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寻见梦欣媛一掌击来,也是吃了一惊。
先前听她说什么“学无先后,达者为师”,方寻就心下好笑。这妹妹倒也有趣,亲戚是按辈分定的,又不是按课业的进步来排大小!
但这表妹几句说完,却是一掌打了过来。方寻哪里还敢取笑!
能雕刻石像的人自是气力非凡。因此,方寻一开始就猜测,那雕刻高手可能是梦欣洪。只因他的体格甚是壮硕。后来又猜是后天高手梦欣英。却决计想不到,那人居然是一个女孩儿!
一个女子,能雕刻石像,又是体态纤弱,丝毫看不出身怀巨力。很显然,她必定如她哥哥梦欣英一般,已然到了后天中成的地步。
后天初成有巨力,后天中成能刚柔,后天大成晓阴阳。
而方寻,不过是体内有赵大叔留下的一丝先天元气,且是用一点就少一点。平日里都用这些元气来淬炼六腑了。这才显得神完气足,双目如电。看起来一派后天高手模样。究其根本,却只是体质较好而已。就如那习练导引术数十年的人一般,虽是不能与人搏杀,但体质却比一般武人要好的多。而且学起武技来,也是事半功倍。
此刻这女子一掌轻飘飘打过来,看起来仿佛那怀春少女,柔荑轻拂情人的发丝。虽是轻闲,慵懒,方寻却不敢承受。最难消受美人恩。想为美人青睐,也是需要实力的。这一掌明显挟巨力而来,却又轻若柳絮,显是已深谙刚柔之道。真个打实了,外面看不出来,内里的脏腑却会破碎。
方寻虽是到了“练腑”的地步,却也不敢真个拿这一掌来试试自己进境。他花了这许多时间才过了“养腑”、“调腑”的地步,若受重伤,怕是要从头再来一遍了。这番急切思索着,却也只是一闪念的功夫。那一掌到了近前,果如那轻风一般,方寻似乎真的感觉到了一缕微风。
当下使出《拳法七十二式》中的“拨云”。取的是拨云见日之意,斜地里拦截过来。这招却是要敌人近身才好使,曲肘时力量增加许多,再一拨,自身却转到了敌人侧面。端的是攻守兼备。
那少女被方寻如此一拦,却如示爱反被男子婉拒。虽然保留了脸面,却还是羞不自胜,又有些恼怒对方的不解风情。当下作嗔怒状,一甩手,正击向已到了侧面的方寻。
方寻是个十四岁的男孩,虽然也在医书上懂得许多情事,却毕竟还是未解风情。男子本就不如女子发育的早。此刻方寻见这梦欣媛,却也只是觉得她好看,耐看。只是一腔纯结心思。哪里能懂得这一招的拳意。
本来那《拳法七十二式》中也有一招“斩丝”,正是取的是慧剑斩情丝之意。若换做心智成熟之人,定然早已使了出来。而方寻却是不大懂得,见这表妹先是慵懒,后又作嗔怒状,心下只觉得奇怪。这一动念,手下却停了三分,正要招架,哪里还来的及!
