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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巫城风雨

两瓶啤酒一只烧鸡,小雪领着我直奔新坝桥,金通汇这边是不能呆了,那帮孙子再搞个突袭大扫荡什么的就没这么幸运了,还是先去那边吧!小雪边走边没完没了的嘟哝着。上次我就差点被逮着,幸亏伍凯那小子……小雪突然停顿不说了。

我问小雪,伍凯是不是你对象啊?

你丫说什么呢,没有的事儿!姐我这条件,你瞧瞧,这身材,这脸蛋,啧啧,全世界你打着灯笼找能找着几个我这样的,怎么着也得杵着个长得帅又有钱的主呀!这么着跟你说吧,甭说姐在这吹牛,就是刘德华跪在姐面前哭着喊着求我做她女朋友,姐当场给他一大嘴巴子,你丫算哪根葱啊,也敢追求我!哪儿凉快哪边儿呆着去!姐还未必看得上眼呢!

你丫就贫吧!一说就没正形,懒得跟你胡闹!整个一自恋狂加极度妄想症!

说实话我特感动,这辈子第一次感动得淅沥哗啦的。除了张冲,我觉得小雪就是我最亲的人。我这么点年纪已经开始喜欢回忆了,张冲为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深深打烙在我的记忆深处,一起并排坐在小河边,45度仰望天空,天空好蓝,蓝的有点忧郁,白云依偎在蓝天的怀里,悠闲的哼着小曲儿,缓缓跳着动人温婉的舞曲。我总是转过头看着张冲的鼻梁和扑闪的大眼睛,偷偷地乐开了怀。

而现在我在巫城的天空下仰望夜空的时候,张冲所能够带给我的只能是回忆,断断续续的碎片,零零星星的散落在记忆的一隅,一片一片,仅此而已。

半瓶啤酒下肚,我已经喝得酩酊大醉,脸立刻变得通红,剩下的半瓶,小雪死活握着不放手,一手搂着我的脖子,一手握着啤酒瓶子说,你丫就这点出息?这么点酒就能把你撂倒,你丫也太丢人了!真没劲儿!没劲儿!

小雪咕咚咕咚喝了两口,突然问我,小天,那书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能让你那么伤心?

我一听,眼圈立马红了,一五一十的从实道来,小雪听完之后特郑重其事的说了一句:你丫的命怎么跟****一个德性。我一听当时就吐了一地,吐完之后,小雪迷糊着眼睛看看地上的呕吐物,再看看我,你丫真是浪费!

吴雪枕在我的肩膀上,呼呼地睡着了。

新坝桥这边盛况空前,估计金通汇那边的都把阵地转移到这边来了,东倒西歪躺的遍地都是,一个个躺在那儿跟死猪一样,连块儿下脚的地儿都没有,我搀着小雪步履蹒跚的往里挤,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找到我们的位置,一看更来气了,早有一张的脸越过边境偷渡到这边来了,枕着我们大半被单,那张脸真蹉跎!

刚一躺下,我就感觉全身的血液噌噌往脑门上窜,脑袋像是快要炸来了一样,嗡嗡的天旋地转,胸口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难受得要命,我哇的一声吐了出来。那蹉跎还是没有醒,翻了翻身,乖乖回自己的领地打起呼噜来。

新坝桥的东面是一条纵贯南北的大河,河水自南而北流淌,汇入长江。微风掠过湖面,扑面而来,顿时感觉神清气爽许多。我就这么平躺下来,望着河边昏暗的霓虹灯,和霓虹灯下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行人,迷迷糊糊睡着了。

小雪说,你得把自己武装起来,免得自己挨揍呀!你想啊,这地方大了什么孙子没有,鸡鸣狗盗,偷摸砸抢,****,只有你想不多,没有你看不到!甭说姐们儿在这吓唬你,黑社会那帮混混,杀死个人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现在还不是照样为非作歹逍遥法外!

