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先生一脸颓废地坐在花园的椅子上,沐夫人平静地为他倒上一杯茶,慢慢推到他面前:“喝点吧,这几天你都没怎么好好休息。”
“你觉得我还睡得着吗?”沐先生苦笑一下,用手使劲搓了搓脸,叹了口气道:“雯琪等会就会回来了吧,我也该和你告个别了。婷,沐家这么些年多亏你了,就算我不在你也能打理的很好……雯琪那孩子不亲我也是正常,你毕竟是她亲妈,她会好好照顾你的。”“为什么要告别,我还没打算离开你。”沐夫人淡淡地说。“雯琪想要杀了我,我看的出来。那眼神我以前已经看多了,再不会走眼的……我不会恨雯琪或者是你,打你从秦家为了我嫁出来,我就没好好对过你……我活该呗。”“雯琪不会,也不能杀你。”沐夫人依然坚持着自己的观点:“不要想这些事,好好睡一觉吧。”“你……唉,算了。”
沐夫人站起身,带着一个女佣离开了花园。
沐雯琪翘起腿坐在房中华丽的红天鹅绒座椅上,闲闲地拨弄手上的戒指,语调懒散:“你的意思是,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姐姐?”
灰袍子中年人顿了一下,答道:“是的。”
“当初是怎么和我说来着,没有你们找不到的人?恩?”
“这……”灰袍子略微有些尴尬,辩解道:“只要是在这个世上,就没有我们找不到的人,说不定她已经死了或者进入了某个空间……”
“什么?”沐雯琪吃吃地笑了起来:“你怎么不和我说她得道飞升了呢?一个连我派的人跟踪都无法发觉的普通人,怎么就一下子进入洞天仙府了?我说孙先生,你没那个本事就直说没关系的,一把年纪了扯这种借口还真是丢人呐。”
“那可不一定!”灰袍子脸上有点挂不住,道:“那个小姑娘身边的人我就觉得有些古怪,男生女相,妖妖调调,当初他怎么进入沐家的你们不是也没发觉吗?也许是他搞的鬼?”
“你说那个叫朱雀的男人啊。”沐雯琪眯起眼睛,小巧的火舌轻快地舔过嘴唇:“还真是个美人儿。在他出现之前我根本没把姐姐放在眼里,没注意到也是正常。等姐姐死后,让他做我情人吧~”灰袍子眼中一闪而过一丝鄙夷,心想:这年头小小年纪一个个就如此不正经,人心不古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沐雯琪嫣然一笑:“在腹诽我之前,尽早给我把她找出来。一天没看到她死在我哦面前,我就觉得心里不踏实,知道吗?”
灰袍子瞪了一会眼,无奈地带着手下的人离开了。
沐雯琪的眼睛满是阴翳,她用食指轻轻敲打着椅子的扶手,突然咯咯笑起来:“秋大人,连号称华中第一卜算的孙家都没能找出姐姐,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此时,一个穿着执事衣服的清俊男孩从窗帘后走了出来。他就那样随意地站在那儿,清冷高挑,仿佛空谷中清雅的竹。如果说御倾涵的眼睛让人联想到温煦的暖阳,那他的眼睛就让人想到空谷高悬的一轮清月。那双眼睛清澈,理智,带着一丝深秋的寒意。
“不能怪他们,即使是我也无法得知她的下落,气息完全消失了。”百庭秋漠然看着天空,脸上的表情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当初没有杀那个老不死的还真是做对了。老不死的宠了她那么多年,听说我要杀他的话,她不会见死不救的吧?”
“你是在赌她的良心么?”
“为什么不呢?”沐雯琪甜甜一笑。
百庭秋扫了她一眼,转过身继续沉默看着天空。
御家庭院中,两个老头子在大声吵着架……
“我说了多少遍了!!那个绝对不是幻觉,我绝对看到了传说中的玄天火母娘娘!妥妥的!”
“得了吧胡图,你还真是人如其名糊涂得紧。要不这样,你喝酒再加把劲,还能见到玉皇大帝呢,到时别忘记和我说说他长啥样哈。”
“玉你个头!哎呀当天不是我一个人看到,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那好,我问你,你说那啥……火……火母娘娘穿什么来着?”
“紫色的裙子,高跟儿鞋,绝对没错!”
“你家火母娘娘穿高跟鞋?你家火母娘娘是不是还拎着化妆包啊?”
胡图气得就要跳起来破口大骂,此时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不知道老师和胡先生在谈什么这么热闹呢?”
两人回头一看,原来是御倾涵,身后几步远跟着换了女仆装的流诸。
胡图喜笑颜开上前一把拉住御倾涵道:“终于来个讲理的了,你师父这个为老不尊的硬是不肯相信我看到了玄天火母娘娘!那天晚上的天火,不是我一个人看到,大家都在传呢,你说对不对?”
御倾涵微微一笑:“原来是在说这个,关于那天的天火之说,晚辈也略有耳闻。”
胡图更加得了意。斜睨着陆老头子,也就是御倾涵的老师道:“我说没错吧!你这个食古不化的还就是转不过弯来,活该一直卡着不能更进一步。”
被说到痛处的陆老头子眉毛一挑,反驳道:“天火是天火,你少和个莫名其妙的姑娘扯上关系就出来什么火母娘娘了,这年头野鸡浇上油烧着,也会被一些喝马尿昏了头的人当做凤凰哩!”
“火母娘娘?”御倾涵稍有动容。
胡图顾不上和陆老头子舌战,拉着御倾涵原原本本地把那天自己所见告诉他,末了还加上一句:“那翅膀我绝对不会认错,我胡图烧了多少年的丹,什么样的火认不出来?而且那个翅膀的形状和我祖上留下的一本古书上画的一模一样,绝对错不了!”
