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堂上静静塞给我一张纸条:林帆和人打架住院了,好象还受了系里的处分。
我撕下作业本的一个角落,写道:我知道。递给了她。
“我们下课后准备去医院看他,你和我们一起去吗?”
“我今天有事去不了,下次吧。”
下课后我悄悄地尾随着静静她们来到医院,躲在病房外面透过玻璃偷偷地看着林帆,他的头上缠着绷带,对静静她们除了基本的礼节外,仍维持着一贯的冷漠。
通过虚掩着的门,我听见静静问林帆和人打架的原因,他说:“没什么,就是小偷偷我的钱包,然后就和他们打起来了。”
“这个雷蕾也真是的,居然不来照顾你,还说什么有事!”杜兰不满地说。
林帆居然为她的这句话突然笑了:“静静,你帮我告诉她,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相信她,就像她曾经那么相信我一样。不过,这几天我还是有点担心她,她太任性了,我怕她再和人有什么冲突。”
原以为这次之后,也许林帆就会对我死心了,没想到他还会相信我。我站在走廊里忍不住掉下了眼泪,过往的人们不住地盯着我看,我把眼泪擦干后,离开了医院。
静静把她上课时所记下来的所有笔记都复印了一份给我,期末考试前一个星期,我们已经全面停课了。
几天下来,我每天呆在简草居里写小说、看书、听音乐。陈晓东那一首首伤感的歌已经被我听了无数遍了。
林帆出院的这天,是考试的第一天,一大早,我走出简草居的门,他站在院子里朝我微笑。“加油哦!”他说。
我没有理他。
考试仍像前两次一样顺利,大学里的考试远没有高中时故意刁难的味道。
大二的第二个学期,就这样在我的颓废和懵懂中结束了。
暑假刚刚开始,我对爸爸说要到深圳去打工,在毕业前先对社会有所了解,现在大学里流行这种做法。
在深圳,住在一家很小很偏的旅馆里,每天冒着毒辣的太阳往人才市场跑,直到第五天,好不容易以一个低薪进入一个偏远的小镇的一家小小的工厂,挂上了一个人事文员的职位。谁知道,地方越小,关系越复杂。当时那个香港的老板说我没有经验,但是自我的面试中看出了我的潜力,因此狡猾地以一个相对较低的薪资将我招纳了进去。听说整个办公室里,就我一个大专生,更别说本科生了。然而整个办公室,也就我的工资最低,看来,如今的大学生真的是很不值钱,我算是体会到了,打心底涌起一股深沉的悲哀。
老板对我还算可以,时不时把我叫去问问工作情况,但是他呆在工厂的时间,一个星期就那么一两次,其余时间由一个高高的聘用的女厂长负责。
不知道为什么,从我刚进厂的第一天起,这个女厂长就似乎看我很不顺眼,还借口没床位故意把我安顿在了一间员工宿舍。负责教我工作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看起来做事很干练的湖北女孩子,但她什么也不教我,有时候我跟在她后面学习,她就说我干吗老跟着她,然后一天到晚不住地数落我这也不会那也不会,并且时常怀疑我在老板面前说了她们的什么坏话。
以我的性格本来就无法随便和身边的人打成一片,也无法长期忍受这种低声下气的生活。我无法接受在深圳所感受到的这个事实——生活,原来需要这样去向人乞讨。难道我念了这么十几年书,就是为了增加这么一点点乞讨的资本吗?在我看来,早些年念完小学就来到深圳打工的人,比我们这些大学生的境遇不知道要强多少倍。
十天之后我识趣地离开了这个看来一切那么破烂的地方,到另一家工厂,可境遇也好不到哪里去,我同样只呆了一个星期,并开始对深圳彻底绝望,它远没有别人说的和我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好,而是处处充满了残酷。
别人都说,在深圳呆个一两年,不丢失一两台手机反而是不正常的。我才呆了不过半个多月,打工这些天赚来的钱在公交车上就已不知所踪,仅剩下裤子口袋里的几十块零用钱。