说着,小雪从内衣兜里掏出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尖刀,特虔诚特正儿八经对我说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瞧瞧,姐这叫有备无患!

赶明儿收工姐给你也买一个!

人在江湖漂,哪能没有刀不是!

我和小雪早早爬起来风风火火往里赶,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也保不齐今儿就能觅到活儿呀!那大爷看到小雪,笑眯眯的递过报纸来,还一边色迷迷的瞅着小雪,我心说大爷您都这岁数了一脸的岁月蹉跎还长着一颗十七八岁小伙子青春火热激情四射的心呀,您这不摧残祖国美丽的花朵么,可话又说回来了,人家老大爷那兴许叫慈爱呢,关心爱护下一代年轻的成长有什么不好,怎么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小雪回来,见我一个人站在路边傻笑,把报纸堆到我手里说,你丫笑什么呢?整什么呢神经兮兮的。

走吧!开始行动!

要不怎么说人要是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穿道袍都能撞见鬼。为了躲避前面疾驶而来的汽车,我的衣服被路边栅栏上缠绕的铁丝给划破了长长地一道口子,露出右侧后背来。再跑回去换衣服已是不可能了,我不知所措的傻呆着左顾右盼,又看到发廊门口半蹲着的女郎,裸露着雪白的大腿,大半个Ru房一颤一颤的呼之欲出!邝小天,你在害怕什么?不就衣服破了么,有什么可怕的?又不是要你去做小姐!

一整天我都浑身不自在,衣不蔽体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感觉,真他妈难受!要是被张冲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一定羞死了。

一爆炸头小青年迈着螃蟹步从街对面横过来,径直走到我面前,死死盯住我的眼睛,特耐心的看了又看,突然死死拉住我的手说什么也不松开,边酝酿边嗷嗷的干嚎起来了。表妹,哎呀!真没想到能在这碰上你!这么些年没见,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出落得这么水灵了!哎呀呀,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啊,表哥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舅父舅母还好吧?

丫的,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搬出这么一老古董玩意儿出来套磁儿,我愤愤的瞪他一眼,转过头,走开他继续卖报纸。

那丫跟过来,你不是我表妹王小红吗?你不认识我啦?……

这家伙还黏糊上没完没了了,小雪说的没错,你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就不知道你几斤几两!“孙子,甭在这咋胡,哪儿远给姑奶奶滚哪儿去,走晚了,小心着点儿,姑奶奶怀里的刀可是没长眼睛!”小青年灰溜溜一溜烟儿淹没在人群里没了踪影!

小青年被我吓跑了,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小雪喊我的时候,我已经被一群人围了起来,透过人群的缝隙我看到小雪慌慌张张的跑过来,一边嚷嚷着挤开人群,一边冲我挤眉弄眼。

我冲她使眼色,心说:你跟我挤眉弄眼个什么劲儿啊!羊入虎口,僧多肉少,赶紧的,哪远躲哪儿去!

小雪只顾挤眉弄眼了哪能领会我的意思,她走到一个高个子男孩面前,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丫就是一流氓,怎么尽干这缺心眼的事儿?

我心说,姑奶奶,我求你了,别捣乱了行不,能不能好胳膊好腿大大方方走出去都还玄乎呢。

小雪哪知道我在这呼天抢地的心都快碎了呀,那张嘴机关枪似地嗒嗒嗒嗒冲高个子一通扫射。完了,这回咱俩小命儿彻底玩完了!

伍凯呀伍凯,算我看走了眼,你小子出息了!啊!都开始打小姑娘主意了,是不是瞧人家小姑娘那水灵劲儿心里痒痒呀……

我……我……你听我解释,听我解……被小雪一阵连珠炮似的轰击,高个子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别介!哪敢劳您解释呀!您多忙呀,见天的跟小姑娘套磁儿了,逍遥着呢!您眼里哪有我呀!得嘞,我还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小雪拉我过去冲着高个子说,伍凯你给我看好了,我姐们儿邝小天,我最好的朋友,以后不许你还有你的狗崽子们欺负她,乖乖的跟我滚!滚蛋!

