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倩芸醒来时皇上已经走了,看看天色已是大亮了,昨晚上迷迷糊糊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倩芸翻了个身坐起来想唤人进来伺候,谁知刚一动便觉得浑身酸痛,细看之下才发现身上竟有许多处淤青和伤痕,脖子上还有两处好像被咬出了血。想一想昨晚上受到的屈辱,倩芸终于忍不住悲愤,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瑾姑姑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端了盆热水进来。倩芸不想让她担心,连忙抹了眼泪。瑾姑姑已经看出了异样,声音一紧:“怎么竟弄成这样,皇上也太不知怜香惜玉,小姐受苦了!”
倩芸轻轻地摇了摇头,苦笑道:“他心里恨我恼我,又不能发作,只得借此来羞辱我。”
瑾姑姑眼眶发红,咬住嘴唇再不开口,低头慢慢地给倩芸擦拭。
“这事你清楚就行了,可别让小月她们知道了。”倩芸想了想说道。
瑾姑姑叹了口气,无奈地点了点头。
用过早饭之后,瑾姑姑想去太医院弄点消肿化淤的药给倩芸擦,谁知刚出门没多久又回来了,身后还跟了一个上了年纪的太监。
这个人倩芸倒不陌生,他是皇上身边的第一大太监,也是整个皇宫的太监总管,以前先皇在世的时候就颇受重用,先皇感其忠义还赐名一个“诚”字。
徐诚进了门就颤巍巍地屈身下跪,小月和瑾姑姑连忙在一旁搀着。
倩芸赶紧道:“徐公公快快请起,皇上都恩许你不必行扣拜之礼了,本宫可受不起你这一跪。”
徐公公还是坚持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才慢慢站起来说:“皇后娘娘这么说真是折煞了老奴,主子施恩赏脸,咱们做奴才的可不能倚老卖老忘了自己的身份。”
倩芸点头赞道:“徐公公劳苦功高却依然谨言慎行,果然不愧皇上和先帝如此重托!”
徐公公咧嘴笑了笑,躬身道:“谢皇后娘娘缪赞,老奴实在是愧不敢当。”
倩芸正纳闷徐公公来此的目的,却发现瑾姑姑在一旁对她挤了挤眼睛。倩芸知道肯定有什么不同寻常之事,便摒退了旁人,带着瑾姑姑和徐诚进了内室。
刚一关上门,瑾姑姑就迫不及待地说:“小姐,徐公公就是贤王派来助我们的人!”
倩芸顿时呆住了,她早料到贤王找得人肯定非同反响,可实在没想到此人竟然是皇上最信任的贴身近侍。她看了看瑾姑姑,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能确定吗?”
瑾姑姑也很激动,使劲儿点点头,“确定,刚才在路上我们已经对上了暗语!”
“娘娘进宫这么多天了,老奴也没能来给娘娘请安,望娘娘恕罪。”徐公公说着又要跪倒。倩芸连忙起身亲自将徐公公扶起来,“即知是自己人就更不需这么多虚礼了。”
“其实老奴早就想来了,贤王那也催得紧,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机会。现在整个**的人都盯着您这个新主子呢!”徐公公叹道。
倩芸无奈地笑笑,问道:“那今天怎么想着过来了?”
徐公公和瑾姑姑对视了一眼,两人脸色都不太好。
倩芸心知不妙,说:“徐公公,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是皇上让老奴来给娘娘送药的。”徐诚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瓷瓶。
“送药?”倩芸起初还有些不解,等接过瓷瓶看了看便明白了。
以前听人说过青楼女子在和客人欢好之后为了防止怀上身孕,便会服用一种特制的药水以绝后患。看来这瓶中正是此药无疑了。
“皇上太欺负人了,把我们家小姐当什么了!”瑾姑姑急得要哭出来了。
倩芸淡淡一笑,她虽没料到却也不太吃惊,皇上忌惮贤王位高权重,更加不可能让倩芸怀上他的孩子,若是生了个皇子那贤王手上的砝码就更大了。
“他也给婉昭仪喝了这个吗?”倩芸突然想到刘婉心进宫也快一年了,肚子也没一点动静。
“娘娘何出此言?”徐公公没有料到倩芸会这么说。
“我虽呆在这深宫之中却也有所耳闻,现如今刘氏一门仗着太后撑腰气焰高涨,国舅爷刘安泰大肆敛财,培植党羽,在朝中与贤王夺兵争权,水火不容,更是三翻五次逼迫皇上加官封爵。皇上不仅忌惮贤王,对刘家也是处处提防啊!”
