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胡子喇嘛念了一通经文,便将那帘饰拉开,露出轿子里那大国师的真身来。
这于忠看的十二分的仔细,当即看见那轿子中的事物,竟然看的愣了,不由的从嘴中脱口而出道:“这不是……尸陀林主么?”
原来那轿子里的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两具对称媾和状的枯瘦尸骨!
难道这大元朝的国师,就是这两具尸骨了么?
于忠看的分明,这两具尸身都以只剩外皮骷髅,各自带着“五骷法冠”,手中各自拿着白砗与白玉宝瓶,身上包裹彩带,云锦好不艳丽。在加上那手腕脖颈的镶嵌首饰,珍珠玛瑙,在暗夜里也是无光自亮,灯火中更是照的四周金彩熠熠。
真是个:“披金戴银,好个富贵春梦。冢外枯骨,到头只有尸陀。人生如梦,花容转眼粪土。成帝成佛,只在生前一场!”
那轿子里的东西,正是那密宗佛家掌管寒林乱坟,功德轮回的“尸陀林主”之神!
这尸陀林主,乃是密宗佛教中掌管乱坟岗子的“坟主”,就和牛头马面的功能类似,掌管着“世间地狱”,接引生人魂魄,古时信佛的人们死后往往将尸体分割成小块血肉,然后布施在这“尸陀林”中,任野畜啃食以效法追随佛主“割肉喂鹰”的功德,成大业绩。
这一神佛与死后的葬俗在隋唐时因大成佛教与密宗佛法的传播而尤为昌盛,后因与中原的儒家教义太过背道而驰,故而唐末两宋之时又逐渐衰亡了去。但元时因统治者多信奉密宗教佛法故而又在中原兴起了一回,之后明朝前期以后因中原密宗佛教逐渐从中国腹地消失,故而也渐渐的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不过在西藏这尸陀林的葬俗则逐渐完善发展成为了“天葬”的习俗。
那于大人虽不信得神佛,但是当即看到那骷髅脑袋上戴着的“五骷冠”,当即便认出了这样一个神佛的样子来!
那于忠心下摸不着个所以然来,哪里还敢再行动分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下一步的发展。
这时那正对着镶金轿子的三个大员都站直了身子,往前走了一步,比起那些跪拜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兵丁们来说,他们的恐惧几乎没有,而且更多的似乎是自信与傲气!
那自称阿合马的人豪言道:“西吐蕃僧!你少在这装神弄鬼!快快将我阿合马的孩子放了,别的我一概不管,否则今日我三人必定让你这一干和尚道人血溅当场!”
那阿合马说完,便从地上拿起一把弯刀来,也不知使用了什么手法身段,一刀掷出,便将那轿子边上三个抬轿子的蕃僧脑袋全削掉了去,手法之快让人乍舌,那三个被削掉脑袋的蕃僧没有任何哼喊呻吟,当即便死了去,又过了须臾,那人腔子里的血才喷涌出来,直溅射到那轿子帘布上!
但即便如此,那没了脑袋的三个人却依旧站立在地,托着轿子,直到剩下的蕃僧将他们的尸身替换了。。。
这一幕,就连一边观看的于忠都吓得一跳!
当下于那忠心理嘀咕道:“这人掷刀的手段好强!绝不在那徐弘之下!”
却在这时,那轿子中突然有一个老朽而沙哑的声音悠然道:“人生如梦,好比庄周梦蝶,六道轮回,涅磐方能永生,您的女儿,不就在您面前么?!”
却在这时,一双绿中带红的眼睛珠子不知怎么的,从那尸陀林主的缝隙间闪现了出来,直盯着他面前三个连大元皇帝都惧怕三分的人物!
那声音继续道:“阿合马!张思道!曹龙虔!你们一个是随行铁骑十五万,一个是三省铁甲三十万,一个是漕运战舰一千只,你们的妾仆田亩都是数以十万计,你们是帝国的强番,是国家的真正主子,你们,你们是大元朝的半壁江山呵!”
那老国师说完话,缓缓从阴影中探出头来,露出一个只有常人一半大小的干瘦脑袋来笑道:“呵呵,可你们到头来能有什么?最后便也是这尸陀林主下的一具枯骨而已。”
那叫曹龙虔的番人喊话道:“那有什么,我们侍奉了君王和上帝,我们死后还有荣誉!”
