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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周岁礼那天,琉璃发现能认识书上的字后,就一直想着要找本书来看看,毕竟那天的书只有几本,而且都是些简单的字,而且从那天听到的“初辰国”可以确定,这是一个异时空,并不存在于她所知道的历史之中,那这里的文字也可能是不一样的,所以她想要看看是不是这个世界的字她都认识,就那天看到的几个字来说,这个世界的文字跟中国古代的繁体字差不多,琉璃在现代是考古的,对古代的繁体字自是不陌生,虽然并不一定写得有多好,但是至少她认识,也不至于要从头学起,也省了不少精力。
但是琉璃却一直没找着机会,原因无它,殷采桐病了。
殷采桐身体一直不太好,平时都要好好养着,琉璃周岁那天,殷采桐因为高兴喝了两杯,后来又吹了风,一回房就不太舒服,泡了泡澡喝了碗姜汤,谁知到当天晚上还是发了烧,急得木秋炎当晚就去把张升请了来。
殷采桐这一病让整个将军府都跟着担起心来,现在琉璃都不能进殷采桐的房,每天就是荣妈晴绣眉烟她们在照看着,看来是病得不轻,而且听荣妈她们私下里说起,殷采桐的身体是往年落下的病根,一点风寒就可能酿成大病,因此只要是有点风吹草动的就得在屋子里将养着,这次倒是大家都疏忽了,想着她这段时间身体一直都挺好,又赶上这么个高兴的日子,也就依着她,谁知竟酿成了大祸。
木秋炎担心得不行,天天守在床边,连朝都不上了,听说皇上是准了假的,而且自从殷采桐病了之后,各种珍贵的补品药材、最好的御医都源源不断地从宫里流出来,比之琉璃周岁礼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琉璃也很担心,比她自己曾经以为的还要担心,甚至有点害怕。
她想起在现代,父母出车祸的那一幕,虽然已经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了,具体的情形都已经不记得了,但是那种感觉,茫然、害怕、绝望,无论过了多少年,想起来心还是会揪得疼,五岁的孩子,完全不理解“死亡”是怎么一回事,她只是知道爸爸妈妈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不会再有人讲故事哄她睡觉,不会再在饿了的时候随时都会有人递给她一块蛋糕,也不会再有人在周末的时候带着她去动物园……
记忆中那天之后,天好像翻了个个儿,一切都没了,只剩下孤儿院冷冰冰的围墙和老院长怜悯的眼神……
琉璃闭着眼,胸口酸酸的,在现代,因为年纪小,不懂事,对于失去父母的理解也只是停留在最简单的层面,而现在呢,在已经懂得生离死别、人情冷暖之后,在受到过无微不至的呵护之后,她还能再承受一次失去的痛苦吗?她还会有独自生活、为了生存而不顾一切的勇气吗?
如果说之前琉璃是把自己当成这个世界的过客,在别人的生命里扮演着旁观者的角色,把木秋炎和殷采桐当成这具身体的父母的话,那现在,她却是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是真真切切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这里有关心她的人,也有她关心的人,那对年轻的夫妻,给了自己最真实的温暖,给了自己最平凡却也最窝心的祝福,他们环抱自己的双手、看自己的眼神,都有最真的爱护,这一切的一切,怎能不让她感动?
看着荣妈她们日渐担忧的脸色,她的心也越发沉重,可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让自己更安静,不哭也不闹,不让大家分心替她操心,每天晚上,她都会虔诚地祈祷,希望殷采桐的病能早点好起来,她从来不相信有什么上帝神佛之类的,可是那一刻她却真切的希望真有关心人间疾苦的神仙存在,能替你感到她的祈祷。
也许真的是担心了太久,当琉璃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人是殷采桐后,眼泪瞬间就漫上了眼眶。
她仔细打量着眼前的人,不过是两个多月不见,她的脸色却苍白成这个样子,嘴角的笑容也是无力而虚弱,但是看着她的眼神却依旧温暖如昔,她靠着木秋炎,伸出手抚摸着琉璃的发顶,琉璃在她手上蹭了蹭,叹息般地叫了一声:“娘亲……”
殷采桐的手一下子顿住了,她睁大双眼望向木秋炎,语气中是掩盖不了的欢喜和震惊:“秋炎,你刚刚听到了吗,璃儿她,她叫我了,是不是?”
