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不知熙羽王驾到啊,久仰久仰,臣莫白,有失远迎,还望熙羽王不要怪罪。”一名不知从哪里钻来的男子打破了我们三人之间的沉默,我看见宸羽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从唇边扯出一丝笑意,点头算是还礼。“无须多礼,本王自不会降罪。不知令父是?”
“劳烦熙羽王惦记,臣乃是兵部尚书之侄,礼部侍郎之子,臣代令父向熙羽王请安,他老人家总是向臣提起熙羽王,今日一见,方知何为人中龙凤。”那莫白说话也是中规中居,但是拍马屁之意毫无掩饰。
我就觉得他未免也太大胆了,周围还有三位皇子在呢,甚至太子都在一旁,他却单单来拜宸羽了?并且,何时侍郎之子都能够来少学府了?莫非是身价骤降了?
“往日六皇弟可都不喜欢来这儿,今儿个怎么想起了,莫非是来看一看便走?”太子的脸显然比宸羽更冷,素日宸羽的功课便是高他一等,而今走到这里,他便是以为宸羽来看他们笑话的,而偏偏又如此出了一个莫白,那他是更不爽了。
“皇兄是说的什么话?难不成这地方还不欢迎臣弟了,臣弟只是来看看末雪,今早她起得早了些,还未用早膳。这时间得空了,正想找她去用些早点,她胃向来有些不好,若是不吃点东西,恐怕又得麻烦太医走一趟了。”宸羽话是说得风轻云淡,不过我不知道他到底是真正的在陈述我的病情,还是在炫耀我们俩的关系匪浅。
很好,无论是哪一种,两他者都达到目的了。太子的脸成功的又黑了一点,宸轩还没有过多的表情,他家里还有青语,想必也不会对我这个小丫头片子感兴趣,宸翊从来都将我当做妹妹,而且现下是对这皇位没有什么明显的渴求之意,所以也不会生这一时半会的气。
宸羽的目标就是这东宫太子。
没有硝烟的战争啊,我发现每一宸羽和太子只要说上两句话,周围的气氛就会骤然变得有些肃穆。冷场高手,我想了许久才憋出这个词来,不愧为是冷场高手,也不愧为是皇家的战争啊,就是比风依沫和韩曜高了不知多少个档次。
于是几乎是瞬间,整个殿中变得异常安静,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也是,这种自找麻烦的事情估计除了傻瓜,谁都不会喜欢做。
“哟,今儿个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我们尊贵的太子殿下脸色这么不好,你们也是,这么久了也不会喧太医吗?韩曜,你家阿三呢,叫他去喧傅太医过来,真是的,怎么看的人。”好,我立刻收回我刚刚的话,什么自找麻烦?世界总是存在异类的,而这个异类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朝盈郡主风依沫。
许久都没有开口的她却突然开口,一鸣惊人。
亏门外的阿三听了风依沫的话,还真就屁颠屁颠的跑去请太医了,让众人都有些哭笑不得。
“熙羽王也在啊,我怎么就没看到呢,过来看看你家雪丫头给韩七少画的画,觉得如何?”她装作没有发现这种微妙的气氛,继续一个人自娱自乐般的说着话。宸羽也挺是配合,走过来拿起那幅画,微微眯起眼睛看了起来。
我就愣了,风依沫这是嫌我们不够乱吗?所以来添一笔,让宸羽更生气一点,让韩曜更倒霉一点,让我更纠结一点?
真够混乱的情况,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想不到末雪还有此等技艺,我是求了许久她才答应帮我画的,而且是专挑了一个恰当的时机。要不熙羽王,让末雪也给你画一张?不知你这绝世无双的脸画出来该是什么样子。末雪,好不好?”风依沫波澜不惊,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变化,而且这番话说下来脸不红气不喘,非常自然。最后还一个感情饱满的反问句,足以加大可信性。
还好。还好她打的是这个主意。否则,凭她这张嘴,说话都不用经过大脑思考,我今日便会真正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只是我更加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她的演技,如此决胜奥斯卡影后肯定是小意思。
宸羽仔细的打量着那幅画,唇角掠过一丝浅笑,然后他淡淡的开口:“阿瑶,你无需解释什么,这点自信本王还是有的,方才是有些失态了。”
他对风依沫都用上了本王,可见他还是在意的。我突然明白我们方才一个生气,一个害怕的原因了。
他只是生气一个从小就陪着他,从小就只属于他的玩伴、或是知己如今对别人笑,对他那样对待别人,他就觉得他不是唯一的了,不是最特殊的。我只是害怕他会就此不理我,因为我只有他这么一人了。
是这样的对吗?
