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到蒋教练如此发飙啊。”俞教练摇头道。
冯敏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蒋教练这个人啊……一直很冷静理智的，今天这个样子确实很反常，只能说，石豪瑜实在太厉害了，连她引以为傲的新人庄红都没能挡住。”
“……”
“而且，庄红第一次没有听从蒋教练的指令，也难为蒋教练如此恼羞成怒了。”
……
众目睽睽之下被蒋教练如此痛骂，庄红居然一时沉默下来了。
不得不说，虽然不是第一次被石豪瑜突破，但是在这个时刻，这个情形下，对庄红而言，却起了异常的震动！
听着观众的惊呼声，以及蒋教练的怒吼声，庄红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她在蒋教练眼中已经比不上石豪瑜了。而观众，此时也完全为石豪瑜欢呼起来了！
呼呼……为什么？
只是，因为数据么？
只是，因为我刚才被她闪了过去么？
只是，因为我没有如你们预想那样表现出我的实力么？
呼呼……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天真地以为，有棋逢对手旗鼓相当的对手，是我打球最大的快乐，我天真地以为，我这份快乐，可以感染给你们。
石豪瑜，真的是这样的对手，我和她对抗，真的感觉很快乐。
即使我被她突破，我也不在意。因为我可以用我的方式回敬。
但你们，为什么这么在意我被她突破了过去？
你们，就这么在意我不能防住石豪瑜吗？
庄红抬起头，看着比分牌。
64比62。
还有……四分钟了吧。
好吧……我就如你们所愿，我不再想着如何对位石豪瑜，不再想着如何从石豪瑜那边更多发掘我的潜力，我就只是做好我在队里的角色，拼命拿分，让苏林胜利吧。
就这样吧！
一阵清喝声，庄红扬起头大喊：“给我球！”
她狂奔着，她脸上挂的不再是笑容。
“唰！”
在庄红的攻击之下，苏林终于再度打平了！
接着，庄红面无表情，直接跑回了后场，居然也不打算上前盯防石豪瑜！
石豪瑜控球上来，面对肖依，这时楚傲霜奔上前挡住了肖依，石豪瑜脚步一点，籍着楚傲霜的掩护，冲进了禁区！
面前闪出了庄红！
这次蒋教练却没有发火，只能说，庄红这个补漏洞补得很及时，不能怪她！
却让石豪瑜，得以审视着面前的庄红！
石豪瑜居然停下了，低声道：“你，不笑了。”
庄红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笑容在脸上消失了！
“或许……你真的不适合打这种比赛。”
庄红沉默了一会儿，才轻轻地道：“那么你告诉我，我的快乐篮球，真的没有出路吗？”
“……”
“真的没有吗？”
一阵沉默，石豪瑜才轻声道：“你我都有锦标赛的压力，尤其是你，根本就不适合华东大赛这个充满功利的赛事。”
“……”
“只要一陷入以锦标赛为目标的氛围之中，你的快乐篮球，无法存在下去……而我也身不由已，校方期望我们夺取华东大赛冠军，我们渴望站上巅峰。所以我们必须要舍弃掉一切私念，一心只为球队的目标而奋斗。所以，我只是感叹你的快乐篮球，但真的……行不通。”
终于，庄红喃喃自语：“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参加比赛，你是这样的意思吧……”
……
是的……作为王者苏林的一员，我们需要胜利。
尤其是我，需要通过胜利，证明我的存在。
所谓快乐篮球，其实，对苏林而言，最大的快乐就是夺冠本身吧。一樽奖杯足以概括一切。
什么追寻巅峰，什么棋逢敌手，都不如奖杯本身，都不如荣誉和奖金本身来得实际。
没错，没有了胜利，一切都是空的，从何谈起快乐篮球？
面前的对手真的很强，我居然感到一种……
恐惧。
害怕对方就这样击败我们，让我们失去一切。
