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救龙孙，婉儿奋勇 护龙门，湘子争先 (2)
草上飞不只曹国舅的根底，见其如此惊恐，以为真的无能，胆子立时壮了起来，大叫一声冲出洞穴，首先扑向龙女二娘。曹国舅见蛇精中计，心中暗喜，故意护住龙女一行向山上飞逃，渐渐远离了洞穴口。
草上飞追到龙女二娘身后，曹国舅忽哈哈大笑拦住了草上飞的去路。草上飞大怒，猛然喷出一口毒气，张牙舞爪猛扑上来，曹国舅避开毒气，取出渔鼓迎战。
李婉儿见状，急忙招呼龙女二娘去救小黄龙，自己却从地上拾起一根木棍来助曹国舅。草上飞怕小黄龙被救走，猛地又吐出一口毒气，转身扑向龙女二娘。曹国舅挥起渔鼓轻轻一击，刹时惊雷滚滚，震得草上飞肝胆欲裂，此时草上飞方知曹国舅神通非凡，急吐毒舌来卷渔鼓，岂料，那毒舌刚挨着渔鼓，顿觉如入汤锅，顷刻间便被烫得蜷缩起来。草上飞惨叫一声现出原形，又将一条利剑般的长尾向曹国舅的腰间横扫过去。曹国舅不慌不忙将渔鼓向前方一点，蛇尾正好击在鼓边上，只听咚地一声响，草上飞顿觉毒尾断裂，痛彻肺腑，再也不敢逞雄，夺路便逃。曹国舅哪能容它逃走？挥起渔鼓连击三下，草上飞的道行顿时被退尽，一动不动瘫软在地上。
这时，龙女二娘已将小黄龙从洞中救了出来。两个龙孙见曹国舅大展神威斗倒草上飞，乐得一起叫好。小黄龙忽从小青背龙手里抢过乌纱帽高叫：“曹国舅，你站开些！我要叫这蛇精尝尝宝帽的利害！”
曹国舅口诵“善哉”阻拦道：“这孽畜的道行已被贫道退尽，留它一条活命吧。”
小黄龙气冲冲高叫：“不行！这蛇精害得我好苦，今日我一定要报仇！”叫着，伸手一扬，已将那乌纱帽抛了过来。曹国舅已领教过这帽子的利害，连忙躲到一旁，草上飞灯登时被扣在帽下。
“姑姑！姑姑！”小青背龙忽向倒在草丛中的李婉儿奔去。众人这才发现，李婉儿面色铁青，牙关紧咬，已没了气息。原来，李婉儿方才打草上飞时已中毒身亡了，两个龙孙立即俯在李婉儿身上哭叫起来。
李婉儿在一日之内两度遭遇厄运，龙女二娘也慌了，只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曹国舅。
曹国舅忽然想起终南山话别时太上老君所赠的定坤丹，事到如今，也只有定坤丹能解李婉儿之厄，可是太上老君曾有言，那丹乃是为了众仙百年后在遇到大灾时使用，如今下界仅一日，未免太早了些，但李婉儿正在危急时刻，曹国舅又急于下山，仓促之间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先取出定坤丹交给龙女二娘，令其塞进李婉儿的口中。
一日之间得到两颗仙界之宝，也只有李婉儿才有这般造化。但她依然二目紧闭，没有一丝气息。
龙女二娘更加急了，忽然跪在曹国舅面前道：“恩妹是为救我才遭此不测，以我东海之力，再救恩妹也不难，但此刻是在山上，只恐耽搁了时辰，久闻道长法力，请务必设法救她一救。”
曹国舅见面色依然青紫，分明是中毒之状，遂道：“李婉儿用过太上老君的定坤丹，已无性命之忧，此刻没有醒来，是因草上飞的剧毒仍留在她的十二重楼之内，若要救她，须将十二重楼里的毒气吸出，不过，度他一口气，不但有中毒的危险，还要减去十年道行，不知你可愿意？”
“我来救姑姑！”龙女二娘尚未答言，两个龙孙已伏到李婉儿面前口对口吐纳起来。转眼间，李婉儿面色由青变白，喉咙里一阵咯咯作响，接着便醒转过来。
两个龙孙破涕为笑，却丝毫没有中毒的征兆。一边一个拉着李婉儿。李婉儿见两个龙孙无恙，一时大喜，站起身，一下子把两个龙孙抱了起来。
