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江城,已是燥热炎炎,知了在树上无聊的唱着歌。吃过晚饭的人们三三两两地聚集在小区中央的花坛处,孩子嬉笑的声音不时从远处飘来,大妈们手里都拿着蒲扇不停地扇着汗,花坛成了她们饭后谈资的最好去处。
突然,花坛前面的二号楼传来一阵哭闹声,楼下散步的人们都纷纷停下脚步,大家都不约而同的伸出脑袋向二号楼望去,顺着哭闹声大家寻到声音的来源地,是2单元202室的这家。
202室这家男主人是叫李爱国,在江城的汽车站工作,在单位里是运输部的一个分管领导,工作待遇也不错,能享受国家的法定节假日。女主人叫杨芳,在江城的百货商场做现金会计,在商业做事就是一个忙,几乎没有什么节假日的概念,一年到头很少有休班的时候,所以家中的家务几乎是由李爱国去做。
刚结婚的时候,李爱国做的还很卖力,想想自己是农村出身,凭自己的勤奋,上了中专,又凭借自己这么多年的打拼,现在在汽车站做到中层,也很知足,所以下班后就是冲进家门,给老婆做饭,家务事几乎让爱国给包了。
随着儿子李强强的出生,李爱国与杨芳的关系开始出现紧张,儿子小的时候由李爱国的妈妈帮着照看。在婆媳关系中,孩子是最好的见证者,李妈妈60多岁,照看强强有些吃力,李妈妈平时又爱打个麻将,一到星期礼拜的那些麻友们就会聚到一起,商业部门的黄金时期就是节假日,所以杨芳周末不歇,又加上李爱国有时周末也陪相关领导做事,所以李妈妈想同麻友聚会的权利也被剥夺了,儿子是不能说的,所以心中的怨气一同泼向儿媳。
这一天,杨芳班后,心情很郁闷,今天科室开会,财务科长下达了商场的最新文件,其中就有一条是关于他们财务部门的,文件中强调,做为江城百货商场的财务人员的职称不能低于中级,最好人人都争取考注册会计师,这也能充分体现商场财务人员的整体水平,同时表示今后财务人员的工资要跟职称挂钩的。
杨芳心里想,这还能让人活吗,自已刚刚考取中级职称,眼下再考注会,对于自己来说还真的有难度,不是自己业务不精,而是考注会真的是题海战术。现在强强又小,婆婆在家带孩子是一天到晚,说实在的,带孩子真的是一件很累人的活,不光是体力累,而且是脑力也累,有责任呀!公公李爸爸又是甩手掌柜,脾气倒好,李妈妈骂他什么也装作听不着,有的时候,李妈妈把李家的八代祖宗都问候一遍了,李爸爸照样是一手拿他的大茶缸,一手拿他的小麻雀鸟笼子,嘴里哼着京剧走人,强强他是没空看。
这不,杨芳一回家,换下工装,从婆婆手中接过强强。小强强很是招人喜爱,看到妈妈来,兴奋地拢住妈妈的脖子,“妈妈,讲个故事吧”,强强哼哼叽叽地说着。
杨芳从皮兜里拿出给强强买的零食,拿出一个娃哈哈,递到强强手里,强强看到食品,立马不在缠着妈妈讲故事了。
“妈,你和爸搬过来住吧,省得一天到晚你还得来回跑”。杨芳看到李妈妈准备换鞋走人,小心奕奕地说。
自从李爱国当上中层干部后,工资和待遇有所提高,爱国是个很孝顺的儿子,在他们住的小区内给李妈妈老俩口买了一套小面积的二手房,把李妈妈接到城里,所以杨芳和李妈妈住得很近,也就是上下楼五分钟的时间。
李妈妈听到杨芳这句话,把已打开的房门又关上了,“我给你看了一天的孩子,合着你还准备让我晚上也带吧!”看出李妈妈已是带着气。
杨芳就是不明白,自己怀孕的时候,李妈妈整天盼着带孙子,现在如愿了,可是报怨也来了。
“我说杨芳,我一个近60多岁人,整天给你带孩子,你爸也帮不上忙,里里外外都是我一个人,我有时累的连打麻将的心思也没有了,你看看楼下的孙家,娘家人都抢着看孩子,我可好,没有跟我抢着看孩子,你娘家我是一点也置不上呀!
杨芳听完婆婆的话,低下了头。杨芳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父母都各自成家,组建家庭,又都有了自己的孩子,所以杨芳也就成了没人要的孩子。
“妈,我准备考注会,晚上得复习,你能帮我看看一段时间吗!”杨芳说这话声音很低很低,因为没有把握。
“我和你说,让我晚上再带强强,办不到,我身体受不了,你的学问比爱国高,那也代表不了什么。你的工资没有爱国高,时间没有爱国松,目前的职位也没有爱国高。女人吗,要那么高的学问有什么用,心气也别太高了,考什么考,晚上带好孩子就行了!李妈妈说完这些,”砰“的一声关上房门,走人了。
杨芳抱着儿子愣了半天。
当李爱国回到家时,杨芳把同李妈妈说的话转给爱国听,李爱国正在地板上陪着强强玩积木呢,李爱国说:“我看你也别考了,考中级都那么难,你以为注会就那么好考的,,我虽说时间比较宽松,可晚上应酬也多,你带好强强就行了。妈的年岁也不小的,你实在愿意考,把你奶奶接过来住吧!”