流诸在御倾涵耳边悄悄说了一句什么,御倾涵一笑,向两位老前辈鞠躬,告退了。
胡图和陆老头子吵了一晚上都没个结果,便约定第二天晚上接着吵。约好后,胡图拎着新做的酒葫芦歪歪扭扭地回自己家了。
走在半路上,他没留神脚下的石子儿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一双手把他扶了起来:“老人家你没事吧?”
“没事儿没事儿!我老头子身子骨结实着……”看清扶自己是谁后,胡图噗通一下又给跪下去了……
没错,扶他起来的正是想办法怎么混回沐家的紫树和朱雀神。
紫树吓了一大跳,刚准备再去扶的时候。胡图激动得老泪纵横:“火母娘娘!火母娘娘啊,请受在下一拜……”
“老人家千万别,折寿啊我!”好说歹说,紫树和朱雀才把胡图拉了起来。
弄清怎么回事后,紫树哭笑不得,对胡图说:“老人家,我真的不是什么火母娘娘,那个翅膀是……是……是我母亲传下的一件上古法宝所显现出来的,不是长我身上的,不信您看看!”朱雀神在旁边点头如捣蒜。
“不敢不敢!”胡图心中不信,他人是老了点但还不糊涂,那翅火如此逆天,怎么会有器可容,什么材料都得烧成渣。但是既然火母娘娘不想透露自己身份,自己也不能违了她老人家的意思不是?不然把她惹火了,自己的火葬费都给省了……
“那该怎么称呼大……上仙?”胡图恭恭敬敬地问。
“叫我紫树就好,叫他朱雀吧。”紫树笑眯眯的答道,朱雀又继续点,那力度胡图都怀疑这孩子是不是脑子有点不好使,只知道点头也不怕脑震荡……
“紫……紫树大仙……”“什么大仙啦,哈哈,就叫我紫树吧。”
胡图勉强答应了,随即满面笑容道:“不知道紫树姑娘在此是打算做什么呢?小老儿有尽力的地方绝对会帮忙!”
“真的?那太好了!”紫树感觉他不是坏人,便放心地问他:“你知道怎么样可以让我混入一个地方么?”“什么地方都行!”“谢谢你老人家!”
当晚胡图就力请紫树和朱雀来到自己在W市的住处,是一处普通民宅,可是紫树明显感受到房屋里处处都是极厉害的法阵。
紫树和胡图交谈的时候,朱雀神好奇地在屋里到处逛着玩儿,看看摸摸。胡图见状也未拦,心中更加确定这个叫朱雀的脑子不太灵光,哪有到初次见面的人家这么随意的?家教不好啊……
当了解到紫树要去沐家的原因以后,胡图略微沉吟了一会:“这个沐家倒也罢了,他们家的小姐要嫁的白家和小老儿的一位故人有点关系。也罢,进去绝对不是什么难事,那天就委屈紫树姑娘装作我的孙女儿吧。那孩子……”他一指朱雀神,朱雀神笑眯眯地看向他,他不由得叹口气:“还是不要带他去的好,这孩子身上灵力全无,人也太……太纯真,可能会碍着事儿。”紫树看向朱雀神,只见他点头,心想也罢了,便同意了。
当晚一夜无话。
第二天,紫树用易容术把自己的容貌改变,穿着小旗袍扎着两个包子头(这个造型让朱雀神觉得很可爱,一度拉着不肯放紫树走)跟在胡图后面。
可能是身后跟着火母娘娘,胡图从来就没觉得这么脚下带风过,没一溜儿就带着紫树大摇大摆出现在了沐家门前。
门口接待处的看着这一对祖孙奇怪的模样,怎么也不肯放他们进去。胡图大怒,一酒葫芦砸昏两人,面色不善地闯了进去。
紫树跟在后面暗暗咂舌,这老人家的脾气可真不怎么好啊。
白子衿和父亲正在和沐雯琪商量事情,听到有人来砸场子后,白远道眉头一皱,带着几个人不紧不慢地来到大厅。只见一个老头子大大咧咧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旁边站着一个穿旗袍的普通少女。
“请问阁下是……”
“哎哟真是奇怪,沐家的姑娘还没过门了,你个老东西不知羞就腻歪在别人家里,怎么不见姓沐的出来?”
白远道顿时发作:“哪里来的疯老头子!赶出去。”
胡图闻言冷冷一笑,一动不动。白远道背后几个人忽地出现在他身边,伸手去扯……
但是,纹丝不动。几个人对视一眼,双手隐隐绽出灵光,招式狠辣地朝胡图抓去……
嘭!几个人被弹到远处摔得七仰八叉。
白远道眉毛一挑,心中有点顾忌但是依然装出无动于衷的模样开口道:“不知老前辈贵姓?白某人身为九鬼门的三堂主竟是不知道有这样的人物前来拜访,真是失礼,失礼!”
TMD,当初是谁给老子起了这么一个破名字,每次开口都丢尽脸……胡图在心中把白远道家祖坟挖了几十遍,眯着眼睛慢悠悠开口道:“老头子退隐已久,就算说了名字你这种小辈儿也不知道。我给你一条线,你们九鬼门的那个什么门主,他满月时我去喝过酒,按辈分他还得叫我一声太师伯,明白?”
白远道脑子努力搜索着相关信息,却怎么也想不出这样一号人物,只能笑着说:“不知老前辈今日来此时所为何事?”
“我说了不是来找你的!叫姓沐的给我滚出来!”
“我姓沐,不知道老人家找我有什么事?”
紫树眼皮一跳,一个熟悉的声音娇笑着从楼梯上传来,只见沐雯琪挽着白子衿的手一步步下楼,温柔地对自己和胡图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