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样一直相互依偎着,直到郑天容的肚皮发出很不雅的咕咚声,郑天容有些不好意思,她实在不是故意破坏这和谐的,只是从早上一直到现在都没吃饭,现在委实有些饿了。
高孝瓘笑道:“看来我的容容饿了,走吧,我带你去吃饭。”
“嗯?去哪吃?”这大深山里,会有吃饭的地方?郑天容相当怀疑!她刚还以为他要带她去打野味呢。
“别问,你只要跟我走就好。”高孝瓘站起身,一把拉起郑天容。
高孝瓘轻车熟路,在那么茂密的灌木丛里行走的从容不迫,他怕灌木扎着郑天容,便在前面开路,郑天容跟在他身后,很安全很安心。
走了没多久,郑天容就看到几间破旧的小木屋,小木屋隐藏在高大的树木后面,若不是仔细看,实在很难发现。
两人走了过去,木屋建在一小块开垦出来的空地上,一个白发苍苍的花甲老翁正在门外的空地上吃力的劈柴,而木屋的烟囱里,正冒出股股白烟。
“王伯,我们回来了!”高孝瓘对老翁叫了声。
老翁听到声音,抬起头用浑浊的眼看了看两人,饱经风霜的脸上裂开一抹朴实笑容,对高孝瓘说喊:“子华回来了啊。”
子华?郑天容立刻反应过来,这肯定是高孝瓘的化名。
“嗯,王伯,我们回来了。”高孝瓘显然和这老翁早就认识,他指了指郑天容,跟王伯介绍,“这就是我媳妇,容容。”
郑天容狠狠剐了他一眼,但内心却止不住的甜蜜,立刻乖巧的上前跟王伯打招呼,“王伯,你好,我是容容。”
“好,好,回来就好。”王伯笑呵呵的放下砍柴刀,转身对灶房里喊了一句,“老婆子,快出来,子华和容容回来了。”
“王伯,我不是说这些活让我来做嘛。”高孝瓘看了看那一小堆柴火,微微皱眉。
“反正老头正好闲着没事,你这两天又是打猎又是砍柴,虽然是年轻人,也要注意身子。”王伯笑眯眯的说,说完亲昵的拉住高孝瓘和郑天容就往屋子里,刚走到门口,一个鹤发鸡皮的老太婆就从灶房里走了出来。
王婆一看到郑天容,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她走到郑天容身边,握住她的手,慈爱的看着她,不住的说:“子华的媳妇真俊啊。”
郑天容第一次被人这么一遍遍夸‘俊’,老脸立刻不争气的又红了起来。
“快快进屋,到屋里再说。”王伯招呼他们进了屋子。
屋子里陈设很简陋,只有一张木桌四张凳子,木桌上摆着一把陶壶几个粗口杯子,虽然陈旧,但屋里很亮堂干净,王婆用袖子将凳子擦了又擦,才叫郑天容坐。
郑天容和高孝瓘坐了下来,王婆立刻给郑天容倒了杯油茶,郑天容喝了一口,笑着说,“王婆,这茶真好喝。”
王婆一听笑得脸上褶子都挤在了一起,“这茶是我和老头子在后面辟了块空地自己种的,还怕闺女你喝不惯呢。”
“没有,不会,我很喜欢。”郑天容笑着说。
王婆看了看王伯,又看看郑天容和高孝瓘,笑呵呵的说:“你们聊着,老婆子先去做饭。”
郑天容立刻拉住王婆的手,“我帮您吧。”
“那怎么使得,您是大家小姐……”王婆忙不迭的说。
“就让我和您学学吧。”郑天容站起身。
旁边的高孝瓘也帮忙开口,“是啊,王婆,你厨艺那么好,教教我媳妇,让她学点本事。”
郑天容心想,这个高孝瓘,占她便宜占上瘾了,媳妇媳妇的喊得很顺口嘛,等下没人的时候,看她怎么收拾他!
郑天容是真的不会做饭,这不能怪她,完全是郑天容的家庭环境造成的,虽然前段时间曾想跟林素清学习一下厨艺,但一直没找到机会。
王婆也知道郑天容连半桶水都不是,又见郑天容如此兴致盎然,不好打击她的积极心,便让她到灶后帮忙加加柴火。
郑天容只以为柴火越多越好,卯足了劲往灶里塞柴火,结果弄的满屋子浓烟,郑天容被呛得晕头转向,被烟熏得眼泪直流,止不住的大声咳嗽。
“哎呀,闺女,柴火太多啦,呛着了吧。”王婆边叫边准备帮郑天容收拾残局,却听到高孝瓘的声音,“王婆,你做菜,我来。”
接着就看到高孝瓘弓着身到了郑天容面前,看到满面尘灰烟火色,双鬓苍苍十指黑的郑天容,笑得乐不可支,他拉起郑天容,坐在她的位置上,麻利无比的从灶里取出多余柴火,然后重新疏通锅洞,最后扇去浓烟,一切的一切,他都做得很熟练。
郑天容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你……你怎么会这个?”