李婉儿居然能抱起两个龙孙，曹国舅大为惊讶。原来，别看两个龙孙年幼，每人皆有千斤之重，以李婉儿肉体凡胎之身是无论如何也抱不起来的。现在她可以同时抱起两个龙孙，毫无疑问是因得了两个龙孙先天之气，李婉儿已在瞬息之间得成半仙之体！
小青背龙忽又指着曹国舅叫道：“你这老道，既有这等本事，方才为何装得那般慌张？我还以为你真的斗不过那蛇精呢。”
曹国舅笑道：“草上飞这妖孽十分狡猾，将小黄龙劫入洞穴之后，时刻准备穿穴逃走，贫道若不设法将它引出洞来，如何能救得了小黄龙？他若那蛇精劫了小黄龙穿穴逃走，就是贫道也难以拿它，那时，只怕你等哭都来不及了。
龙女二娘见李婉儿抱得有些吃力，忙接过两个龙孙道：“孽障！你两个只知胡闹，险些害了姑姑，不快些去谢谢道长，还纠缠甚么！”两个龙孙向曹国舅叩头，曹国舅笑道：“不必了，天已不早，快些下山吧。”
一行人刚要动身，小黄龙忽又挣脱了龙女二娘高嚷：“先不忙走，我要看看那蛇精怎么样了！”说着跑至那乌纱帽前，轻轻拾起乌纱帽，众人细看帽下，草上飞早已蜷作一团化为齑粉了。两个龙孙拍手叫好，曹国舅微闭二目，轻诵“善哉”。
山下，海潮喧嚣，如鼎似沸。地头蛇精手持长笛，耀武扬威，掀起阵阵大浪，一路无阻扑向龙门。东海的虾兵蟹将皆远远地看着，敢怒而不敢言。这时却惊动了一位仙人。这位仙人身穿青纱道袍，头挽日月双髻，身背渔鼓，足蹬云履，面皮白净，二目炯炯。正是于东海岸边寻找曹国舅的韩湘子。
韩湘子见东海降下龙门纵任地头蛇横行，心中大惊，一时顾不得与东海之隙，立即念动真言，招唤两个黄巾力士阻住地头蛇的去路，自己纵身入海去见敖广。
地头蛇被阻，勃然大怒，喝令黄巾力士闪开道路，黄巾力士全然不睬，挥舞双拳紧逼过来，唬得蛇精连连向后倒退。地头蛇以为是敖广事先设好的圈套，向敖广怒喝道：“敖广！你好大胆！竟敢在我地头蛇的面前耍滑头，莫非不想要那两个小畜牲活命了么！”
敖广不知黄巾力士从何而来，一时惊惶不已，正要发令驱走黄巾力士，忽见韩湘子飞奔而至。
韩湘子拱手道：“陛下，地头蛇残害生灵，穷凶极恶，一旦成其气候，必将陷天下于水深火热之中，东海为何要助长其焰？”
敖广一愣，忽怒道：“韩湘子，你好大胆！竟敢勾结蛇精，扰我东海，快将龙孙还我！”众水族一下子将韩湘子围了起来。
韩湘子有些莫名其妙，道：“陛下，贫道与那地头蛇毫无干系，此言从何说起？”
龙毒大喝：“韩湘子！你还敢装糊涂！你将长笛交给地头蛇，叫它到东海来骚扰，以为我等不知么？快还我儿子！”
韩湘子此时才发觉地头蛇手里正拿着自己的长笛，急忙辩道：“各位，贫道闭目下界时无意中失落了长笛，不想却被地头蛇得去，你们先闪开，我马上收回长笛，不过，龙孙之事贫道实在不知。”说着，伸手便要收那长笛。
龙毒阻住韩湘子喝道：“韩湘子！你想掩盖罪责，现在晚了，马上还我儿子！”
这时，地头蛇已被黄巾力士逼得退出老远。地头蛇万分恼怒，向着敖广高叫：“敖广！你还不快些让开道路！今日我不跳这龙门了，我要回去活剥了两个小畜牲的皮！”叫罢，抽身便走。
敖广战战兢兢高叫：“蛇仙，且慢！方才乃是误会，老龙立即便与你扫平道路！”叫罢，急令蜃龙将军将龙门降至海面，又叫横行将军率众水族将韩湘子围在核心。
两个黄巾力士向着地头蛇步步紧逼，地头蛇以为果真中了东海之计，慌忙向岸上逃窜。敖广见状，连忙高叫：“蛇仙，龙门已经降下来了，你千万别走，我来与你扫除障碍！”说着，喝令众水族一拥而上，驱走黄巾力士，在龙门前让开了一条宽阔大道。
地头蛇精大喜，立即转回身，抖擞精神冲向龙门。
巍巍龙门距海面只有一尺来高，地头蛇只要略一纵身即可越过。韩湘子被众水族团团围住，已无法阻住地头蛇，一时心急如焚，边厮杀边向敖广斥道：“敖广！你私降龙门纵任地头蛇横行，天下遭劫，汝之罪也！”语声未落，猛闻龙门处一声惨叫，地头蛇猝然现出原形，拖着鲜血淋淋的伤尾飞逃而去。龙门的飞檐上立着一个手持渔鼓的黑袍道人，正气凛凛，好不威严，正是曹国舅！