没有任何人会同情你的遭遇,大都市的人们,从来不相信眼泪,,我的眼泪在这里,只会成为别人的笑柄。所以,不管有多么艰难,我都没有流泪。
幸好,无论在何时何地,我始终认为我所拥有的精神财富,要比她们那些成天只会想着今天赚了多少钱的人丰富得多,在我看来,她们的人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每天计划着存多少钱,随便经人介绍结过婚以后就算计着柴米油盐,即使赚了点钱也舍不得花钱买一件漂亮的衣服,早早地想着生个儿子来传宗接代,一生就这样完了,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什么,或者就算有了时间,也不会去思考金钱以外的什么东西,不少人找对象结婚都是以金钱来作为衡量标准的,感情在她们眼中一文不值。她们宁愿先结婚再慢慢和自己的配偶产生那种亲情而非爱情的东西,她们做爱是因为单纯的欲望而不是真的有爱。
这时突然接到了一个初中同学徐玉的电话,很热心地说要在她工作的广东肇庆给我介绍一份很好的工作。我有点奇怪,一向和她的交情不深,何况是这么久都没有联系了,但还是满怀希望地去了。
徐玉到车站把我接到了她所居住的地方,是一套两居室、带厨房和阳台的普通居民楼,令我感到惊讶的是,屋子里居住的人有七八个之多,三个男的、加上我就有四个女的,都很年轻,十八到二十三岁左右的样子,大家的脸上洋溢着热情亲切的笑,首先几个女孩子大大称赞了我的漂亮,大家忙着互相向我介绍、倒茶、让座、盛饭,让人觉得就像是回到了家里一样。
以一个年轻女人的天性,我注意到被他们称作家长的一个叫吴魁的男孩子和来自西安的酷哥方敏明两人都长得很帅气,给人很成熟的感觉。
从第二天起,我才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徐玉始终没再提起让我去见公司领导的事情,早上他们有几个人不见了,但也有好几个人还呆在客厅里看报纸,没有去上班。
徐玉终于说带我去见她的一个老师,方敏明说他恰好今天没什么事情,可以陪我们一起去,这让徐玉颇有点意外和惊喜,我也因为有帅哥作陪而暗自高兴。
在大街上拐来拐去后,终于又来到了一个深巷里面的一个小住宅楼,进门前徐玉说借我的手机发信息,然后就放进了她的包包里说替我保管。
所谓的老师居住的地方,要比徐玉她们的住所条件好得多,有一些象样的家具,而且一套同样大的房子也就一到两人居住。
寒暄了几句后,终于切入到了正题,那个年轻的老师边说边拿出一张纸来划几笔,没等他说完十句话,我已经完全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就是传说中的非法传销了。看着他继续在纸上计算着数据,什么提成加提成、利滚利的,我开始不时盯着他们冷笑,虽然从没接触过这类东西,但因为前几年爸爸就差点被人骗过这个,所以印象深刻。
我抬起头看着默默坐在对面不远处的方敏明微笑,怎么也不相信凭他的帅气和透露出的智慧,居然也是做的这一行。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莫名地想依赖他,希望他能亲口告诉我这是一个骗局。
在我的眼神和他接触过几次之后,他却说:“你老是看我做什么,自己认真听清楚啊!”
我阻止了身边那个所谓的老师继续唾沫横飞地说下去的欲望:“你不用再说了,我已经非常清楚了。徐玉,没什么其他事的话我们回去吧。”
徐玉和那个老师显得有点尴尬。
“这个东西我在家里的时候就已经玩过了,老实告诉你们吧,我对这个没有一点兴趣,所以不要浪费口舌了。”我只是想这么说而已,对于老同学徐玉,不知道为什么,我提不起一点恨意,或许是因为本身和她就没有什么瓜葛,即使被她骗也不是什么特别意外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