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属区的楼房还很新,是5年前新建的,那时候爷爷的身体不大好,父亲便申请调回,组织上特意安排了一套。孙季初在这里住了俩年,直到3年前那场变故之后便出国闯荡了。两年时间虽短,但却有留下不少不可磨灭的记忆,有年少飞扬的青春,有那犹尤可笑的叛逆,还有那酸涩甜美的青苹果,一切还恍若昨日,让人回味。
一层一层的向着那亮着灯的家攀去,步子轻快。直直的站在家的门口,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缓了缓那略显急促的呼吸,掏出那把陪伴了5年的旧钥匙,插入锁孔,轻轻的转一下,能开,家里的锁一直没变,还未推门,门却已开,父亲的身影已立在眼前,却不知是那特意的守候还是那未经意的碰巧,父亲孙建国的身子依然是雄壮的,只是那两鬓的一角已有银丝染上,面上那棱角分明的线条依然清晰,只是额上却多了几痕松弛的纹路,但那极为熟悉的记忆中的模样,是不曾改变的。望着那熟悉的面庞,孙季初嘴唇一翕一翕的,想要说一句开心一点长一点暖一点的问候,但到了嘴边,却只是颤着声地喊了一句“爸”。看着已是明显长高了长壮了的儿子,孙建国心里也是不甚平静的,脸上的肌肉有些颤动,两只眼睛的眼神格外的柔,这是他的儿子,不住的上下打量着儿子,听见儿子的喊声,才回过神来,应了一声,把儿子让进屋子,眼角有些湿意。顺手接过孙季初手上的鞋,手摸了摸。老妈韩清幽正在厨房里忙活,听到开门声,探出身子,看了看僵在房门口的父子俩,说了一句“饭马上就好”,便笑了,笑的很美,母亲的笑对儿子而言是最美的。下午下了飞机,母子相见,那浓得化不开的母子之情已是宣泄不少,现在已能控制得住那了。
那离家3年的游子已经回家了。
进了屋坐在沙发上,父亲坐在对面。看着对面的那依然有些严肃的父亲,孙季初张了张嘴巴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抬头想仔细的瞧一瞧父亲,头却在父亲的目光下越发的低了。对于父亲的目光孙季初从小便不大适应,小时候做了错事,父亲便总是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那时候还小,只知道低下头认个错,那落在屁股蛋上面的巴掌便会轻很多,于是便一次一次的低头,后来便在这不断的重复中养成了这个习惯,面对父亲威严的目光要低头,不然是要打屁股的。
上了初中,也曾试图反抗过,努力的抬起头瞪着眼睛跟父亲对视,却总在那关键时刻败下阵来,母亲则会在旁边笑吟吟的看着。再长大些,反抗无果,便把原因归结于小时候父亲的大巴掌和可怜屁股蛋的阴影,至于人权这个王八蛋则似乎在中国古老的父亲威严传统下失去了作用,在中国父亲对儿子的威严是不讲人权的。而现在,游子归来,面对父亲只是单纯的想低头,无关于对错,也无关于人权,只是一个儿子对父亲低头,想低头。
孙季初的外公外婆在外交部工作,在日常工作生活中是极其讲究礼仪规范的,母亲打小便被严格要求,后来又进入外交部,更是更加严格要求。结婚之后,老妈便把这些要求极为巧妙的灌输入日常生活中,而孙建国同志在这方面是没有什么发言权的,所以小时候孙季初更是没少受折腾,坐姿、行走姿态、笑容、衣服的扣子、鞋带的绑法........有多繁琐就有多繁琐,但到了后来,也就慢慢的习惯了,而在餐桌上的礼仪则更是极其重要的。
但今天却有些不一样,餐桌上摆满了菜,都是孙季初平时最爱吃的,与那从前的餐桌是一样的,但与平时不一样的却是母亲那时不时起身帮着夹着菜的身影,这在以前是被明令禁止的,孙季初很想说一句我不习惯这样,但最后只是不住的吃,只为母亲那欢喜的笑。
饭后,母亲在厨房洗着碗,孙季初在旁边不住帮着倒忙,他打小就没进过几回厨房,母亲在别的方面很是开明,但在家庭方面却又极为传统的坚持着,男人是不让进厨房的,男孩也是,今天确是难得没被赶出去。小厅里,孙建国正在忙着给小炭炉起着火,母亲要煮茶。
