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寻一路颠簸,终于遥遥看到了青丘城。
心下暗喜,却也忐忑不安,不知自己会在这青丘城里有何际遇。
忽又想起了赵大叔。只因为他来到小村,才让自己有了对外面的向往。也因为赵大叔,才让自己真正的走出这座大山。
方寻想着,却见那同行众人俱是欢喜。
远远望去,却有一华服白净少年立于城下,身后站着数人。正是那少城主赵佶。此刻正笑吟吟地招手过来。
方寻却也不奇,这少城主不过是因为无法招徕赵叔,这才从他下手,却是打的好算盘。却不知赵大叔此时离去,也是前途未卜。哪里有那闲心为他做事。
不过方寻也自有打算。赵叔的事只自己和老人知道端倪。若是这小公子问起,只道赵大叔出门远游。也好搪塞一番,想来他也不敢为难自己。
那青丘城看在眼里,虽是很近,却又将近半个时辰,才到得城下。见那少城主走来,方寻微笑迎上前去。抬手唱了个诺,道:“见过赵公子!”
那少城主身后的一个仆人见此情形,却是大怒,喝道:“大胆,见到少城主还不下跪!”
方寻皱眉。
那少城主作势喝止。斥道:“你这奴才,方公子的名讳是你能叫的吗?还不给方公子陪罪!”
方寻心下暗笑,这少城主也未免做作了些。既是来迎接自己,却又怎会不好好叮嘱一番。若真的不曾道明自己的来历,那仆人却如何能一口叫出自己的名字。如此故做示好,又当着这众人的面抬高了自己的身份。
那仆人却是作出不服气的神色,来到近前,深深作揖,道:“小人多有得罪,还请方公子宽恕。”方寻先前见他作不服气的模样来,先自心下暗笑。此刻听他言语,却是无比诚恳。不由正色,敛容道:“无妨,快快请起!”
赵佶见方寻不怪责,却也不奇。在他看来,这等从山里来的愣头小子,只要这样唬上一番,再来颗甜枣,哪有不感恩戴德的。他虽是纨绔,却也有些心机。听方寻这样说了,却是又道:“方公子既往不咎,那是他的肚量。我却不能让你这样下人常伴左右,若是下回再冲撞了别人,可不定能有什么后果。你去账房支取十倍月钱,在城里养老罢!”
那仆人只是面色惨淡,也不争辩,想来是早已知道会是这种结局。
方寻心中也是暗暗赞叹。这小公子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又向来嚣张跋扈。但是一点心计还是有的。此刻自己若是劝下此事,无疑提高了自己的威信,也让别人知道少城主对自己的重视。
若是不做声,任那仆人被赶出府,却又让自己心下不安,自觉欠了一份小小的人情。
方寻平日里听那赵大叔讲过许多这类事迹。也知道送礼最好的法子,便是送那种让人无法推拒的礼。此刻方寻还真有些不知所措。他思索片刻,开口道:
“赵公子,此事不如就此作罢。方寻初到青丘城,不想多生是非!”
赵佶心下暗喜,也赞叹方寻识趣。却对那仆人斥道:“还不谢过方公子!”
那仆人忙上前谢过,诺诺而退。
赵佶又笑道:“自从数月前一别,一直念念不忘。不想此刻又能再见,当真幸事!只可惜方老弟来的晚了,却是不曾看到那元宵灯会。”
方寻笑道:“方寻只是山野顽童,哪里当得少城主兄弟之称?现下初到青丘城,却是还望少城主多多照拂!”
赵佶闻言甚是喜悦,想到:“果然是好!此人虽然机智,只是初出家门,到底还是不能左右逢源,却比那先天强者要好说话些。”当下又道:“方公子名师高徒,哪里当不得,却是哥哥我高攀你了!想我赵国多少封地,就有多少城主,而先天高手却只有寥寥几位。方公子有名师指点,却是前途无量!”
又道:“方公子一路劳顿,赵佶就不打扰了,改日一定登门请教!”
说罢,让过一旁。含笑而立。
方寻回了一揖,大步迈进城去。那外公和几位舅舅见两人说完了话,这才接口与那少城主告辞:“少城主勿怪,这孩子就这脾气,改天我等一定登门陪罪。”赵佶含笑不语,拱手让进众人。
几个舅舅进得城来,却是面色轻松许多。一路上总是担心有山贼,一路疾行,此刻缓过心神,却是连脚步都懒得迈了。只叫过几个护卫在前面为方寻引路。
方寻生平第一次到这种大城。却是眼花缭乱。只见那卖茶点的,卖年糕的,卖小吃的,比比皆是;杂耍的,卖艺的,摆摊的,处处可见;吆喝声,叫卖声,争吵声,声声入耳;汗气,铜锈气,脂粉气,随处可闻。城中热气蒸腾,一片喧嚣。
方寻虽听赵大叔讲过城市的繁华,却也只是听说。此番亲眼得见,只觉眼界大开,心怀大畅,连体内的那股先天元气都流动的更快了些。
方寻在几个护卫后面,东张西望的走着。却是不知不觉到了一栋府邸门前。
只见院墙高耸,正门铺了数尺高的石阶。两扇红漆大门,铺首作狰狞状,嘴中吐出门环。门钉凸起,每颗门钉皆是雕做一种小兽形状。府前左右镇了两只石狮子。口中含珠,怒目直视,煞是威武。方寻看到这两只石狮,竟恍惚间觉得那石狮似乎是活了过来,只做势直欲扑上前方。
这时只觉得背后做痒,却是那只小狐狸在包裹里磨蹭着。顷刻间钻了出来,直视着那一对石狮子,也做怒目状,连那蓬松的大尾巴也竖了起来。
方寻见得小狐狸这般模样,更是惊奇,暗忖道:“这就是赵大叔所说的雕刻的神韵么?居然用石头把猛兽的神韵都雕了出来,当真是了得!平日里只见赵叔用骨头来雕小兽,不知赵叔雕这种猛兽是何等模样,只怕未必能及得上这人!”
那几名侍卫正在前面候着众人,此刻见方寻对这两只石狮发呆,其中一人,便解释道:“这是我家老爷的产业之一。这对石狮子,却是小主子亲自雕刻的。”
方寻大是惊奇,看那几个舅舅也才三十上下的年纪,想来那小主子也并不是很大。不想如此技艺居然出自一个少年之手。却要好好见识一番。
抬头望向大门上方,却见匾额上正是两个大字——梦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