更害怕，今天一战过后，蒋教练真的不再让我打球，不再让我站在这个舞台上。
尽管华东大赛和我的理念相悖，但我真的离不开篮球，离不开赛场。
那么只能按照蒋教练的指令，凭着团队的力量，击败面前这个对手。
即使，我不能一对一和她对决。
这就是所谓的……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吧……
……
“喝！”石豪瑜再次突破掉陈浩奂和肖依的联防，再度奔向了庄红……
你这么渴望胜利吧……
昨天我们真的很快乐，谈了好多，包括你我第一次学打球，包括你告诉我有个大你八岁的大哥哥教你篮球，你在浦东高中的一切一切……
是的，真正的快乐，只有在那个往昔岁月，对附加在篮球的一切毫无概念，眼中只有那个红色的篮球吧……
你今天可以坦然接受不和我一对一的布局，对你来说，没什么比球队胜利更重要的。
你甚至为之放弃挖掘你更多的潜力，放弃追寻属于你的巅峰……
我……我不想让你再次突破过去，尽管，我很喜欢你每次飘然而过所带起的一阵风……
是的，属于你的一阵风……
下意识，移动了身体……
接着，一阵巨响……
一阵痛苦的叫声……
形势，就此逆转……
失去了石豪瑜的浦东高中，最后三分钟溃不成军，前功尽弃。
苏林大学附属中学凭着新人庄红的出色表现，第五次卫冕成功。
颁奖大会上，庄红以15岁的年纪荣获华东MVP，终于站上了华东的巅峰之上。
但她心里充满了空虚，她只能凝视着浦东高中那个空缺的位置，她甚至不敢看浦东高中队员愤恨的眼神。
即使石豪瑜被选为华东新人王，并入选华东最佳阵容，但因为她的不在场，只能由浦东高中队长代为领奖，浦东高中队长上台领奖的时候，也冷脸对庄红。
……
一个月后。
苏林大学附属中学一片喜气洋洋，华东大赛冠军、全国亚军，苏林大学附属中学再一次站在了全国篮球最高峰之上。
最值得骄傲的还是，高一的庄红在全国一战成名，入选全国最佳阵容。
一时间，苏林大学附属中学无论是网站还是校报，都对篮球队进行了大肆报道，男女篮球队的队员被当做明星供奉起来。然而，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有个人却感到无限的孤独和失落。
“还是没回应啊……”庄红凝视着窗外，手中的“已发送”邮件箱赫然已经满了，但她一条都不肯删，因为，每条都是发给一个人的……
庄红落寂地叹了口气，放下了手机。
也是啊，我何必自讨没趣啊……
……
上海骨科医院。
“小瑜，不要玩手机了，睡觉吧。”
石豪瑜收起了手机，点点头。
石豪瑜的母亲叹了口气，替石豪瑜整理了下被子：“医生说你下个月就可以出院了，幸好浦东高中和保险公司付了大部分的费用。伤筋动骨一百天，这床躺得有够你受的啊。我说，你不要再打篮球了吧，结果搞到自己骨折的地步……”
石豪瑜沉默。
“哎，好好的大姑娘，打什么篮球啊……管什么篮球天才，你总是我的女儿啊！你受伤了我真的很心疼啊，万一最后无法走路怎么办啊？”妈妈依然絮絮叨叨，眼角还依稀有着眼泪。
“妈，”石豪瑜终于忍不住挥了挥手：“爸好像找你呢，快去吧。”
“啊啊，等我啊。”妈妈转过身就出去了。
石豪瑜待她出去后才松了口气，低下头看着手机。
“豪瑜，还好吧？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我也无法解释。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要怪我也好，你要骂我也好，甚至你要恨我也好，但至少给我回信啊……”
石豪瑜闭上了眼睛，终于还是轻轻地按下了“删除”键。
这一动作，已经重复了好多次。
针对她的短信。
而后她抬起头，望着窗外。
那是个很晴朗的下午。但石豪瑜的心里，已经有乌云笼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