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来,白云山一如既往的像个谜一样的存在着。白云山有多大,没有人知道。因为它常年笼罩在烟雾之中。
沉幕时分,在一侧山谷碎石子铺就的小道上,夕阳的余晖将一个小小的身影拉扯的长长的。
跟随着那个孤独的身影来到山谷尽头的房屋前,那是一个相对来说比较不错的木屋。它拥有骄傲的两室一厅。
孩童进了院子,轻车熟路的从角落里抱起一堆大小不一的木柴就进了屋子。生火,往锅里添水。一切都是借着夕阳的残光来完成的。做完这一切,他才缓了一口气,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汗水。
当视线渐渐的模糊了起来。孩童拿着木勺木然的看着口袋中那仅存半勺的面粉。一番内心的挣扎后,他还是选择了一半的一半。因为那另一半要留到明天。握着木勺来到齐胸的灶台边上,踩上事先准备好的小板凳。揭开早已被热气顶的吱吱响的锅盖,孩童没有着急将面粉放入锅中。他先是熟练的往木勺中掏了一些凉水,将面粉打散了,加了一点盐巴,然后才将木勺内的打散的面粉撒入沸水中,接着从一旁掐了几段摘来的野菜,盖上锅盖,将木柴抽出来浇灭了。这一顿饭算是有着落了。
孩童不是别人,正是如今10岁的苏林。如果让苏大老爷看到自己幸苦耕作了20多年才产生的结晶在此承受这种生活,不知道会不会气的马上倒地身亡。
当年三清真人与那妖魔的一战之后,众人由于被吩咐过不能靠近,所以在一阵闪光之后,只看到一团黑雾向着远处飞快的飘走。而苏北山急匆匆的带领家丁进入内院之后发现院子一片狼藉,三清真人正在院子的一侧打坐恢复,从他嘴角的血迹来看明显的受伤不轻的样子。经过几日修养之后,三清真人不顾苏北山的再次挽留,带了些金银以及苏林的换洗衣物之后就急匆匆的离开了苏府。
自从辗转反侧的来到这个邀隔万里的白云山中的山谷之后,两人才安定下来。山谷内居住着几十户人家,大多是厌烦了尘世的繁杂而选择避世隐居的人们。没有人会在乎你以前是什么身份,这里与世无争,到处都充满了祥和。
将伤势彻底的恢复之后,三清真人就开始不时的外出。而且每次回来都会带回一些药草给苏心宝补充身体。开始只是几天,后来渐渐发展到几个月,直到现在已经2年没有回来过了。
也幸亏三清真人似乎每次出走都会猜想到自己出去的时日,所以提前也会给苏林准备一些吃穿的日常用品,而且每次都计划的非常的到位。直到这次出走两年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捉襟见肘。
苏林捧着饭碗坐在院子的石桌旁呆呆的望着星空。
现在正直夏末,蚊蝇甚多,苏林本想去屋中温习一下谷中先生教授的生字,可是当他看着桌上那一小截的蜡烛头后就打消了那个念头。那不知道还要再陪自己度过多少个夜晚呢,再说,夜半伸手不见五指,还需要起夜的时候再用呢。看来还是清早早起再把生字温习一边吧。
木屋简陋了些,在夜晚来临的时候,倒也有阵阵的夜风吹起,也为这个盛夏的夜晚增添了丝丝的凉意。苏林躺在床上紧了紧卷缩的身子,手中紧紧攥着离别时母亲放在自己身上的玉佩,一个小巧精致的玉如意承载了他的所有,伴着他进入了梦乡。
清晨,苏林起了个大早,将昨天先生布置的生字作业认真的临摹了一边,又打了几套谷中武将教授的几套拳法之后,随便喝了些凉水算是填了一下肚子。收拾好笔墨背起木书箱朝着先生家走去。
出了院子,顺着碎石子路忧心忡忡的走着,就听见前方的院子里传来一阵咯咯的嬉闹声,听声音是一大一小,两个女的。苏林远远的站在一旁看着那母女俩充满欢乐的笑容,眼睛渐渐升起了一层水雾。当初离家,苏林只有5岁,只是隐约的记得曾经有个父母,至于父母张什么样子,家是那的,他就记不起来了。有时候实在想父母的时候,他就会问三清真人。而三清真人只是气急败坏的说一句,你是被你父母抛弃的,若不是为师将你拾起,你现在早就被野狼叼走了。从那以后,苏林就再也没有在三清真人面前提起过,但他隐约的觉得三清真人似乎隐瞒了什么没告诉他,至于为什么要隐瞒他,那就不得而知了。
苏林擦了擦眼泪,深吸了一下鼻子。迈步就走了起来。途径这座院子的时候就听见院子里一声娇滴滴的声音,“喂,苏林。你吃饭了没有啊。”
苏林正走着被这么一唤,愣了一下,转过身来就向院子里看去。是谁啊?认识,是那一大一小母女中的女儿,名叫刘月儿。刘月儿年长苏林两岁,知道这小子一个人生活的挺不容易,所以平时也经常的帮助他。
苏林勉强的冲着院子里的女孩笑了笑,说了声吃过了,转身抬步就走。月儿瞧见了气不打一处来。自己是吃人的妖怪不成,这小子每次见到自己就跟见到妖怪一样躲得远远的。她急得原地跺了几脚,伸出手指点指着苏林娇声喝道:“苏林,你给我站住。”说完跟母亲道了别就朝苏林追去。
