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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树下陋室

钓鱼村老槐树旁边,有一栋年久失修的四合院老宅,院墙上的白灰有的地方已经开始脱落。

院墙的正东方向开着大门,门框上贴着大红色的一副对联。上联写道:院庭不大聚正气;下联是:柴门虽低出人才。横批:喜气盈门。两扇木板门扉上分别贴着画有秦叔宝、尉迟恭二人的年画,左边的年画下端兴许是被风吹的关系,纸张已经向上翘起,于是秦叔宝的脚和手握的大刀底座便弯曲着。

走进院内,抬头就是四方的天,一角露出老槐树的部分枝叶。

院内泥巴地上有零星的树叶,院子正中一个偌大的圆形石缸首先映入眼帘,石缸里面蓄有大半缸清水,石缸壁上粘着薄薄一层青苔,水里有大小不一红色的鲤鱼三条,还有一群小虾小鱼相伴,追逐嬉戏。

正对大门的堂屋前,两根又大又圆的木柱子挺立着,格外惹人眼。

龙鳞需要用双手环抱才能圈住它们,似乎是这柱子支撑起了整个四合院。

堂屋左右以及它们侧面又各有两间白墙房间一字排开,与围墙共同组成了这个四合院。

上了台阶,进入堂屋,只见厅内正上方的墙面上悬挂着一副泛黄的腊梅图。图上的梅花朵朵怒放,花朵却依然娇艳。龙鳞总觉得这图似曾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何时何地见过。于是久久伫立,凝视,凝思。

一张十分老旧的八仙桌,摆在厅内正中的位置,像个威严的老者,让然肃然起敬。它的四侧各放有一把木制椅子,椅子的靠背上雕牡丹图案,虽线条纹理几乎已被磨平,但其轮廓仍然清晰可见。

在堂内最不起眼的角落,靠墙的位置,重叠堆放着好几张两人座的长木凳,那是作为村长的邱德志,召集大家开会议事所必须的。

整个厅堂的摆设简单,甚至颇为粗糙,却干净而不失大雅之风。

龙鳞站在画前,良久。

等她转身回头时,身后的八仙桌上已摆满了碗碟。桌上有剁椒鱼头、三味小龙虾、耗油生菜和卤凤爪,还有紫菜蛋花汤,丝丝香气缕缕飘散,扑进她的鼻孔,诱惑着她的食欲。香气中夹杂着一种叫青葱的味道,还有鲜卤汁中茴香的香气,这些都是她所爱。

谁能拒绝自己的心头爱?

龙鳞忍不住躬身吸气,吞着口水。

“干什么呢?想偷吃呀?哼,逮个正着!”

手里攥着一把筷子的邱琴琴走进来,脸上明明在笑,却故意凶神恶煞的冲她大吼。龙鳞直了直身体,望着她只笑不言。因为她知道,邱琴琴开始搭理她,证明小丫头此刻已不再生气。

真是简单的女孩。

跟在邱琴琴身后进来的是薛国斌,他的手里拿着四个白瓷小酒杯,在他后面的是邱德志。他们都已经从邱琴琴那里了解到:龙鳞可能真的已经失忆的事。所以格外亲切,格外疼爱,什么也不让她做,叫她四处看看,从熟悉的环境里找寻记忆。

天啦!这环境还熟悉!

从进屋那一刻开始,他们都在忙,只有龙鳞闲人一个。这让她受宠若惊,甚至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邱德志走到龙鳞面前,举起手里的酒瓶:“乖女儿,看这是什么?”

“啊!”

龙鳞对突如其来的称呼感到错愕,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爸,是酒。”

“哈哈哈,好,是酒!老爸想问你这是什么酒?不过忘记也没关系,因为总算老爸没有白疼你,失忆好啊!失忆了你才舍得叫老爸!”

邱德志听见龙鳞叫他“爸”,喜上眉梢,眼角的皱纹就更加的深了,鼻翼两侧,嘴角上方的两条纹路特别凸显,使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老些。他坐在最上方的位置,拉龙鳞坐在他的左边:“快,快,乖女儿,坐下吃,今天的菜呀,全是你喜欢吃的!”

“邱大伯,看把你高兴得!”

邱琴琴坐在下方,背对大院,她已经迫不及待将一双筷子拿在手上,眼睛直勾勾盯着桌上的美味菜肴,垂涎三尺:“国斌哥,你能不能快点。”

“快!快得很!馋猫!”

薛国斌摆好酒杯,去到右边的位置,接过邱德志手中的酒瓶开始逐个倒酒:“龙鳞,我觉得你失忆后成熟了,这一声‘爸‘叫得好!今天晚上呀,就为了这一声‘爸’,我们也要好好喝它几杯,对吧,邱大伯?”

“喝!敞开肚子喝,大伯这里啊,什么都不多,就是酒最多,哈哈哈,吃,孩子们,动筷子!”

邱琴琴首先挑了一筷子鱼肉放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嘀咕:“我才不喜欢她失忆,笨头笨脑的,还害的我进衙门……”

薛国斌接过话:“哦,你就喜欢她以前老欺负你?还有,你这不是好好的出来了吗?”

“啊,我想起一件事!”邱琴琴突然停下筷子:“邱大伯,我们今天被抓进派出所,本来他们不放我们走的,可我就给你打了个电话,不到五分钟,他们就改变主意了,放人!你不觉得奇怪吗?还有,办出院手续的时候,医生说有个姓郭的早就预交了费用,那天,你不是说是你交的吗?真是太奇怪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

邱德志端起酒杯,若无其事:“来,我们为龙鳞康复回家干一杯!”

邱琴琴举起酒杯:“不对,不对,其中必定有因,你别骗我啊!快交代,我党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要是你不说,我就不喝酒,哼!”

邱德志定了定神,无动于衷:“小丫头,跟大伯打起官腔来了,你不喝是吧?你不喝我们喝,来,我们三人干了!”说着,他仰头一饮而尽。

龙鳞与国斌相继举杯,也仰头干了杯中酒。

邱琴琴见都不给她面子,也不计较:“我自己喝!”干掉酒后,她还索性抢了薛国斌手里的酒瓶:“拿来,国斌哥。这圈我来给你们敬酒!”

她首先起身去为邱德志倒:“大伯,你真是老江湖,知道‘抗拒从严,回家过年,’好了,我也不跟你老人家计较,这杯酒干了,我就小人不计大人过,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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