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可在听?”雪莹见林雪蝶又出神了,出声问道。
林雪蝶不好说自己是在担心爹爹和司徒尚,只催促着雪莹快些——今天她要见的这位就是司徒侯爷的正妻。本来刚一回来就应该去拜见夫人的,可是夫人一直说身体不适,一直生生给拖到了今天。这位当家主母姓刘,单名一个“愫”字,刘家三女,大姐和二姐一个贵为皇后,一个嫁给恭王为正妃,刘家可是说是宁朝第一的外戚。
刘夫人所居住的凌雪园在整个侯府的后方,环境十分幽静,静得甚至让人有些害怕,四周树影婆娑,却不闻一声鸟鸣,明明已经是四月的初夏天气,整个院子却让人无端地觉得寒冷,好似日光到这里都失却了温度一般。
雪莹显然也很反常,平时大大咧咧、爱说爱笑的她,进了这个园子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看来是对这位当家主母惧怕到了一定的程度。
雪莹一边走一边压低了声音说:“夫人脾气不好,姑娘待会儿见了夫人,千万要顺着夫人,夫人说了什么,姑娘听了要是心里不痛快,也千万不要顶撞。”千叮咛万嘱咐,小心翼翼,雪莹此刻生怕林雪蝶待会儿说错了什么,惹了夫人生气。今天碧兰又不在,到时候,没人能救她们啊。
林雪蝶深深吸了一口气,进了凌雪园的正屋。一抬眼就看见主位之上端端正正坐着一位着正红的夫人,身穿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面颊消瘦,面色苍白,林雪蝶暗暗吃了一惊,原来当家主母竟是自己刚回来的那天老夫人用言语试探的那位长相艳丽的夫人。
林雪蝶不敢有怠慢,忙屈身行礼:“孩儿见过母亲。”她虽然是侯府中的小姐,可是毕竟是妾室所生的孩子,见到当家主母,还是要叫一声“母亲”的。可是这个屈膝礼行了半天,刘夫人也没有让林雪蝶起来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以一种平静的目光打晾着林雪蝶。雪莹在一旁看着,汗都下来了,又不敢劝,只能干着急。
林雪蝶就这样一直半屈着身子,这个行礼的姿势极累,过了有一盏茶的时间,林雪蝶的两条腿都已经在发抖了,额头上也都是汗。
刘夫人见林雪蝶马上就要支持不住了,这才应了一声,慢条斯理地说:“姑娘刚回到家里,难免还有很多事情不知道——我这副身子是个不争气的,一年到头泡在药罐子里面,也不知道还能撑上多久。自顾尚且不暇,也没有分出力气来照看姑娘。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对不住姑娘……”
刘夫人说到这里,气力不济,低低地咳了两声,缓了一缓,才接着说:“姑娘虽然长在山上,可是规矩什么的也要一一地学起来。从今往后,姑娘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情,尽管来我这里问,被人欺负了,受了什么委屈,也尽管来我这里说。我虽然常年不管事,可是也一定会给姑娘做主。姑娘可不要见外。”明面上的话虽是这样说,客客气气摆在那里,可是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了——我都已经病成了这副样子,你要是再用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烦我,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林雪蝶一早就知道这位当家主母是把她们母女恨到骨头里了,不然也不会害死自己的哥哥,逼得母亲带着自己远避深山,可是她没有料到刘夫人竟然会以这么明显的方式把这种厌恶表达出来。
“孩儿谨遵母亲教诲。母亲身子有恙,孩儿不能在母亲身旁奉药,愧疚难当。”林雪蝶一边说着,一边示意雪莹把锦盒呈上来:“这是孩儿从山上带来的,虽是山野粗物,可是于滋补身子还是有些微效果的。万望母亲笑纳。还有,”林雪蝶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锦囊,承到刘夫人面前:“这是孩儿的姨娘孝敬母亲的。孩儿的姨娘亲手做了这个锦囊,里面装的东西,连孩儿也不知道是什么。姨娘千叮咛万嘱咐,要孩儿一定要亲手把这个锦囊交给母亲。不想耽搁了这些时日,直到今天才能来给母亲请安……”
刘夫人听到是林月娇亲手做的东西,惊讶地抬起了眼,看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那锦囊,她神色变化虽快,却没有逃过林雪蝶的眼睛,林雪蝶清清楚楚地看见,刘夫人那一瞬间流露出难以形容的厌恶。
可是即便是那样的神情也只是稍瞬即逝,她漫不经心地端起茶杯:“姑娘是个有心人,也替我谢过你的姨娘。”旁边早有伶俐丫头接了雪莹手中的盒子和林雪蝶手中的锦囊,收了起来。
刘夫人又示意身边的丫鬟拿上一个绣盒来:“第一次见姑娘,我也不知道姑娘喜欢些什么,只能按照自己当姑娘时的性子准备了些东西。若是不合姑娘的意,姑娘也只管说出来。”那丫鬟打开绣盒,只见里面一片金光灿灿,望之夺目,是各种首饰,珠光闪闪,几乎要晃花了人的眼。林雪蝶向来不爱这些东西,可是也只能装出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才把视线从那个小盒子上移开,跪倒在地:“孩儿谢谢母亲的赏赐。”
刘夫人不动声色地冷笑了一下,似是乏了,又咳了一阵:“这不争气的身子真是让姑娘见笑了。”话语之中,已是逐客的意思。
听到刘夫人这样说,林雪蝶心里倒也是松了一口气,刚要告退,正在这时——“娘!我回来了。”一个男孩子的声音打破了两人的波涛暗涌。话音刚落只见跑进来一个十五六岁上下的男孩子。雪莹忙在林雪蝶耳边说:“是小侯爷!”
林雪蝶一愣,她知道司徒斌是跟着爹爹司徒鹏一起上了前线的,怎么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回来了?他回来了,是不是代表着司徒侯爷也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