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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决定

逍遥的家位于整个铸鼎村的最中央,是整个村子里最高的建筑。

虽说如此,但实际上,也只不过是高一些的瓦棚屋子而已,因为要经常打铁的缘故,逍遥劝说父亲逍战垒起了高高的烟囱,这才看起来更加显眼一些。

向着最高的烟囱,每天最早冒出浓烟的烟囱,就能找到逍遥的家。

逍遥在返回村子之时,也保持着“冲霄玄气”的吐纳法门,脚踩“翻转七星步”,比常人快了许多。好在寒冬的清晨时分,村民们都疏懒地躺在热炕头上,不会有人看见。

推开破破烂烂的木门,堂屋内浓郁的食物清香一股脑地涌了出来,馋得逍遥食指大动,口水都几乎要流了出来。

和大多数的村民皆为不同,村长一家,一个比一个起得早。

身为村长的逍战,并不是一个懒散之人,每天都是很早起床,开始准备铸造用的精铁,而逍遥的母亲耿蕊,也是天不亮就开始淘米熬粥,准备好香喷喷的早饭,等待着丈夫和儿子的归来。

逍遥每天早上都要出去一段时间,对于这点,不论是父亲逍战,还是母亲耿蕊,都没有细问。这种信任,让逍遥很是感动。

“逍遥,你回来啦。”一名中年妇人掀起粗布帘子,微笑道。正是逍遥的母亲,耿蕊。

耿蕊并不是令人乍眼一看,就会感到惊艳的美人,但在整个村子里,村民们都公认的说:村长大人最值得大家羡慕的地方,就是娶到了一个天仙般的老婆。

白藕般的手臂稳稳地托着一家人的早饭,菜粥升腾的热气在她的脸上凝成珍珠般的汗珠,弯弯的柳叶眉,加上治愈系的温和笑容,让耿蕊的面容显得愈发柔和,整个人散发出难以言喻的母性光辉。

逍遥痛快地答应道:“妈妈,我回来了。”

逍遥上前几步,从耿蕊手中接过碗筷,懂事地在桌子上摆好。

如果说起初的时候,还有一些不适应的话,经过了几年的磨合,逍遥已经完全认可了自己的新身份。这一世,他享受到了前世完全属于奢望的亲情,不由地格外珍惜。

他就是逍遥,逍战和耿蕊的爱情结晶,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后屋里叮叮当当的声音丝毫不停歇,那是父亲逍战在准备铸造用的精铁。

山里出产的矿石在高温下进行锻打,去除杂质,能够将铁矿提纯,提炼出精铁。

用精铁锻造出的农具,比铜器轻便,比普通铁器锋利,还不易生锈,很受其他村子农夫的欢迎,而铸造出的器物,更是轻巧精致,十分实用。

不过,杂质也不是越少越好。完全没有杂质的铁,颇为柔软,轻易就会被破损折断。

在这个还迷信着“百炼成钢”的大陆上,或许只有来自于另外一个世界的逍遥知道,单一的金属,很难有什么大作为,杂质并不可怕,关键是要掺入什么样的杂质,掺入多少杂质。

只有合金,才是最强的!

“我去叫爸爸来吃饭。”逍遥收拾好桌椅,和母亲打了个招呼,便朝着铸造间跑去。

铸鼎村中,人人都是铁匠,都精于铸造,也只有铸造这么一条维生的手艺,所以,铸造间是家家户户必备的处所。

要是哪家建造房子的时候,忘记了设立铸造间,恐怕不用半年,就要饿死街头。

掀开铸造间的帘子,滚烫的热气向着逍遥迎面袭来,那种感觉就像蒸桑拿一般,由此可见,炉火的温度已是极高。

铸造台前,一个中年男人的背影极为魁梧,脚踩风箱,将炉火吹得极旺,火舌吐出,差点要灼烧到他的裤子,浑身被烤的大汗淋淋,但却浑然不觉似地,手握大锤,腰胯同时用力,一下下,如敲钟擂鼓般,狠狠地朝着微融的铁矿石砸下。