木秋炎也很惊喜,他将琉璃抱着站起来,看着琉璃的眼睛:“璃儿,你刚刚叫娘亲了是不是?来,再叫一次,让娘亲听清楚!”
琉璃撇开头,有点尴尬,虽然在心里承认了这对父母,可是要叫出来还是有点……不好意思,毕竟,她的真实年龄已经28岁了,刚才也是情不自禁,现在……
但是在触及到殷采桐期盼的目光时,她还是心软了,那样全心爱着她的人啊,她已经一岁多了却从未开口说过话,虽然他们并未表现出来,可暗地里还是担心的吧,她暗自叹口气,伸出双手抱住殷采桐,将头靠在她的胸口,再次叫了一声:“娘亲……”
殷采桐激动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她双手略微颤抖的楼紧琉璃,一声声的唤:“璃儿,璃儿……”
木秋炎在一旁有点呆,随即却是满满的感动,呵呵,他的孩子啊。
“采桐,你别哭啊,大夫说你情绪不能太激动,你看璃儿这么听话,你要快点好起来,才有力气带璃儿啊!”木秋炎一边抚慰着殷采桐一边盯着琉璃看,怎么只叫娘亲呢?
“嗯,你看我,太高兴了,”她一边擦眼泪一边不好意思的笑,木秋炎拿过晴绣递过来的毛巾给她擦了擦脸。
等殷采桐稳定下来,木秋炎就抱着琉璃开始左看右看,最后定在她的眼睛上:“来,璃儿,叫声爹爹来听听!”
琉璃左转右转,就是不搭理他,木秋炎也不死心,依旧一次次的要求:“璃儿,听话啊,叫声爹爹听听嘛,嗯?你看,娘亲都叫了,你不能这么偏心啊,来嘛,叫一声,就一声,好不好?璃儿叫了,爹爹就给你吃好吃的……”
殷采桐在一旁看着这对父女俩笑,晴绣眉烟也想笑,却被木秋炎一眼瞪回去了,只得暗自憋着,眉烟实在憋不住了就借口做事情跑出去了。
琉璃被木秋炎烦不过,最后只得皱着眉头嘟囔了一句:“爹爹……”
“啊?什么?再叫一次!”
琉璃翻了个白眼,忍着气叫了声:“爹爹……”
“呵呵,采桐,你听见了吗,璃儿叫我了哎!”木秋炎使劲亲了琉璃一口,嘻嘻笑,“璃儿,听话,再叫一句!”
“爹爹……”琉璃有气无力。
“呵呵,真乖,来,再叫一次!”
琉璃开始后悔了,早知道会让他发疯,怎么也不来招这个麻烦,不过她还是配合着又叫了一声:“爹爹……”
“哎,再叫一声!”
“爹爹……”
“哎,再叫一声!”
琉璃闭上眼装作听不见,却耐不住木秋炎在一旁“最后一次,最后一次”的骚扰,最后只得咬牙切齿地再叫了一声:“爹爹……”
“嘿嘿,呵呵,”木秋炎满意的笑了,就在琉璃以为终于松口气的时候,他又小心翼翼的问道:“璃儿,可不可以再叫一次?”
这次,终于连晴绣也忍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殷采桐笑得岔了气,使劲咳嗽起来,木秋炎这才放过琉璃给殷采桐顺气,又担心她的病会复发,赶紧叫眉烟去请大夫,还好并无大碍。
这之后殷采桐的气色也一天一天的好了起来,时不时的能逗逗琉璃,木秋炎也恢复了上朝,但是还是一下朝就去守着殷采桐,让琉璃很是感慨了一番两人的伉俪情深。自从琉璃会说话以后,木秋炎似乎是找到了新的乐趣,每天没事就抱着琉璃逗她叫“爹爹”,直到琉璃不耐烦再不理他才罢休。
进入春天之后,殷采桐明显的好得快了起来,偶尔阳光好的时候还能在院子里晒晒太阳,不过也是到了四月之后才真正痊愈,自此,笼罩了将军府近半年的乌云才在木秋炎的眉开眼笑中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