病复发,但将手搭上脉搏的时候,又明显感觉到气息紊乱。他明明自己也精通医术,可是却不知道自己这样的状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原本还只是轻微的不适,自从把真气度给无盐以后,这种情况就变本加厉了。
“我没事了,一会儿就好。你们不要为我担心。”他低低地道,明显在压抑着自己的痛苦。
太君看着他心疼地道:“可人,你不说祖母也知道,是夏承欢把你害成这样的,对吗?”
可人一听这话顿时惊讶地看向她,整件事情只有上官无盐知道,难道他没有保守好秘密?他看着无盐,无盐却一脸无辜地回望过去,表示一点也不知情。
“你不用看他。”老太太心明眼亮,“祖母还没有老糊涂。”她怜爱地摸着可人的头,沉沉地叹了口气,“哎,她也是皇室的人,和她在一起只会给你带来不幸。”
“祖母,她不是存心害我的。”可人反驳道。
“傻孩子,祖母是心疼你啊!”她拍拍他的头,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无限的难过,“你是祖母的宝贝孙子,祖母不希望你受到一点点的伤害。”
“你跟我出来。”无盐突然在奚我后耳边轻声地道。奚我后一愣,随即跟着他走了出去。
“二少爷,什么事?”
无盐站定在他面前,道:“大少爷的身体不好,祖母才派你在他身边好好保护他。如今……”
“奴才知错了。”奚我后急道,“只是主子很强硬,有时候偏不让奴才跟着。”
“哦?”无盐挑眉,“比如呢?”
“少爷和公主在一起的时候……”
无盐沉默了半晌后,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知道了,以后放聪明点,不要离开他半步。”
“是。”奚我后答应道。
待他走远以后,无盐摊开手掌,是一只香囊。
灯红酒绿的相思楼,和往日一样客满,莺莺燕燕你拥我抱的,春光无限。
无盐走进去,径自上了二楼。推开房门,空无一人。人呢?
“无盐公子,你是来找酒色姐姐的吗?”不远处酒池走过来,见无盐站在酒色的房门口,显然是不知道她已经不在这里了。
“嗯,她人呢?”她不是毁容了,怎么还能到处乱跑?
酒池走到他面前,漂亮的脸上两弯眉毛微微皱着,只听她道:“我们老板把她召回无桐去了。”
“什么?!”
“你也知道,酒色姐姐毁了容,老板才把她召回去,说不定有办法治她。”酒池道,她望向无盐震惊的脸,忍不住问,“公子,你还是关心她的,对吗?”
无盐灵动的双眼闪过一丝焦虑,他并没有回答酒池,只问了声,“她什么时候走的?“
“昨天早上。算算时间也快到了。”
无盐听后突然间就转身冲了下去,红色的身影一下子消失在相思楼的门口。
酒池站在搂上看着他飞快地离去,心里不免有些欣慰。看他方才那焦急的样子,他一定还是很着急酒色的。
白色的骏马在黑夜中驰骋如飞,劲风嗖嗖地刮在他的脸上,红色的长衣拼命地扇动鼓舞着,像一团妖冶的火焰在黑暗中燃烧。
紧闭的房门被突然推开来,房里的人被巨大的声响吓了一跳。一名女子正在散发着药味的浴桶旁宽衣解带,而另一个打扮雍容的女人则在调着手中的药水。
“无盐?”
“阿离?”
两个女人同时出声,叫的却不是同一个名字。
那正在脱衣服的女人正是酒色,此时她没有带面纱,连忙用手捂住脸庞。她不能在心爱的人面前把自己最丑陋的一面暴露出来。
无盐疾步走进来,道:“你们在干什么?”
“我正在为她疗伤。”旁边那个女人走过来,她正是唤他小名的人,而她也正是云千尺的掌柜,雪容。
无盐望向她,“你有办法治好她?”
听他这么问,她也确实没有十足的把握,便道:“我不能保证让她的容貌马上恢复过来,但我至少可以帮她排除体内部分的毒素,以减轻她的痛苦。”
“连你也不能保证治得好她?”
雪容点点头,言语中尽是无奈:“这毒除非神仙,否则谁也不敢保证。”
“若是再中得深一点,又如何?”
雪容奇怪地看着他,“再深一点?怎么可能?”她皱眉,“酒色现在已经很痛苦了,半夜里被剧痛折磨得睡都睡不着。若是再中得深一点,恐怕这世间没人能忍受这样的痛苦。”
无盐听了她的话,沉默着点点头,似是想通透了什么事情一样。他猛然拉起酒色的手,道:“我有办法治好你,跟我走!”
酒色惊异地望着他,一边系着衣服带子,一边跟着他往外跑。看到他原本俊美无双的脸上露出一丝疲态,眼睛也有了黑眼圈。难道他专程为了她而来?
“无盐,你来的路上都没有休息吗?”她靠坐在他的胸前,马匹飞快地往京城的方向狂奔而去。她被他的双手围在怀里,幸福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一般。
“没有,我怕我来不及。”无盐的声音不似平常,有些发冷,发寒。
还好,还赶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