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千草抬头,望了下城门上熟悉的三个大字“长安城”,三年了,原来已经离开了那么久,只是有些事,在确定忘记的时候却记忆得更清楚。她耸耸肩,整了下肩上的行囊,终于,提起脚,跨了进去。
“姑娘,要不要买几个包子,正宗河南鲜肉包,馅多皮薄,三文钱一个,不买绝对是你的损失。”熙熙攘攘的街市上,路边一个卖包子的小贩,见她走过来,娴熟的吆喝道。
她停住脚步,侧头看了一眼热腾腾的包子,微黛的眼眉流露出一丝的怀念之意。长安依旧,唯有原本的大树苍老了些许,粉墙黛瓦也略显得陈旧,还有些改建的青石板路,一时间,让她觉得曾经生活了十八年的长安城,有种陌生之感。
三年了,三年足矣改变很多事。记忆中的那个人,应该也变了
她对着小贩微微的笑了下,拿出身上的散碎银子,买了几个包子。只是,直到手中的包子冷却,一股寒意透过手心传至身上,也没有吃。
顺着街道拐了几个弯,漫无目的的游走着,涣散的眼神,似在看着前面的路,却什么也无法在她的眼瞳中留下痕迹。然后,无意间,更或者是心中意念的驱使,走到一个高墙围住的宅院前。厚重大门之上两个入木三分的大字“白府”,更像深深的刻在她的心里,眉角触动了下,脚步也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当一切期冀,如泡沫般破裂开来的时候,那一刻,她曾听到了一种叫心碎的声音。
一厢情愿,在三年前已经破碎了,池千草,你又何苦再在这里驻留。。。她自我嘲弄了一番,抬头看了眼上方的天际,是因为冬天的原因?总觉得有些灰暗,然后,心也有些灰蒙蒙。
他,肯定还恨着自己,或者,早就已经忘记。
“池千草,我心中除了对你的恨,还是恨,走。。。别再让我看到你。。。。。。”
记忆中的声音,是如此的愤怒和无情,她眼睑不住的向下低垂,每次想起,心依旧还会那么痛。那一切,在还未开始时,就已经结束。
走吧。。。这里,你连个过客都不算。十步之距,厚重的大门,紧紧的关着,并未有丝毫向她打开的意思。
她强迫着把目光收了回来,这次,仅仅是为了恭庆诚寂云的喜事,然后,再悄无声息的离开,不留一丝痕迹。因为。。。她根本就不应该再回到这里。
父亲好心为她策划的那场阴谋,最终,只有自己被摆布了而已。
“姐姐,施舍一点吧,我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沉迷在思绪中,连她也不知道在白府门口傻傻站了多久,直到右手突然被人触碰了下,才猛然惊醒过来。
跟前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污渍之下覆盖着一张粉嫩的脸蛋,此时正瞪着圆圆的眼珠,渴求的看着她手中几个未动过的包子。
“包子已经凉了,姐姐给你点银子,你再去买些”,池千草此时才注意到手中的包子,触觉冰寒。蹲下身来,帮小女孩擦拭掉脸上的污渍,然后,在她一双清澈无瑕的眼瞳中,看到了一张颓唐的容颜。这三年,自己就是这么生活着吗?
“谢谢姐姐”,小女孩接过银子,露出一个灿烂天真的笑容,谢过池千草后,便迫不及待的向着闹市中去。
池千草微微的抿了下嘴唇,拍了拍身上的衣襟,可就在准备起身的时候,迎面而来“咚。咚。咚。”的脚步声,还有一道不知何时开始,由远及近凛视着她的目光,让她的动作变得僵硬。
终于,抬头,她身上墨灰色的衣襟微微颤动着,不是因为风,而是因为一步一步向着自己逼近的两人。一个身形孤傲,神色冷冽的男子,还有一个绰约多姿风,华绝代的女子。脑中曾经无数遍的遐想过,如果有一天相遇,会是怎样的一副场景?只是与他擦肩而过的那股寒流,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白冥,那不是千草吗?”诚芯琴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池千草,却见白冥表情冰冷,快速的走了过去,她紧跟在后,疑惑的问道。
“你认错了”,白冥冰冷的声音传至池千草的耳蜗中,加上外面的寒冷,她神经有一阵刺痛。
是不该回来的。。。
“砰”,身后大门无情的关起,把她摒弃在门外。池千草没有回头,也无力回头,紧闭着双眼,让冰冷的风吹在自己的脸颊上。眼前是川流不息的人群,然后,她拖着有些沉重的步伐,向着远离白府的方向走去。
可就在池千草完全隐没于人群中的同时,门却从里面打开,诚芯琴快速追了出来。白冥则站在门面,背对着大门,被遮挡住一半的背影停留在原地,外面的人看不见他的表情,但那一双深邃冰封的眼眸,在刚才那一刻,深深的触动过。
已经没有了池千草的踪影,诚芯琴折回身,欲要开口又不知要如何开口,“白冥,那个。。。”那个消失了三年的池千草回来了。。。但后面的话无法再继续下去。毕竟一旦揭开,会连带着自己的伤痛一起撕裂。
池千草,你可真厉害,当初无故的消失,却把其他人的心一起带走了,让我在一场没有对手的战役中,却败得体无完肤。诚芯琴站在白冥的身边,表情中带着不甘与苦涩。
“郡主,你先回去”,白冥收敛起眼神,又和往常如一,但他知道,有些事情已经不一样了。因为,那个人出现了。然后不由分说的转身,也从白府中奔了出去,但沉稳的步伐,变得有些急切,左右观望的脸庞,仿佛在极力的寻找着什么。
“白冥。。。”独自被留下的诚芯琴,眼睁睁的看着白冥从自己的视线中一点一滴的消失,伸出去的手,一直僵硬在半空中,而忘记了收回来。
喧闹的长安城,一条街,中间一顶官轿,隔着左右两边的人,池千草微低着头向前,白冥努力的向后奔走,然后,错过了,再然后,两人同时消失在了大街的尽头。
过了几条街,几条巷,池千草没有数,只是走在熟悉的石板路之上,脚下传来的不是清脆的步履声,而是心在徘徊的声音。她想要回来,却又害怕着回来,因为所有的记忆都留在这里,连不经从身边走过的路人,也深深的牵动着她。很可能,下一个遇到的,就会是他。。。。。。
心中升出一阵的歉疚,还有讥讽,真的是为了参加诚寂云的喜宴吗?还是那才是一个借口。。。一个,想要再度遇见他的借口。。。。。。
因为很想要见到,即使知道根本就不会有结果,却甘愿再做一次飞蛾,明知是火,会把自己烧得粉碎,也义无反顾的扑向他。池千草,你早就无药可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