高孝瓘从怀中取出帕子,一边替郑天容擦拭脸上的灰一边说:“没什么,我曾在这住过三个月。”
难怪,怪不得他对这一带这么熟悉呢。
“你怎么会在这里住过三个月?”
高孝瓘笑了笑,轻声说:“你知道为什么那个突厥王非要置郑天容于死地吗?”
郑天容摇摇头,她怎么可能知道。
高孝瓘显然也没准备让郑天容猜,便轻声说道:“因为五年前北齐和突厥曾打过一仗,突厥王亲自率军南征,而我则带兵应战,那一仗打了整整三个月,双方死伤无数,在最后决定胜负的一仗中,我和突厥王在阵前交了手。”
五年前,乖乖,那时他才十七岁啊!郑天容心想
“我刺了他一剑,他也给了我一刀,就在这里。”他比比自己的右肩,表情从容的说,“要不是当时有圣手之称的汪骆冰大夫正好在我军中,我可能早就死在军营里了。”
郑天容听的惊心动魄,心都被拎起来了,高孝瓘说起这段往事很从容,他对郑天容笑笑,“不过突厥王也没讨到便宜,他的右腿彻底废了。”
“后来呢?”郑天容紧张的问。
高孝瓘往灶里加了点柴火,“主帅受伤,两军士气受损,只好鸣金收兵,当时寒冬腊月,边关条件太恶劣,我的伤势稍微稳定一些就被送回赠州,可在途径天香谷外时又遭到了埋伏。”
“突厥王手下的十二飞鹰齐出,当时我还没有训练死士,护送我回来的部队一夜间全军覆没,他们拼死护住了我,我骑马狂奔,黑夜中不辨方向,竟然跑进了天香谷,结果伤口撕裂失血过多昏死在谷中,若不是被清晨起来砍柴的王伯发现,我就算没失血过多而死也会被活活冻死。”
“后来,我在王伯他们的照料下活了过来,王伯用山里的草药土方法替我疗伤,我在这里躺了整整两个月才能下床,所以后来,只要有时间,我都会过来住几天,送些米粮用品过来,这些天我也是住在这里的。”
高孝瓘语气很平淡,好像只是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可郑天容听的心都纠了起来。
他摸了摸郑天容的头,看着郑天容浅笑,“这都是成年往事了,傻丫头,别这样。”
郑天容点点头,心里五味杂陈。
晚餐很温馨,王婆做了一个爆炒孢子肉,一个炒蘑菇,一个木耳炒野猪肉,郑天容这才知道,原来他们吃的孢子肉,野猪肉都是高孝瓘前两天狩猎捕来的。
四人在昏黄的油灯下吃着饭菜,说说笑笑,其乐融融,就像真正的一家人。
晚饭后,王伯和王婆就回屋了,郑天容睡不着,便拉着高孝瓘坐在门口看星星,高孝瓘问郑天容,“容容,你还想去哪玩,我陪你去。”
郑天容望着天空的繁星,双手交叠着放在腿上,“不用了,我只想安安静静的像现在这样守着你过日子。”
“真的?”
“当然是真的。”郑天容转头看高孝瓘,他的眼睛比天上的繁星还要明亮,郑天容一时看的有些痴了。
唉唉,郑天容心里叹气,虽然已经和高孝瓘这么亲密了,但每次看到他,还是会表现出一副欲罢不能欲说还羞欲拒还迎的模样,真是丢死人了!
高孝瓘轻轻将郑天容揽进怀着,郑天容靠在他肩上问他,“你说我们会像王伯和王婆那样恩爱一辈子吗?”
他没有回答,而是从怀里摸出一块质地通透手心大小没有任何纹饰的圆形玉璧放在郑天容手心,“这是我最喜欢的东西,就算做我和容容的定情信物吧。”
郑天容将玉璧看了又看,爱不释手,郑天容想了想,取下一直随身的香囊,递给高孝瓘。
“这个,你收好,虽然不值钱,但这是我仅有的东西了,是我娘为我缝的,里面有她为我求的平安符。”
高孝瓘轻笑,珍而重之的接过香囊,然后挂在自己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