方寻只听有人大喝一声“不可!”,却是结结实实的中了一掌。
“嘭……”
一声闷响,如木棰击鼓。
一旁众人俱是大骇,他们都知道这女孩儿的实力。平日只把那重锤巨斧使的如绣花针一般熟练。这一掌击下去,这个瘦弱小子的内脏怕不都碎了!个个惊声高呼。
那少女梦欣媛先前见方寻举止有度,招数也使的纯熟,以为对方必是同一层次的高手,这才放心进招。哪里想到,方寻空有力量,却只是一头蛮牛!甚至连拳意都不曾领悟。此刻被自己轻易撼动了心神,却是结实的挨了一掌。
方寻也是心下叫苦,一见那一掌打来,待要救援,却哪里来的及。又不想就这样败了。当下也是一掌打过去,宁可两败俱伤,也不愿对方完胜。梦欣媛正自悔恨,不该出手如此之重,手下先放松了,也不乘胜追击,却不想方寻一掌击来,正中胸口。心下着恼,掌心真气一吐。却又打了方寻一掌。
方才那一掌用的是震劲,只是以柔力震伤内脏。这一掌却是进步直击,虽是力量刚猛,却只是打在皮肉上。
当下两人一触即分,方寻被打的直飞出去,坐在地上。
那少女梦欣媛却连连后退了几步,待得停下来,却是又羞又恼。还有些担心方寻的伤势。只红着脸站在当地。
那几个舅舅见两人分开,俱都跑到方寻那里,要看他的伤势。那大舅梦自珍是个老成持重的人,此刻也不慌张,先叫人去请大夫。这才上前去看方寻的伤势。却见方寻只是咳嗽了几声,却苦着脸一语不发。
梦自若一直对方寻有好感,此刻只关切地问道:“寻儿觉得怎样了?可还能起身?手脚可还灵话,屈指我看看!”
方寻晓得这是验伤的一种法子,若是被高手打伤了内脏,则体虚难起。若是伤了筋骨,则手足不能自由屈伸。只如那抽风病人一般。行动难得自主。
方寻站起身来。试着伸出手,握了握拳,笑道:“一切无碍,只是浑身作痛。想来也是无事。”
梦自若道:“这可怠慢不得!你远来是客,若是被自己人打伤了,却不让人耻笑我梦家待客无道!”说罢,又转头唤过梦欣媛,喝道:“还不给你方家表哥见礼!”
梦欣媛不知根底就和方寻比斗,却也愧疚。此刻再不计较什么武艺高低,只得老老实实的上前道了个万福。想到方寻刚才那一掌,却是满脸绯色。
再看方寻,哪里有半分重伤的样子!只把眼来瞧这表妹,心中暗忖:“这表妹却也奇怪,怎地突然面色泛红,莫不是有病在身么?”
梦欣媛见这少年只是面色古怪的看着自己的,却又羞恼起来。直把方寻当做人小鬼大、登徒子一流。再联想到他那一掌,却全然变了意味。仿佛方寻宁愿受伤也要来沾便宜。越想越怒,不由嗔道:“表哥可是故意要挨我一掌的?”
这般女儿心思,方寻哪里能明白!听了这话,再一看众人关切的神色。却道:“我哪里敢拿姓命来耍子也!却是因为练得导引术,又会打几套粗浅拳法,这才身子壮健。要论武技,哪里敢与表妹这等高手争锋!”
“不需废话!你既非后天高手,又如何挨了这一掌而不伤的?莫非当我不晓事么?”却是那梦欣媛面色含霜,作怒道。
方寻先作犹疑不决状,片刻后咬牙作决然之色,道:“这本是我的秘密。今日也只得说出来,好在列位都是亲戚,却也不会卖我。想我家毗邻的青林山,及周围许多山上,最多的便是松树。平日里常常采药进山,渴饮山泉,饥餐松子。那一日,我偶然见到一棵古松,叶片泛光,赛似银针。仔细来看,却又平常。只道奇异,干脆采了些松子,后来采药饥饿时,吃得数枚,便感到精力充沛。且力量大增,浑不知痛。”
众人也是心热,皆道:“后来呢?你没把那树的位置记下么?”
方寻见得众人吊起了胃口,却是长叹一声,作惋惜状。心下却也在思索对策:要说不记得罢,众人未必肯信。要说毁了丢了,众人也疑。
方寻又作疑惑神色,道:“那路我却是模糊记得的。循着记忆来找,却见那原处哪有什么松树,分明只是一堆乱石。后来再一想,却总觉得自己许是记错了。不然怎会失了踪迹?”
谎话不能说的满了,方寻到此便住了口,只由得他们去猜。
众人各自猜测不提。却听那梦欣媛喃喃道:“这事也是有的!深山中多有异宝。记得数月前,便听说有一老虎吃了灵果,才开了灵智,到处作怪。却惹得那少城主四处去逮它。据说那老虎便是在青林山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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