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臣国巍峨高耸的王宫里,温文儒雅的木沙王子坐在锦绣宝座上,对着座前如意桌上摆置的一张装饰华美的七弦琴痴痴发呆。
琴桌前突然立出一位妇人来,约四五十岁年纪,着一身黛绿衣装,上面没有多少装饰,发上亦仅有一只束发银钗而已。若能将她发间银丝及面上被岁月雕琢的沧桑痕迹少去一些的话,那容貌倒也算得上昳丽。
那妇人一直默默对着面前发怔的木沙王子,见他丝毫未觉察到自己站在身边,长叹了口气唤道:“沙儿——”语音干燥而沙哑。
木沙王子缓过神来,看到眼前站着的这位妇人,忙起座躬身道:“母亲——”
那妇人竟是他母亲,车臣国一国之母!可她那双眼睛,却与荒地里饱受风吹雨打的墓碑一样沉寂而没有生气,看不到一点身为国母的尊贵与荣耀。
“你近日是怎么了,为何老这般对着张琴发呆?”那妇人拉了木沙王子自榻上坐下,一脸怜慈问道。
木沙面上突然红了起来,竟像个做错事的孩童一般低下头去,吱唔道:“孩儿…孩儿看上了一位姑娘…”他说完这句,面上愈加通红。
那妇人嘴角现出淡淡一抹笑容,拍了下木沙肩膀道:“这倒难得得紧,不知是哪家的姑娘令我儿如此动心?”
木沙抬起头来,面上满是难以抑制的喜悦之情,向那妇人道:“母亲,你当听说过仙落国玉蝶公主对么?”
“怎么,是她?”那妇人面上略显惊奇,转而蹙眉道:“听说她不仅生的令男人神魂颠倒,更能弹奏一手魔琴,摄人心魄。孩儿…”那妇人看向木沙面色肃然道:“这等风云女子…你可以喜欢她,却万不能娶她为妻!”
木沙一怔道:“可是…”
“木沙!”那妇人轻喝一声道:“将她星月一般追捧着的王孙公子不计其数,可你听说过几个要娶她为妻了?”
木沙剑眉一竖道:“那是他们不配!”
那妇人突然转笑道:“那你就配了么?”
“我…”木沙一时语噻,脑中回想起那日月神殿上她嘴角的那抹讥笑,接着又想起那日看到她与一戎装将军在梅树下相拥。既然那将军可以迎得她芳心,他——车臣国木沙王子,为何就不能?木沙想到此语音坚定道:“母亲,我一定要娶她…此生就只娶她一人。”
“你…唉!”那妇人长叹了口气道:“那样的女子…她只会给你带来灾难!”
木沙忙道:“怎么会呢?母亲,孩儿娶了她,车臣与仙落便成姻亲之国,这可是天大的喜事,相信父王也一定会同意的,孩儿这就去告诉父王!”他说着便起身往殿外走。
“木沙——”
那妇人急忙起身伸手去拉她,却突然“啊”的一声缩回手去。
木沙一惊,回身见那妇人左手抱着右边肩膀,吃惊道:“母亲,你怎么了?”那妇人连忙将左手放下,木沙见此吃吃道:“难道…他…他又…”
那妇人神色慌张道:“没有!沙儿,别乱想!”
“真的么?那叫我看看!”木沙说着便将那妇人左边衣袖拉起,露出被藤条抽打得满是淤青的手臂来。木沙抑制着眼里的泪光,咬牙愤声道:“我去杀了他!”说着走至墙上掣了把宝剑在手。
“不要——”那妇人一声惊呼,扑过去一把抱住木沙,跪地哭道:“他是你父亲,你不能杀他!”
木沙恨声道:“他是畜生!”
“不——”那妇人慌忙伸手捂住他嘴,颤声道:“你要像你大哥一样被他放逐荒野么?”那妇人眼里突现出一丝恐惧来。
她仍记得大儿子被逐出王宫的那日,那孩子当时只有十岁,因为要护着她,就那么被丢弃在荒郊野地,竟活生生被狼群吞噬了骨肉,令她悲痛欲绝。可那位国王陛下——她的丈夫,她儿子的父亲,仍只顾纵酒声色。因为他是国王,因为他可以有很多位夫人,自然的,儿子他想有多少就有多少,只要能活下一个就够了,其余的都死了也没关系!
“沙儿,母亲只有你了…只有你了…他已经老了,已是快入土的人了…我们再忍忍…再忍一忍…”那妇人紧抱住木沙苦苦哀求着。
“母亲——”木沙对着那妇人眼含热泪道:“你已经忍了他一辈子了,为何还要再忍下去?”
那妇人痛哭道:“我忍着都是为了你啊,儿子!为了你能活着,为了你不像你大哥那样,为了你能即承王位…木沙,你要忍着,直到即位的那天…”
木沙手中长剑“当”的落在地上,摇摇倒下身去,与那妇人抱头悲泣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