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莽群山之中,没有一点生机,死气盎然。
猩红色的阳光,让整个世界如同泡在血液当中,说不出的邪异。阴风缓缓拂过,无数枯草发出沙沙的声响来。似是冤魂的哭泣哀嚎。远远望去,这些枯草的外形像极了鬼魂!在地面上挣扎着,咆哮着。可是却无法脱身而出,地下仿佛有种无形的禁制抑或诡异的力量将它们彻底的封困住了。
残魂冷漠地踏过这一片枯草地,无数冤魂似的存在被他散发出来的气势震成了粉碎。随风而逝。
山峰、林木,死气沉沉、势若戳天,将这方天地彻底的包裹在内。灰白的阴影,血色的阳光,勾勒出一副异常凄美的意境!残魂长吸一口死气,仰天欢呼道:“这里是死者真正的乐园!”
浓烈的死气从山土、林木中释放出来,如有实质,那片片黑雾、云气就是死气组成的,远远近近漂浮在高空,缠绕在山腰。
残魂所处之地更绝,山峰并不高大,完全比不上周围其他那种仿佛要将苍穹戳出个破洞来的高山。但是奇险无比,乱石成堆,崖壁陡峭,猛一瞧去,竟似无数巨大无比的骨渣滓堆积起来的一样。
尤其是这座山峰释放死气所形成的煞云低低地漂浮在左近,遮遮掩掩间,让人辨不清此地的具体模样。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但却有一条血红色的溪流从其山顶处笔直的流淌而下。让人有种毛滚悚然之感。这座山峰像是一头凶兽!被开膛破腹的凶兽!
残魂满意的打量了一眼四周的景物,在一处断崖前盘膝坐了下来。
“那鬼车往返于人间、地狱,先前卧伏之地定是其窝巢!千年的时间都忍耐的住,区区百年时光又能如何?”残魂目光闪烁不定,喃喃自语道:“地狱既存,那仙界亦应存于某处,贸然进入人界,怕是会惹来奇祸,不易轻举妄动。”
眼眶中精芒渐渐敛去,残魂进入了“大涅槃”的意境当中。周身的气息和山崖连在一处,如同他就是一块石头一般。根本无法让人察觉到他的存在。
这一次“大涅槃”功法,残魂却是没有运转到极致,意识不停的波动着。一段段口诀、战技、功法、拳意流淌在脑海之中。
“幽冥爪”、“修罗域”、“残魂噬魄”、“无常魔躯”、“破天拳法”、“裂空战锤”,“大涅槃”、“沧溟录”、“鲲鹏经”、“梵天变”、“虚元注”……
残魂当年斩杀的高手实在是太多了,夺取的武功秘籍更是繁多,此时一一回忆起来,顿时有种天下我有的满足感。不过他只是将这些功法、战技逐个在脑海中演练了一番,仅此而已。
若是对上拥有非人力量的存在,这些江湖招数,怕是根本无用,虽然其中包含佛、道、儒各大门派的至高武学,可是依旧无用!残魂想起奈何桥上鬼兵将自己一击击穿之事,在忆起鬼车那磅礴的气势,心中顿时沉甸甸的。
“我一生所学极为驳杂,但最基本的却是师父所授的‘混成经’!”残魂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混成经》似佛似道、非佛非道,没有任何武功招数、战技,有的只是十种境界的描述!
伐髓、通脉、换血、炼体、一炁、虚元、极欲、寂灭、真如、轮回!
十大境界,前四层是基础,只有练好了这几层才能接触到后面更高深的境界。可惜就是这最为根本的东西,也没有丝毫练习的招数!所以当年残魂才会疯狂的挑战各路英雄,无论正邪,无论佛道!以至于到了江湖公敌的程度!
