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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激辩

“原来是西马奇国王子,不知来我们族中有什么指教?为何又不事先通报?”凯瑟琳接过羊皮扫视一眼,便抬头打量着帕特里克,神情严肃地问道。

帕特里克又是略一躬身,道:“事出紧急,没有提前求见,请长老原谅。我这次来,是为了……”

“劳拉!你去捉拿仇人之弟乔舒亚,怎么带了个这么不相关的人回来?乔舒亚呢?”英格丽德眼见事情又起变化,这西马奇王子看似劳拉的强援,便立刻打断帕特里克的话、向劳拉大声喝问道。

帕特里克被粗鲁打断,微微一笑,便不再发话。只听劳拉说道:“乔舒亚此刻在布朗威尔的威尔城中,由帕特里克王子的手下山德看守,我回来禀报详情后、将再赶去威尔城会合!”

“什么意思?这个罪犯是我们部族要捉拿的,跟什么西马奇、布朗威尔有什么关系?你不能把他带回来,就是你的失职!”英格丽德又喝道。

“英格丽德,你这么凶巴巴的干什么?劳拉是我们标枪系的,要训斥问话也轮不到你!”贝蒂忍不住斥道。

英格丽德正欲反驳,凯瑟琳却说道:“你们都别吵,让劳拉把话说清楚!”随后又向台下道:“艾薇,去拿食物和水果招待王子!”台下一个弓系战士躬身答应、匆匆向木屋而去。

“在劳拉执事向各位禀报之前,请允许我声明一下:布朗威尔国执政官、圣骑士马尔斯同样也是杀害我国乌米公爵的最大嫌疑犯,我们同样也想对他的弟弟乔舒亚进行调查。”帕特里克突然说道,他的目光直视台上,接着道:“因此在这一点上,我国和贵族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都是要查清这件凶杀案的真相、缉拿真正的凶犯。我这次冒昧前来,就是想向各位说明这个情况,我国和贵族之间并不存在矛盾、劳拉执事也并不是失职,我们是付出了共同的努力,才把乔舒亚带到威尔城的。劳拉执事对我国意向的理解和大度配合,让我感到敬佩。”

他抢在劳拉前头说这番话,一是要表明自己并无敌对或阻挠之意、二是暗示劳拉当时处理方式的正确、三则紧扣真凶这个重点,有助于接下来为乔舒亚作出澄清。

帕特里克这么一说,凯瑟琳和贝蒂等人都暗暗点头,心想既然西马奇国也是抱着同样目的、那就不至于干扰复仇之事;英格丽德和维达拉也各松了一口气:看来这王子只是为了复仇的事而来,和族长继任并无关联,那便少了个潜在威胁。

接下来,劳拉便从沃玛丛林与乔舒亚交手开始、到帕特里克和山德前来、到四人共同对付遗忘之塔恶魔并得到依森哈德援助、再到威尔城中调查、最后是马尔斯信件讲述之事,一一地向众人详细道出。在这过程中,她隐瞒了关于乔舒亚身世、自己与乔舒亚的交情、马尔斯关于神符方面的叙述等细节,更没有透露丝毫关于自己和帕特里克的感情问题;这些话都是帕特里克和她事先商议好的,帕特里克觉得:整件事情的中心在于马尔斯所遭遇的奇怪现象,没有必要过多地牵扯乔舒亚、更没有必要透露乔舒亚获得了哥哥所赠的珍贵神符,那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更混乱。劳拉自觉在心思和谋划方面远不及帕特里克,帕特里克说的她基本都是点头认同。

凯瑟琳一边听着劳拉的讲述、不时地皱起眉头,两侧的贝蒂等人也是脸色阴晴不定、心中各自打算。等到劳拉堪堪讲完,英格丽德又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指责:“劳拉!亏你身为执事,怎么这样轻易相信旁人?还是相信仇人之弟?哼,你这么心向外人,我怕有一天我们整个部族、都会毁在你的手里!”最后两句她特意提高了声量,显然是要挑起台下族人对劳拉的不满和怀疑情绪。

劳拉心下暗生怒气,却仍是不卑不亢地答道:“英格丽德长老,我这样做是为了彻底查清真相,乔舒亚是仇人之弟、却不是凶手,我们如果不分青红皂白就拿他问罪,只会断了事情的线索。”顿了顿、她又接着道:“虽然我也迫切地想报仇,但我必须慎重行事,报仇是我们整个部族的大事,假如我鲁莽糊涂、处理不当,只会导致我们整个部族的损失,并且让别人误解和笑话。”

听到劳拉和英格丽德的话,台下近千女战士又是交头接耳、议论不止。有议论劳拉的做法对错与否的、也有议论马尔斯和乔舒亚这两兄弟的;但议论得最多的、却是遗忘之塔出现的恶魔——许多年轻识浅的女战士,从来没见过怪物和恶魔,对劳拉等人这次消灭恶魔的经过,自然是充满了好奇和猜测。

“英格丽德!你别只会在这里指手画脚、造谣生事!你有本事的话,你去给族长报仇呀?”贝蒂嘲讽道。

“就是,好歹我们标枪系还派了劳拉出去奔忙,却不知弓系做了些什么?”艾琳紧跟着贝蒂的话,一唱一和。

英格丽德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旁边的维达拉却已恼羞成怒,她跨前一步指着劳拉,向贝蒂吼道:“问题是你们看看她都干了些什么!放过仇人的弟弟不说,还带回来这么个外族男人,嘿、嘿……我看她是喜欢上了男人、早忘记仇恨啦!”