我冲小雪竖大拇指,你丫真男人!女人中的男人!你要是一纯爷们儿,我一准儿嫁给你!

别介,我要是娶了你,张冲那小子不得找我玩命啊!这事儿划不来,不干不干不干!小雪斜过头笑眯眯的瞧着我,你还甭说,瞧瞧这摸样还真俊,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我要是裤裆里揣家伙一男的,我一准把你卖到对面发廊去,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

你丫损不损啊!见天没个正形。我扳着小雪的脖子说,你今儿可算是把我给吓着了,十几号大小伙子往那一围,敌众我寡寡不敌众呀,我哪见过这阵势,差点没吓晕过去,真恨不得做个土行孙,立马遁地逃之夭夭。得亏你及时赶到,指着人家鼻子一通臭骂,扭转乾坤化险为夷,盖世英雄济世救美,天地观音如来佛,你就是一活菩萨!

小雪就特放荡的冲我笑,知道什么叫江湖险恶人心叵测了吧?

哎,小雪,那高个子男孩伍凯是怎么回事啊?怎么看见你就跟猫看见耗子似的。

小雪那张嘴就是一黄河水泛滥决堤,波涛汹涌,永不停歇,时而搂着我幸福的傻笑,时而义愤填膺的破口大骂,就一火爆脾气,给点火它就噼里啪啦熊熊燃烧起来了。一晚上,小雪把伍凯的好伍凯的坏伍凯的点点滴滴一五一十的道了出来,刚开始还咬牙切齿满嘴的伍凯的不是,到后来就全是伍凯的好了,一个男人一旦你说他的好比他的坏多的时候,毋庸置疑,你指定还深爱着他。

甭看小雪整天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东猫西窜的跟一老油条似的,对待感情还真是一纯情小姑娘,什么地老天荒海枯石烂,什么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恋爱中的人都是最具天赋的诗人。

他还会写诗呢,到现在我还记着呢,我背给你听听,小雪情不自禁的朗诵起来:

啊!我爱你/你若是屎壳郎/那么/我就是你近旁/最大的一坨便便/这样/你就可以钻进我的怀里/聆听我幸福的心跳//啊!你若是番茄炒蛋/那么/我就是盖浇饭/这样/即便被吃掉/也会永远和你不离不弃

瞧瞧,多么浓厚的生活气息,多么真切的生活体验!文化这东西,开玩笑,是一般人玩的起的?

一个月以前我跟他掰了,说这话时小雪的声音特柔,她的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然后轻声哼唱起歌来:

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而你在这里/只是生命的奇迹/也许全世界我也可以忘记/就是不愿意失去你的消息/你掌心的痣/我总记得在那里

第一次看到小雪扒在我身上泪流满脸,我难过的惊慌失措。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小雪不见了,衣服已经缝好放在被褥上,呆呆的坐了几分钟之后,我终于相信,没有小雪,我都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

我眯起眼迎着阳光望过去,一阵眩晕。河边路灯下的青石长椅上,一对小情侣肩并肩特腻歪地并排坐着,那女的背影好熟悉,不是小雪么?旁边那男的不用说一定就是伍凯了,这俩人在这搞什么名堂。小雪两只手不停地挥舞比划着,脑袋来回摇晃,张牙舞爪的。然后冲伍凯身上一阵乱打,伍凯并不躲避,一把搂过小雪的肩膀,嘿嘿的笑起来。

小雪兴冲冲的回来了,冲我一脸特清纯的笑,眼睛眯成一条缝,酒窝在脸蛋上几个小时愣是没有下去过。

走,收拾东西!离开这儿!

你疯了,干嘛这样?不是刚跟伍凯和好吗?你丫变卦怎么比变天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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