这便是逍遥的父亲,铸鼎村的村长,逍战。

每一次看到父亲铸造时的动作,逍遥都不禁有些感慨。

逍战明显不会什么武艺,但抡了几十年的大锤,经验极为丰富,身体已经自然而然找到了发力的最佳途径,单单几个动作,也是千锤百炼,挑不出任何错处。

每一块铁矿石,皆为不多不少五十锤,落到最后一锤的时候,逍战腰部发力,大锤好看地平挥,将已经提炼好的精铁扫入左边的箩筐。

箩筐里,已经存下了数百块完成加工的精铁。

逍遥将小手拢在嘴边,大声叫道:“爸爸,吃饭了!”

逍战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依旧俯身拾起了另一块矿石,准备锻造。

逍遥不禁好笑,每次父亲铸造时,总是聚精会神,再加上风箱的呼呼声,的确很难听到外界的声响。脚下“翻转七星步”自行运转,在父亲举锤的一瞬之间,飞快地绕过逍战的腋下,双手勾起那满是肌肉的手臂,腹部用力,像一只顽皮的猴子一般,将自己吊了起来。

凑近了逍战的耳朵,逍遥又一次大声叫道:“爸爸,吃饭了!妈妈都等急了!”

逍战这才听到,眉毛耸起,哈哈大笑起来,舍了锤子,熄了风箱,拿起毛巾擦了擦浑身的汗水,随着逍遥走了出来。

堂屋里,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吃着早饭。

战鼎大陆的碗,也是三足小鼎的形状,用起来有一种厚重感。

三人的小鼎,形状都是一样,但大小上,以逍战的最大,逍遥的次之,耿蕊的最小,本来逍遥的碗是最小的,可是,随着他的食量增加,才和母亲耿蕊做了交换。

这三个小鼎是逍战特意打造的,平时不用的时候,可以层层嵌套在一起,在这个不大的家里,类似的精巧器皿还有很多,可见逍战的手艺非比寻常。

“再来一碗。”逍战在饭桌上,又是另外一种模样。先前的汗水已经擦洗干净,现在的他穿着短衫,露出健壮的身躯与肌肉,整个人很有精神,浓眉下的大眼中,流露出对于食物的渴望。已经吃了五六碗,但仍然还是不够,他大大咧咧地抹了抹沾着饭粒的大嘴,笑呵呵的将空碗推给了耿蕊。

逍遥赶紧三两口把碗里的剩饭扒拉干净,也学着父亲的样子,一抹嘴,将空碗推了出去:“我也再来一碗。”

耿蕊微笑着叹了口气,一一接过,替两人各自满上一碗,细细的柳叶眉轻轻皱着,假装抱怨道:“我怎么这么倒霉,嫁了一个老饭桶,又生了一个小饭桶,像你们这种吃法,就算是大户人家,也要给你们爷俩吃穷。”

“不会的,绝对不会。”逍战接过满满的一碗菜粥,满足地吸了一口菜汤,“我按照逍遥教的方法试过,咱们村周边生产的铁矿石,五十锤刚刚好,现在铸鼎村的铁器,拿到乌兰镇,那也是极好的货色。咱们的生活,只会越来越好!”

逍战不仅仅是个成功的铁匠,也是个务实的铁匠。逍遥只是和他随口一提,他便匆匆忙忙地尝试了多日,从第一锤开始,到数百锤,做出来的镰刀,彼此互砍,终于找到了最好的锻造程度。

五十锤,逍战铸造精铁,都是五十锤。

全村的精铁,都是由他一人提供,所以,铸鼎村的铁器,逐渐在周边拥有了不错的口碑。

耿蕊亲昵地敲了敲丈夫的脑袋:“那也是我给你生的好儿子。”

逍战梗了梗脖子,不服气道:“有本事,你一个人生给我看?”