一个个小杯具们在上下翻飞着,煮沸的水们则在不住的翻滚着,水汽们渺渺的萦绕着,淡淡的茶香们三三两两的拥着,韩清幽端坐于茶几前正煮着茶,坐姿很美,手上不停的动作着,像那飞舞的和风,像艺术,孙建国躺在一旁的摇椅上,微眯着眼,神情极为放松,旁边的卡式收录机则在散播着古乐的悠扬。孙季初乖乖的坐在一边的小板凳上,这小板凳还是小时候孙建国亲手打的,现在已明显小了,但他还是坐的很正,只为这抹家的感觉。
生活中的任何一件事专注一点,用心一点,再细心一点,你会发现,其实是很美的。
一杯清茶,滑过舌蕾,转圜一二,悠然下落,感觉有不一般的味道,茶未有多香,却又格外留恋,似有什么东西盈满心怀,那是家的感觉。喝茶喝的从不只是那茶水,只在乎那暖心的。家是好的。
夜深了,孙季初躺在床上,努力平复着归家所带来的涌动的思潮,亲情是暖心的,软了游子的心,但却不是生活的全部,我们活在现实中,在这个充满浮华与躁动的年代,金钱和权势已经主导了前行的方向,要在这汹涌的变革浪潮中,守护自己的心,守护自己所在乎的一切,守护这一抹家的温馨,只有不断的向上爬,去握住那罪恶的金钱与权势,掌控它,在这份束缚中去寻找那自由的彼岸,看着那花开花落,浪花朵朵。
而今自己有了那先知般的记忆,还有那可以掌握的力量,又有什么是不可改变呢?
心神初定,将精神集中于眉心处,心无旁骛,不一会儿便感觉进入另一个世界一般,这是一个灰色的空间,看不到边际,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无数灰色的气体在不断的流动着运动着碰撞着激荡着,一切又似从那虚无中来,又从那虚无中而去。
在这空间中心深处有一灰色气体格外浓密之所,无数的灰色气体浓浓的围着绕着,形成一个庞大的灰色气团,气团里面有一个半透明的不规则晶体,被气团真空包裹着,晶体的的表面有一个缝,内部有一团光亮,这光亮便是孙季初那曾经迷失过的灵魂灰色,那个穿越时空回到二十年前的灵魂。这晶体是会动的,那闪着光亮的灵魂不断的明着暗着而灰色晶体则随着那闪着的光亮不断的膨胀与收缩,进而带动整个空间的运动,这个空间是有生命的,像一粒种子在不断蓬勃着,在不断成长着。
这成长是极为痛苦的,空间一下一下的收缩膨胀,疼痛一波一波的奔袭着,每时每刻都在刺痛着孙季初那时刻清醒的大脑,他花了整整3年时间去适应这个过程,去习惯痛苦,然后在这痛苦中去寻找快乐的花朵,这痛苦便是孙季初在这个世界的依靠,它将伴随着他一步一步去攀登这世界的最高峰,然后看着、超脱着。
3年前,一觉而醒,回到了曾经的少年时代,他便发现大脑中多了这么一份神秘,这是什么?又为什么出现在他身上?一切都是未可知。
这灰色的半透明晶体,带着20年后孙季初那迷失的灵魂,在时间的长河中回溯着,回到了16岁的起点,如今3年过去了,在这灿烂的1988年,经过3年准备的他又是否能够挣脱那历史的惯性束缚,走向那自由的星空?
体味着这份痛苦,孙季初的大脑份外清醒,脑中的空间在不停的推衍着,思考着那份已经计划了很久的蓝图,不断同那记忆中的点滴印证着,寻找那可能存在的漏洞,脑中的空间也因这大量的运算而跳动的格外欢快了,大量的灰色气流蓬勃着冲撞着,似在为那运动的生命喝彩。
家已经到了,计划早已罗列在脑中,一步一步都经过缜密的考量,确定没有什么大的疏漏,前景是美好的,那么接下来便需要那脚踏实地,这才是最关键的。再美好的计划,再幻美的憧憬,没有那点滴的积累,没有那坚实的步伐,就不可能成就那现实的缤纷。只有那踏过的路才算真的路,只有那脚下的坚实才是那美好的依托,心怀一份美好,脚踏一份现实,未来终究是希望的。
接下来要干的事是很多的,注册,买地,股份交换,香港那边..........
细细嗅着床被上那阳光浸透了的味道,想着那细的现实,孙季初的心跳的格外舒缓,家是安抚灵魂的最好的港湾,为追逐的我们保留着那最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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