要说苏林小时候也确实调皮捣蛋,可后来被妖怪那么一折腾,又一个人在这生活了五年,性格上的韧性早已被磨灭了,养成了现在孤僻的性格。刘月儿追上他冲着他教训了几句,两人就一起向着先生家走去。
教书先生原是个秀才出身,由于屡考不中,又不忍官场黑暗。一气之下写下泱泱万字劝世警言,最终选择到了此处隐居,了却此生。到了这里后,无所事事,就开办了一个学堂,教授谷中孩童一些简单的礼仪之道。
路上耽搁了一会,到了先生家,谷中的孩童基本都到齐了。先生把昨天布置的生字作业给检查了一边,发现苏林一笔一划写的规规矩矩,兴奋的连连拍手,接着又是叹气惋惜,苏林不是生在外面,不然,寒窗十年,定能高中得榜。
检查完作业,先生就将大部分孩童都没理解的生字生词又重新温习起来。苏林因为全部都贯彻理解,也没心情再仔细的听讲。他低着头看着手中的白纸,脑海中始终是清晨见到那充满欢声笑语的一幕。来回探头看了看刘月儿之后,苏林忽然想到了什么,小脸坚毅之色一闪而过,提笔就在纸上挥洒起来。
不知浪费了几张白纸,直到苏林锁眉舒展,他才停住了笔。将一旁的废纸收拾了,眼睛盯着白纸不错珠的看,他画出来的是他幻想出来的母亲。在这谷中最善良慈祥的母亲就属月儿的娘亲了,而这个幻想也是根据月娥儿以及他的母亲为蓝本将所有的优点都集中到了这一画像之上,也算是苏林内心深处对母亲的一种渴望,慰寄。
画像在苏林看来似乎以近自己心中的完美,稍有不适的地方在仔细的权宜一番后,就提笔往砚台上一沾染,右手捏着笔杆在砚台上轻轻一搭,来回空了空墨水,挽起衣袖就要往纸上落去。
夏季,气候无常,刚刚还是晴空万里,转眼间,就染上了一层黑雾。接着几道闪电划过天空之后,就是轰隆隆的打雷声。天,要下雨了。
先生一看黑云压顶,草草的吩咐了几句回家后的练习作业,就宣布放学了。
苏林本想修改画像,这闹哄哄的一吵,也没了灵感。先生宣布放学,他就要准备收拾起画像。刚起身,就感觉自己的腋下窜出一手奇快无比的一下子把书桌上的画像抢走了。苏林大惊。转身向后看去,就见一个虎头虎脑的黑小子此刻正双手展着画卷,吆五喝六的在招呼旁边所有的人来看,一边叫喊还一边惊声尖叫道:“这,这不适月儿姑娘吗?真没想到,苏林看似老实吧唧的家伙,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刘月儿坐着那里收拾纸磨,起初一乱,再一听到关飞这么一吆喝。脸上一红就羞得急忙用手把脸给掩上了。也看不出是喜是怒。
苏林此刻气的圆瞪二目,小脸憋的通红。他上前两部来到了比他高出半个脑袋的关飞面前,好无惧意的厉声吼道:“把画像还给我。”
关飞那把他放在了眼里,看着眼前这个小子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声的吼叫自己,关飞心里那个气呀,简直太没面子了。苏林的吼叫非但没让他有半点害怕,反而激的他心里升起了一股莫名的火气来。他当着苏林的面,怪里怪气的一笑,接着将画像几下撕成了碎片。
苏林见关飞把画像撕成了碎片,气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哆嗦了几下,当下头脑一热,就失去了理智与那关飞扭成了一团。苏林本就身体羸弱,三下两下就被关飞按到地上不能动弹。也幸亏发觉到不对劲的刘月儿被这扭打声激怒,她上前几步就将两人分开来。关飞除了脸角有几处抓伤外就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伤痕,再看苏林鼻青脸肿,浑身上下血迹斑斑,也不知是身体有伤,还是鼻血沾染上去的。
关飞起了身子冲着苏林示威般的挥了挥拳头,冷哼一声。就威风凛凛的在小伙伴的簇拥中离开了。
关飞走后,留下苏林与月儿二人站在那里各怀心事。苏林将零碎的画像捡了起来,揣在了怀中,也没跟刘月儿搭话就离开了先生家。月儿看着他孤伶伶的身影有心叫住他,可一想起刚才关飞说的话,她的脸就感到一阵燥热,接着悄悄的升起了一抹红晕。眼看着苏林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刘月儿站在那里,目光流转,一副心有所思的样子。接着噗嗤一声娇笑。脸上显露出了难以遮掩的喜色。
然而这时,天竟然开始飘起了小雨。苏林一路顶着木书箱小跑着向家的方向赶去。远远的看着沐浴在茫茫细雨中的家,苏林心中暗自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