最终还是没有发生什么,宸羽只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便离开了,我心有余悸的坐在座位上,出神的望着他离开的地方。
韩曜显然也是吓得不轻,风依沫豪爽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笑意的对说:“好了,好了,没事了。乖啊,别怕。”
于是乎,新一场战争又开始了。
我懒得去看他们到底发展到什么地步,只是一个人坐在座位上想着宸羽看我的那最后一眼。
足以令我今生今世难以忘怀,抑或说是刻骨铭心。那最后一眼,带着那么浓重的悲伤,以及决绝、还有失望。
直至多年之后,我站在权力、站在人生的顶端,然后俯视着芸芸众生。我仍是常常想起,在这么多年以前,在我们年少轻狂之时。有一个倾国倾城的少年,于喧闹的殿中,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而就是那令我冷进心底的一眼,却在今后的日子中,无数次的激励我。?
风依沫很是同情我们俩,也是,不知道谁遇见了这种事,还能够觉得无所谓,那才是真正的没有良心了。韩曜就拿着那幅画,几乎是想要将其毁得七零八碎才甘心。
我正在想他肯定得撕了这画,但是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摇摇头,将那幅画收进怀中。我认为他肯定觉得这样不解气,而回去找火烧了抑或用其他更残忍的方法,否则怎么能一泄心中悲愤呢?
我觉得有些可惜的是那幅画那么有收藏价值,他竟也舍得这样对它?也怪风依沫,没事干嘛用我的书去扔韩曜,否则这画便是她的了。说不定还可以乐上一阵呢?可是这在如今看来,也不太可能了。悲还来不及,怎谈喜呢?
草草的用过早膳,第二堂课就开始了。第二堂课是骑射课,风依沫看上去比任何女子都兴奋,拉起李涵便朝着校场奔去。?
韩曜和他的那群所谓酒肉朋友早早便扔下所有人到校场上去练什么去了。我一个人无聊的走在路上,没有什么特别熟悉的人,那几个皇子公主虽然说是熟悉一点,但是我却不想无缘无故去招惹他们,到时候引起别人的不满了还不好。因此也没人能陪我,不知道宸羽是否也是与我们相同的课程安排,所以我也没法去找他。如此这般,想来我也是挺可怜的?
凝神间,抬眸,却看见宸羽一人牵着朱砂和墨羲走着,他向我微微勾了勾唇,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我朝他投以疑惑的目光,他未言,只是万般风姿卓越的走至我身旁,将朱砂的缰绳递给我,再轻轻的摸了摸它的毛发,尽是温柔之意。“你骑马从来就不喜其它的马,总嫌其它马不如朱砂好。今曰骑射课无非是赛马射箭,或许还会有些什么简单的武术,你都会,所以放轻松便好,不要绐你师父我丢睑就行了。”
宸羽将目光转向我,沉吟了一会又开口:“一向上此课程的女子都只是那几人,还未曾变过。少学府并没有太多女子,今儿个李嫣月身体又有些微恙,未来这里。朝盈定会让着你,李涵哪里也不需担心。所以今日很容易便可获得众人的赞叹。”我看着他,有些疑惑,他说此话是什么意思?
宸羽无奈的叹了叹气,最终轻声开口对我说:“雪丫头,我知道你不喜欢这宸宫中的斗争,但是你得知道,不是所有事都可以依照自己的意愿去做,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
“你得知道,这天下从来都是有真本事的人的天下。所以,丫头,你无论如何隐藏,都无法掩饰你的光辉,那么何必如此压抑?你该为自己的未来拼搏,哪怕这未来早已注定,我如此说你能明白吗?丫头。”
我愣住。第一次宸羽挑明了和我说这种话,而且说得如此明确,让我想要逃避都无处可逃。
他最后那一声丫头,似是喃喃细语,带着些许叹息与一丝无可奈何。然后,那两个字便一直在我的耳边回荡,与宸羽的脸庞交错,令我有些迷惘与怅然。
前日他还在赞叹的说我比李嫣月以及风依沫懂得处事之道,说我不断在隐藏自己的才华,隐藏自己的所有耀眼之处,不让自己暴露在风尖浪口。而今日,他这样说,岂不是前后矛盾了,而且嫣贵妃那话又算什么呢?
隐、忍、坚强。除了你自己,不会有人真心对你一辈子,不会有人一辈子不骗你,不利用你。
这样的话难道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