伐髓,炼髓如霜!当年残魂曾问过他师父,何为炼髓如霜!却只得到了一句似是而非的答案:炼髓如霜,换骨如钢,服之千日,力倍于长。后能驰千里,奔马不能及也。说完此话丢下一本古籍《洗髓经》就此离去。
《洗髓经》中却只有一尊怪模怪样的佛陀画像,以及寥寥数语:右膝包左膝,调息舌抵腭。胁腹运尾闾,摇肩手推肚。分合按且举,握固按双膝。鼻中出入绵,绵绵入海底。有津续咽之,以意送入腹。叩牙鸣天鼓,两手俱掩脐。伸足扳其趾,出入六六息。两手按摩竟,良久方盘膝。直身顿两足,洗髓功已毕。
纵观全文,却是一吐纳功法。但正是这寥寥数语就耗费了残魂三年时光!这才感受到了一丝他师父所描述的意境。
而此时师父云游四海,徒余残魂一人,这让他如何去通脉、换血、炼体?无奈之下只得孤身闯荡江湖。这一去就是五年的时间!虽然终日厮杀不断,却也让他将自身百脉打通,一身筋骨更是无比的坚韧。周身血液更是浓稠如浆。浓烈的血气散发开来,如熊熊大火,冲天而起。
前后八年时间,残魂才勉强将《混成经》功法基础练成!而此时的他已经到了二十岁的年纪。
如此年纪,在江湖上已是一代高手!可是残魂却一点自豪感都欠奉,因为这才是自己所练功法的基础而已!于是残魂终止了挑战,转而觅地潜修,又耗费了三年时间才隐约触摸到“一炁”境界!
“道本虚无生一炁,便从一炁产阴阳,阴阳再合成三体,三体重生万物光。”这些话残魂一句也看不懂,但他却在与一道门高手交手中抢夺的一本经书中找到了答案。
丹田之气滚滚辘辘,混混沦沦,悠扬活泼之机,一出一入,真气与天地元气相沟通,生精生气生神!这简直就是最细微的描述,而这时的残魂才恍然,自己所习武功已经超出了寻常武技范畴,是一种道!武道!
历时十一年,残魂才有了这样一个模糊的武道概念。可惜此后境界再无寸进。而他也以没有时间再次潜修下去了。常年挑战结下的仇怨,导致江湖各大势力纠缠于一处,共同派出了无数高手前来追杀。
这一追杀,就是整整一年!没有丝毫停顿!无数高手前赴后继,甚至就是没有丝毫名气,初入江湖的少年豪侠也将他当做了成名的垫脚石,无时无刻不在袭击着。
这一年的时间,死在残魂手下的高手成百上千,历经无数场生死大战。这一战,造就了残魂的凶名,也成就了他江湖中难以企及的地位。
可是就在追杀仍在持续的时候,残魂却彻底消失了,没有任何踪迹可循,凭空消失了一般。从此江湖再也没有了这号人。
此时的残魂究竟是生是死无人得知,但有人却在两年后看到他曾陪在一女子身边!这个消息如飓风一般席卷整个江湖,所有江湖豪杰闻风而动,向着他曾出没过的地方杀去。
残魂终究还是被人找到了,因为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无所畏惧,无所顾忌的绝代高手了!种种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终究让残魂再也承受不住了,而更加让他心神俱灭的是身边的爱侣竟然反目!
“传闻地狱中有一河,名为忘川,魂入其中可留的前生记忆,你可愿在我饮下孟婆汤前将我唤醒?那时我当陪你一起沉浮千万年!”手中长刀缓缓从残魂胸口拔出,而后又拂过自己的脖颈,一条倩影就此永远的倒下。
残魂想要呼喊,想要嘶吼,可惜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身尚未死,心已灭。两行血泪滑落脸庞,“你可知我从未怪责过你?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你这又是何苦?”
心神俱灭!魂归地府!残魂却是从未想过地狱是真实存在的!于是一跃而入忘川,为了一个承诺,为了一个信念,甘愿沉浮千年!
可惜,忘川中却是存有无形禁制,即使看到了那条让他魂牵梦萦的幽魂也是作声不得,再到后来,几世轮回,却是再也相见不相识。
千年的沉沦、千年的等待,到了最后却是一场空。残魂几欲发狂,发疯,心中的信念更是沾染上了一丝魔气!是否尚在怪责自己杀戮过多?是否终究不愿原谅?为何连一次回眸都未曾有过?
恨、怨、怒、狂、疯种种情绪纠缠在一起,最后又彻底破灭,让残魂毅然而然的决定重临人间!师父的遗言,武道的至境深深扎根于心田,仿佛要破土而出!
盘坐于山崖前的残魂忽然一翻眼帘,眼眶中迸射出寸许长的血芒,周身杀气、煞气、怨气滚滚如实质!但口中却只是喃喃自语道:“习练功法,竟然让我忆起了前世种种,莫非是心魔作祟?哼,我已成魔,心魔又算是什么?”
再次静坐,残魂沉入了《混成经》的意境当中。此功法,没有任何招数,有的只是每一层的境界描述,但一经练习,却有种化身为磨盘的感觉。磨碎一切,如磨盘运转生生不息。更让人有种身处轮回的可怕感觉。
这也是为何残魂习练武功、心法之多却未走火入魔的原因,武意磨灭一切、炼化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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