耿蕊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半边天,轻轻啐了一口道:“孩子还在看呢……”

逍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了起来。

温馨的家庭氛围,让逍遥简直无法开口插话,他想起了先前的决定,不禁犹豫起来。

追求至强的武道巅峰,辛苦艰难不说,也充满了多种形式的丑恶,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前一刻还能称兄道弟,后一刻便能够翻脸无情,如宋杰、林行天那样的人,只会更多,恐怕有一个杀不尽,就会祸及家人,给父母带来危险。

前世的逍遥是孤儿,天生地养,了无牵挂,自然不怕。可现在,他有家,也有亲人。

见到逍遥突然沉默下来,细心的耿蕊关心地问道:“逍遥,怎么了?是不是有心事?”说着,还瞪了逍战一眼,意思是:“你也帮忙问问。”

逍战反应过来,粗大的手掌狠狠地揉着逍遥的脑袋,理解地说道:“男人的心思,女人家不懂。咱们家的逍遥也是长大了,开始想女人了。没事,不就是隔壁的二丫唤醒了战鼎嘛,就算成为了战鼎师,也不能六亲不认,是不是?你老子我明天就帮你去提亲,让你王二叔答应下来这桩娃娃亲,看她一个小女孩子家,还能翻上天去,不成!”

说着说着,逍战自顾自地狠狠拍起逍遥的肩膀,猖狂地大笑起来:“真不愧是老子的种,要娶就娶战鼎……哎呦!疼!”能让逍战喊疼的,就只有耿蕊了。

见逍战问不出正事,还在一个劲的瞎扯,又是自己儿子的事情,温柔的耿蕊也不由地动了火气,两只玉葱般的手指狠狠地揪住逍战的耳朵,左绕三圈,右绕三圈,疼得逍战连连出口讨饶。

逍遥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父母的问话,只是听到了少许罢了。

“唤醒战鼎?战鼎师?”逍遥喃喃自语的重复道。

村子里的同龄人,逍遥很少接触,但凡想到被兄弟背叛的痛苦,他始终没有兴趣第二次面对尝试,再加上本身是二次为人,少年老成,所以,显得比较孤僻。

即便是邻居家的二丫,逍遥也是全无印象。

但是,‘战鼎师’三个字,却重新唤起了他的斗志。

与天下为敌又如何,堂堂的至强者,难道连自己的家人都守护不了?

保险起见,逍遥还是决定在实力到达一定程度之前,决不让外界知道自己父母的所在。

父母的二人世界,最好可以在铸鼎村延续下去。

逍遥面色严肃地站起身来,在父母面前跪下,磕了几个响头道:“爸爸、妈妈,我决定要唤醒战鼎,成为战鼎师!”

“没错,追女三千里,死皮赖脸也要追到手,不能便宜别人!好儿子,有你老子当年的风采!”逍战依旧是没心没肺地夸赞道,耿蕊的双目蓦地一亮,闪过一丝喜悦,紧接着又被严肃所代替。

她轻柔地扶起逍遥:“你真的决定了吗?不管战鼎师这条路有多么艰难和危险?”

“恩,我决定了。”逍遥毫不犹豫的回答道,看上去,一脸的坚毅,“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见识更多的强者,等到我有实力保护二老的时候,一定会回来接你们去城镇、省城、甚至帝都!”这个决定,他已经犹豫了许久,也思考了许久,此时提出,声音掷地有声,显然是无法更改。

耿蕊欲言又止,迟疑了片刻,想要继续劝说几句,却被逍战拦住了,“去取杯子,我要喝酒庆祝。”酒这个东西,在战鼎大陆上也极为盛行。不过,价格方面实在是不菲,只有逢年过节,耿蕊才会允许逍战小酌几口。

然而,此刻的耿蕊也没有多说什么,手脚颇为麻利地摆上了两个酒杯,倒上一些浊酒,随即,便选择退了出去。

“妈妈肯定很伤心。”逍遥黯然的想道。对于一个母亲来说,不论战鼎师是多么光辉的职业,恐怕也不能让她离开自己的孩子。

唤醒战鼎,成为最低级的战鼎师,龙鼎帝国绝对会给予不菲的补贴。因此,很多的贫民都是抱着刚刚出生的孩子,去参加战鼎唤醒仪式。

逍遥携鼎而生,在出生之时,心脏处就有鼎状胎记,唤醒战鼎,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是,六年以来的生活中,他的父母从来没有强迫过逍遥。