韩湘子见曹国舅从天而降，登时大喜，抖擞精神冲出重围，与曹国舅合到一处。二仙屹立于龙门上俯瞰东海，水族众臣目瞪口呆。
敖广见曹国舅突然出现打走了地头蛇精，自料龙孙已难逃厄运，立即手持利剑冲上龙门高喝：“曹国舅！你害了我孙儿，今天我与你誓不罢休！”
曹国舅拉着韩湘子腾空而起，哈哈大笑：“敖广，且息雷霆之怒，你先看看海岸边是何人来了！”
“父王——”“爷爷——”岸边传来一阵喊叫声。龙女二娘领着两个龙孙飞快奔来。
敖广又惊又喜，不觉丢下了手中的宝剑。正在此时，海岸上忽刮起一阵妖风，地头蛇乘着妖风，忽挟住小黄龙飞快逃向玉虚山。
曹国舅见龙孙又要遭劫，立即腾身欲去追赶。却被韩湘子一把扯住。韩湘子道：“道兄，敖广如此不识好歹，你何必还要多管闲事？”
曹国舅道；“湘子，强龙不压地头蛇，敖广制服不了那蛇精，你我即遇到此事，怎好见死不救？再说你的长笛还在那蛇精的手里，龙孙万一有失，你也须担些干系。”
一句话提醒了韩湘子，但见他伸手朝玉虚山轻轻一点，长笛忽从地头蛇手中飞出，当腰一笛猛击下去，地头蛇登时弃了小黄龙倒在地上，小黄龙哭叫着飞逃而来。韩湘子又伸手一点，长笛连击地头蛇数下，顷刻间地头蛇的道行已被退尽，化作一条二尺小蛇遁入山中。
韩湘子面带微笑轻轻一招手，长笛腾空而起，悠然飞来，发出一阵悦耳的声响。
曹国舅笑道：“恭喜道兄，收回宝笛，又做了一件功德事。”
韩湘子道：“想不到敖广竟敢私降龙门纵任蛇精横行，若不是道兄来得及时，天下苍生危矣！”
海面上，龙女二娘带着两个龙孙飞快跑向敖广。敖广迎上前，抚住两个龙孙老泪纵横。龙女二娘备述于山中遇难获救等事，道：“若不是李婉儿与曹国舅挺身相救，孩子们今日无生还之望矣！”
半空中，曹国舅与韩湘子各叙离别之情。俯视海面，龙门的飞檐依然于波涛中时隐时现。韩湘子向下高叫：“敖广！自从盘古开天地，龙门便一直矗立于黄河之上，你私藏龙门，故而招致今日之灾，如今还不猛省么！”
敖****言，如梦方醒，忙腾上半空向二仙赔礼：“老龙不察，多有得罪，还望二位海涵。”
韩湘子拱手道：“海涵，海涵，似海之涵，包容万物，一海之主，胸襟当与此同，为何不能容世间立一龙门？”
敖广面有赧色，默然不语。这时，龙女二娘引了两个龙孙登上云端来谢二仙，两个龙孙扯着曹国舅的道袍，硬要曹国舅到龙宫去玩。曹国舅见小黄龙的手里依然拿住那顶小乌纱帽，笑着与敖广道：“东海这顶宝帽好厉害，险些压煞了贫道。”
敖广有些不安，道：“此事乃逆子所为，老龙实不知情，今后定当严加管教。”接着，令龙女二娘去唤龙毒来向曹国舅赔罪。
曹国舅笑道：“贫道不过说句戏言而已，陛下何必如此认真？”
这时，龙女二娘引了龙毒与横行将军来到面前。龙毒施礼道：“曹国舅，你救了我的妻小，我自当谢你，不过，巨头鲸之事你休想推脱罪责，巨头鲸因你而获罪，你不该落井下石，又去告他有意违逆御旨！”
曹国舅道：“巨头鲸为泄一时私愤，违逆天意，惹来杀身之祸，贫道为替它求情，特意跑了一趟南天门，巨灵神与守门的天将皆可为证，至于告状之事，纯系乌有，不知此话从何说起？”
龙毒一时沉默，横行将军忽然大声道：”曹国舅，你说你没去告状，难道驾前童子会冤枉你么？”
提到驾前童子，曹国舅顿知必是金升暗中捣鬼，也不点破他，只是微叹一声：“善哉！冤枉不冤枉，你去南天门问问守门的天将就明白了。”
敖广见龙毒无礼，大怒喝道：“逆子！还不快谢过救命之恩！”龙毒无奈，只好向二仙拱手道：“好，我会去问的，承情了。”
曹国舅点头微笑，朝敖广一拱手，遂与韩湘子飘然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