杨芳从小就与奶奶相依为命,奶奶年岁大了,杨芳成家后,几次劝说奶奶同自己来住,想尽一下自己的孝心,奶奶一直坚持不来,说,自己年岁大了,也会不出息的,还是搬回老家去安度晚年吧。
奶奶不来还有一个原因。那次杨芳回老家看到奶奶吃力地提水,心里很不是滋味,想想奶奶都70多岁的人了,照顾自己这么多年,节衣缩食的,如今晚年还这么冷清,所以死活也让奶奶来城里同自己享享福。奶奶看到杨芳态度坚绝,说,“孩子,我也想陪你在身旁,也想在你身过照顾你,我老了,身体也不如从前了,我怕让李爱国嫌弃我,再有,你也得长个心眼,爱国这个孩子人虽不错,就是心眼太多,城府太深,你过日子可得长个心眼,你的婚姻可能有些不顺.....命中注定呀.....”奶奶说完这些话,就不在说什么,直哎声叹气,不再说下去。
杨芳的注会梦也就此打消了。她想爱国说得也有道理,还是晚上带好孩子就行。对待婆婆也不能强求,只要婆婆白天看好强强就得了。
可是在强强两岁的时候,李妈妈罢工了。
她对儿子儿媳说:“我这个大年岁了,现在还给你们看孩子,整天没有个星期礼拜的,我受不了,你们忙着工作,忙着挣钱,我呢,我想忙忙养生。强强现在整日也不让人闲着,我抱也抱不动,你爸爸整天也不着家,也帮不上我的忙,我照看强强两年多了,也尽了婆婆的义务了。强强也能上幼儿园了,要是你们不放心,就在咱们老家找个小保姆,老家出来的孩子实成,没有城市孩子的花花心肠子,我要没事的时候,也过来帮助一下,你们看成吧!”
既然李妈妈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小两口也就同意了,在强强两岁的时候,小保姆贾情文走进了杨芳两口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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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情文刚进李家的时候,她才16岁,由于家里兄弟姊妹们多,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辍学在家,帮助父母拔草喂猪,很早就知道了生活的艰辛,来到杨芳家很会做事,平时不多言不多语,穿着朴素,常常做完自己份内的事后就关上房门,不再出来,因此杨芳还是比较喜欢她的,不仅每个月按时给贾情文发放工资外,还把自己穿不着的衣服送给贾情文,每次贾情义回老家的时候,杨芳也是大包小包的给她收拾一些东西。
很快强强到了上小学的年级,贾情文也20岁了,杨芳觉得贾情文在她们家会耽误了她的前程,又不好马上辞退她,私下里跟李爱国商量,看看能不能在汽车站给她找一个临时工,李爱国也觉得贾情文这几年照看儿子强强挺好的,再说贾情文又是自己的老乡,很快就为贾情文找了一份工作,在汽车站贵宾室当服务员。
杨芳以为贾情文很快就会搬离她们家,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贾情文对杨芳说,“姐,先让我暂时住在你们家吧,我一个月挣的工资再交上房租,也剩下不了多少,我的弟弟还指望我供他上大学呢!我在你们家,一则能帮你们接送强强上学,二则也能帮你们做做家务,我就住你们家,我不要什么工资,还不行吗!”
贾情文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杨芳也不好说什么,想想也是,自己在商业部门工作,每天的工作很繁锁,也很忙,连强强都照料不了,强强虽说是上一年级了,可是放学的时候也得需要人接送,自己又常常加班,在接送强强的事上很让杨芳头疼。强强是贾情文看大的,与贾情文的关系也很好,有她接送强强自己也放心。既然她愿住家里,那就住吧,反正三居室的房子也能住得开。
杨芳把贾情文的想法说给李爱国的时候,李爱国正倚在床头看着杂志,头也不抬,说,这事你做主就行。
这样,贾情文就把杨芳家当成了自己的家,下班回来后主动接送强强放学,然后做饭,收拾家务,家里被她拾缀的井井有条,杨芳也落得个自在。
有些事情,往往世间难料。那天杨芳在工作时间,发现做帐目数据的U盘没有拿来,昨晚上,自己加班做出来的,一定还插在家中的电脑上,杨芳同领导请了一会假,急急忙忙的跑回了家。
杨芳打开房门,发现书房里传来说话的声音,她推来书房门,看见李爱国正在电脑旁过打着电话,精彩飞扬的,这种表情杨芳已经是许久没有见到了。李爱国看见杨芳,吓了一跳,一手握住手机话筒,问,
“今天怎么这么早下班呢!”
“你今天怎么没有上班呀?”
“昨天喝得太多,今天上午不去了,你还没说今怎么这么早下班呀,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呀!”李爱国有些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着。
“我的U盘落家里了,今天银行要求我们单位去对帐,我没法去,领导把我狠狠的批评了一顿,要求我今天必须对完。”杨芳边说着过蹲下来,从电脑主机的插口拨下U盘,在直起腰的一瞬间,她不经意的向电脑屏幕上扫了一眼,发现了QQ聊天对话框。
聊天对话框有这样的一句话,引起了杨芳的注意“哥,每天能见到你是我最大的幸福,每天能看到你吃我亲手做的饭菜是我最开心的事”。
对方QQ聊天的呢称是“小可可”。杨芳装做什么也没有看到,转过身不动生色问李爱国,“又忙着工作呢!”
李爱国的脸上略过一丝不自然,说:“我这个小领导,不上班也忙,这不,我正同客户在QQ上聊工作呢!”
杨芳没有说什么,“那我不耽误你工作了,我得赶快走了。”
杨芳在关上房门的一瞬间,觉得心也随着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