“荣誉?!”那西吐蕃僧冷笑道:“阿合马大人!您可以指挥百万铁骑,可真是可惜,最后会被一杯美酒毒死。张大人你一心为国,但到头来只会落得个汉奸降臣的下场,谁都不会再给你什么荣誉!至于你曹大人,您虽然是个番人,但却是我见过最会见风使舵的人物,聪明狡猾远超那些中原的汉人,所以你有现在的地位是你应得的!不过…”
那曹龙虔本是番人,也不信这所谓的喇嘛涅磐之道,但那西吐声音沙哑,在加上他过去却也做过一些“狼狈为奸”的事情,当即便也听的他头皮发麻,当即便也追问道,不过什么?!
那蕃僧缓缓道:“您最后会死在女人的刀下!”
“啊哈哈哈!!!”那曹大人当即狂笑道:“我的上帝!女人的刀子怎么能杀的死我!”
那曹龙虔说完,紧接着张思道喊话道:“国师大人,别多说了,让你放人你便放人!哪里有那么多话,今日你若痛快放了,我等还可以赏你一个全尸!”
“我不是说过了吗?他就在你面前!”那国师西吐将个身子在床上全探出来对阿合马说道。
但见这西吐的样子,竟是赤身裸体枯瘦如柴,只有个满月的婴儿大小,哪里有个高僧的样子。
就连那阿合马都惊奇道:“你这妖僧三月不见!怎么变的如此瘦小…”
“呵呵呵……”那妖僧诡异笑道:“这三个月,却是我佛法最精进,精神最快乐的时光!我已经领悟了涅磐的真谛,就是碧玉中的…”
却还没等他说完,那阿合马便又是一脚踢出地下一柄弯刀,那弯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当即便砍下了西吐前面白胡子喇嘛的脑袋,紧接着便喊道:“谁要听你这黑头密教的歪道理!快放人!”
妖僧也大声回道:“我说过了,他就在你面前!看不见么?!”妖僧说罢,经然将那尸陀林主中的一个猛然推搡了下去,轰隆一声过后,那具尸骨便直跌落在他们三人面前。
阿合马先是一愣,尽皆着便在那只剩下一层干皮的骷髅上看出了一些熟悉的信息!
“我的孩子…”那阿合马纵然是个蛮子,但是见自己的女人被人折磨惨死,还被做成人肉佛像,当即便也痛哭起来,口中念念着说起了些蒙古话。但只片刻,那阿合马便站了起来,口齿崩裂着对那西吐吼道:“你这畜生!我要将你碎尸万段!剥皮抽筋!”
“啊哈哈…”那西吐蕃僧当即也笑了起来,大喊道:“你那女儿能成为不朽的造物,作为尸陀林主去侍奉剑尸神!她感谢我还来不及呢,还有你的孙子,如果不是她肚子里有那三个月大将成未成的胎儿,我还不要她呢……”
“你!”那阿合马一听这话,忙去看时却果然看见这女尸腹部隆起,恰似怀有身孕一般,当即那阿合马精神崩溃一般,电光间便拿起一把弯刀,立刻提刀要扔出,去取了那妖僧的性命了去!
却这时,那久不言语的张思道突然伸手拦住阿合马,缓缓道:“如此让他死了,太便宜他了!我等还是紧尊皇命,等圣旨吧…”
那西吐突然盘坐起来,大笑道:“我不畏惧死亡,也知道我将要死在皇上手里,但绝对不是现在!我还要为大汗皇帝取得长生不老的法子呢,我和圣上说过,只要再给我半个月…这地下的秘密不解开,皇上也舍不得我死!”
那张思道听这蕃僧如此说道,也大笑道:“人称你大国师能掐会算,名不虚传!不过你岂不闻——天命好算,人事难尽么?!”
却在这时,那三个大员的身后突然一阵马蹄声疾驰而来,紧接着便是一队传令兵官随即赶到,那为首的一个见面就喊道:“圣上有旨意!张思道接旨!”
张思道听见那兵官喊话,也不叩拜回答,只回身往那骑马人处走去,哼笑着冷嘲道:“你西吐大国师的靠山好大!当今圣上?!却不知我们,是这大元朝的靠山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