劳拉闻言,立刻气得浑身发抖、脸色发白,正想出言驳斥,台下的帕特里克却仰天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得旁若无人、恣肆响亮,就连劳拉也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狂态。

“请问王子笑什么?”凯瑟琳一脸不愉地问道。

帕特里克止住笑声,双目一翻、直盯着凯瑟琳,道:“我笑贵族中人,竟是这样的颠倒是非、糊涂莽撞、自毁栋梁!”

“卑污的男人!你说什么?!”维达拉一下冲到台边,指着帕特里克怒喝道。帕特里克身后的女战士也齐刷刷地拉弓举枪、对着他的后背!四面无数道气愤的眼光,直射而来。

帕特里克傲然不惧,迎着维达拉的目光便说道:“杀害贵族族长的最大嫌疑人是马尔斯,而且他的背后可能还隐藏着真正的元凶;乔舒亚骑士虽然是他弟弟,但勇敢正直、力抗恶魔,而且他还全力协助我们调查真相,否则他在布朗威尔骑士团那么多帮手的情况下、为何不借机逃跑甚至杀掉我们?而是带我们去威尔城里看他哥哥的信件?这样一个对真相有巨大帮助的正直之人,长老你却口口声声要杀要拿,这是不是颠倒黑白、是非不分?”

维达拉恼怒更甚,但帕特里克才思敏捷、能言善辩,这一番话说得她一时无言以对、只气得满脸通红。

台上的劳拉见帕特里克如此大胆地驳斥维达拉,心里不禁为他捏了把汗,却听他不慌不忙地又继续说道:“从事情发生后、直至刚才,你们都只把眼光盯着仇人的弟弟,而不去分析马尔斯这个更主要的目标,包括他的动机、他的变化、他的行踪、包括劳拉执事刚才所讲述的信息、包括这件事到目前所出现的新人物和新疑点!你们似乎简单地认为:只要把乔舒亚捉到,这桩血仇就能了结、马尔斯就会以命抵偿,但事实真是如你们所想这样吗?你们这样的想法和行动,是不是糊涂莽撞?”

“嗖嗖嗖!”维达拉终于忍不住怒火,左手一抬、右手瞬间连拉连放,三支黑羽长箭、便疾如闪电地连珠射出、直奔帕特里克而去!

帕特里克在侃侃而言之时,见维达拉双目如火、直欲噬人,便已暗自凝神戒备;维达拉的身形甫动,他便立刻向旁急跃、同时运劲施放出一圈白骨装甲护身。维达拉这三箭来得迅疾无比,擦着他身侧而过、深深地插在了泥土地中,箭尾兀自摇摆不定。

帕特里克身周由三叠骨片组成的白骨装甲、此时只剩两叠,若不是有这一叠骨甲遮挡一下,他刚才便已被箭矢所伤。他心头暗凛,但忍住了并没有还击。

维达拉正想再射,凯瑟琳身形一晃、却挡在了她和帕特里克中间。凯瑟琳面沉如水,向维达拉低喝道:“让他把话说完!”维达拉刚才突施冷箭、却一击不中,已自觉有失颜面,这时见凯瑟琳前来阻挠,便“哼”的一声,怒冲冲地转身退开。

“你们统统别动!”凯瑟琳转身向着台下蓄势待发的女战士喊道,然后又面无表情地对帕特里克道:“请你继续说下去。”

劳拉一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她极力保持着镇定,一双美目转不也转地盯着帕特里克。帕特里克拂拭了下盔甲,笑了笑又道:“亚马逊部族的神箭,果然名不虚传。其实这第三个评语自毁栋梁嘛,也不用我多说,长老你听听劳拉执事尽心奔波后得到了什么样的诬陷和妄断,你看看贵部族现在这个自相争斗而不是同仇敌忾的局面,心中也自然清楚吧?”

凯瑟琳默然不语,却听帕特里克又道:“我是外族之人,本来不应该对贵族的事务妄加评议,但我实在不愿意看到神圣的亚马逊部族、我国尊贵的友邻,咳……出现一些错误和混乱,所以才大胆奉劝几句。长老尽管可以惩罚我的狂妄和不敬,只要,呵呵,只要长老认为我确实冒犯了贵族的尊严、或者侮辱了贵族的智慧。我们西马奇国人,奉受以理服人的品德,相信贵族也一样。”

帕特里克说完,便微笑着挺立在枪箭环伺的台下,不再言语。他深信自己这番话做到了据理力争而又恰到好处,尤其最后两句,更是以一个“理”字、抢占了道德先手,并把事情扩大到了关乎整个亚马逊部族尊严和声誉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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