每年秋季,都会有专人在各村镇巡查,一旦发掘战鼎师,便会带往战鼎师专门的学院进行培育,逍战也是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了为逍遥唤醒战鼎的要求。

现在正是冬季,显然逍遥错过了当年的机会,想成为战鼎师,如果不想静待来年,就只能自行前往乌兰镇,报名参加镇上的战鼎唤醒仪式。

逍战端起杯子,惬意地抿了一口:“我和你妈本来准备再等上几年,就培养你成为战鼎师,毕竟,你有这个天赋。不过,早点作出决定也是好事,窝在山沟里,眼界太窄。”

“只可惜,为了一个女人想要成为战鼎师,有些动机不纯。二丫确定长得很水灵,跟你妈小时候差不多,我要是像你这么大,估计也动心了。”

逍遥不知道逍战是不是真的认为,他坚持成为战鼎师,就是为了隔壁的二丫,不过,他很明智地没有搭话,因为他发现,父亲的目光少有地深沉。

逍战说着,又端起为逍遥准备的杯子,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小孩子不能喝酒。”说罢,自嘲地一笑道:“嘿嘿,我好像也没资格说你!还记得在我六岁的时候,就在酒窖里偷酒喝,十岁的时候,就偷偷地跑去抱你妈妈喽……算了,不说了,不说了。”

逍战为自己倒满了酒杯,用手指沾了沾,在桌面上画了起来,手指所经之处,留下淡淡的痕迹,“我只画一次,能记得多少,就记多少。”

逍遥好奇地伸长了脖子,专注地看着逍战的动作。

逍战首先画了一个圈。

“这片大陆,叫做战鼎大陆,但肯定不是唯一的大陆,整个大陆像一片树叶,浮在水坑上面,周边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海面,鬼知道最远的地方有些什么东西。”

紧接着,他的手指一划,代表着战鼎大陆的圈被一分为二。

“西边是龙鼎帝国,东边是凤鼎帝国,咱们的村子在这里。”逍战在偏西的部分轻轻一点,“如果你再往西走,就会发现绵延几百里的沙漠,然后,便是大海。凤鼎帝国的人想要过来,除了选择在海上徘徊几年之外,也只能越过龙鼎帝国的帝都,谈何容易。”

逍遥听出了逍战语气中的一丝得意,眼神微凝:“爸爸,你是不是有对头在凤鼎帝国?为什么要躲着呢?”

逍战一滞,有些尴尬地咳嗽了几声,正色道:“注意听,不要问。”

“是。”逍遥赶忙坐正。

酒痕很淡,片刻之后,自然消失不见。不过,逍遥的记忆力过人,还是能够跟上逍战的思路,只见他的手指越划越快,所叙述的内容却是越来越繁杂。

逍战的话,以铸鼎村为中心,辐射到整个龙鼎帝国,逐渐铺开,除了常人比较容易了解到的地理环境外,还包括了很多极少人知道的秘辛,九大秘境、六处死地、三大神域……无数强者望而却步的地方,却在逍战面前,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逍遥终于明白了,他的父亲不是不牛,简直是太牛了,可他依然无法明白,一个看起来没有任何实力的普通铁匠,又是如何出入这些秘境的呢?

“遇见龙兽、冥兽、圣兽,退;遇见辛家、木家、青家,退;如果能够帮上凤家人,那就多少帮一下。”逍战最后叮嘱道。因为说了太多话,他的嗓音有些沙哑,但依然坚定。

目前,已然过了小半天,逍遥能够模模糊糊的听到其他村民催促的声音,还有母亲耿蕊解释的话语。看来是为了让父子独处,母亲阻拦了村民前来领取精铁。

逍战将壶里的酒一饮而尽,回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包裹,“嘭”地扔在了逍遥的面前,“小兔崽子,就是因为你,害得老子连睡自己老婆都不自在,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很久,拿了东西,快点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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