徐公公点头说道:“娘娘英名,其实皇上心里也苦啊!不过他倒没给婉昭仪喝这种药,婉昭仪求子心切绝不可能乖乖就范,太后若是知道麻烦就更大了。皇上只是派人偷偷在婉昭仪常带的荷包里放了一种麝香。”
“麝香!”瑾姑姑忍不住惊叫起来,麝香是一种稀有的药材,它本身对身体没什么危害,但是女子若是闻了它的味道便不容易怀孕,时间长了更是会丧失生儿育女的能力。皇上竟然给刘婉心用这个,实在是有些狠了。
“皇上怎么知道我就会乖乖的喝药?”倩芸用指甲划过瓶身,发出刺耳的尖响。
徐公公迟疑了一下说:“皇上说了,娘娘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有利。”
“好一个聪明人!”倩芸猛地拔开瓶盖,仰头一口气将药喝了个干净。
“小姐!”瑾姑姑忍不住低头啜泣。
“娘娘受委屈了!”徐公公也有些于心不忍。
倩芸摇了摇头,将空瓶子递给徐诚。“没事,只要公公回去好交差就行了。对了,不知公公为何原因做了贤王的内应?”
徐诚叹了口气,慢慢道出了原委。原来徐诚在进宫之前还有一个儿子,有一次他得到消息说是他儿子不知为何打残了一个提督的公子被抓进了衙门,这位公子家里打通关系非要置他儿子死地不可。此时徐诚才进宫不久,无权无势,也不知能找谁救命,急得快要疯了。后来听闻贤王乐善好施,爱打抱不平,便硬着头皮找上了门。贤王听了二话没说立马派人把他儿子救了出来,还将他送到妥善的地方安置。徐诚为了报恩,当即承诺以后贤王若有用的着他的地方,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这么多年了,贤王都没有找过我,一直到上个月才突然传话说让我无论如何要照应着新封的皇后。贤王有令我自当听从,不过我也提出了两个条件。”徐公公突然说道。
“哦?什么条件?”瑾姑姑急忙问道。
徐公公擦了擦满脸皱纹的额头,慨然道:“这第一就是我的儿子,我老了,没什么可怕的,大不了就拼了这把老骨头。可是我儿子还年轻,他虽然不争气但却是我们徐家唯一的一根独苗,所以不管让我干什么绝不能牵扯到他,我要让他好好的活着!”徐公公顿了顿又接着说:“这第二点就是绝不能做有害皇上的事,皇上对我不薄,先皇更是有大恩于我,我若还有逆心,真是该天诛地灭了。老奴这两点私心望皇后娘娘体谅。”
“徐公公爱子情深,护主心切,倩芸深为感佩!”倩芸真的被徐诚的忠义所感动了。
徐诚连忙谢恩:“谢娘娘,也请娘娘能多体谅体谅皇上,其实很多事情他也是迫不得已呀!”
倩芸无语,她实在是不知道应该对这个人说什么。
徐诚继续说道:“昨天晚上刘国舅进宫面圣,控拆淑妃的父亲董大学士在朝中散波妖言,混淆视听,有意图谋反之嫌。还弄了几个国子监的学生当证人,非要逼迫皇上将董宇法办不可。皇上自然不依,当场与刘国舅争吵起来,刘国舅叫嚷着要去找太后主持公道,两人最后闹了个不欢而散,这事情到现在还没有解决呢。”
原来如此,怪不得昨天晚上皇上表情得哪些失常,看来淑妃在皇上心中的位置还真不是一般的重。
倩芸摇摇头,强迫自己先不要去想这些。“徐公公,现如今我这坤宁宫里人头混杂,不安好心者大有人在。昨天我才把那个赵四撵了出去,你可要帮我找一个合适的人进来,还有其他那些不可靠的人也要想个办法一并换了,否则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夜里都不能安睡。”
徐公公有些顾忌:“这还没多久就大肆清换宫人,是不是太惹人注意了,何况这些人当初是淑妃娘娘挑选的,这样做也等于是在打淑妃娘娘的脸呀!”
倩芸摇头道:“顾不了那么多了,埋着这些炸弹在身边说不定哪天就要炸开,到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这样吧,你们先四处放出消息,就说赵四欺负新主子初来乍到,领着一帮奴才在坤宁宫里玩忽职守,作威作福。这样以后若真有什么事咱们也有个由头。”
徐公公思忖了片刻,点头说:“这样也好,我有个徒弟叫阿蛮,这么多年一直跟着我,为人还算诚实可靠,娘娘若是不嫌弃我就想办法把他调到坤宁宫来当差,以后跑个腿传个话都还方便。”
倩芸喜道:“这样最好,那就多谢徐公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