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击了四次第二层从左至右第六个石头,起先墙体就有些晃动,在第五次撞击后所有石头排山倒海般滚落。战局更为混乱,石落时扬起的滚滚尘土遮住了血腥的厮杀场面,遮住了铮亮的刀,遮住了飞溅的血。
迟铭背着桂圆,护着商佑辕一步步艰难前行,明枪暗箭皆要防,不多远,迟铭已累得满头大汗。走进乱石堆时,迟铭一步没踏稳,脚踝一扭,他用刀杵着地强撑着硬是没倒下。
“要不我下来自己走?应该没问题。”桂圆在后面看着迟铭太阳穴不断冒着泪,知道他体力在极剧下降,想下来,减轻他的负担。
迟铭总算同桂圆说话了:“你好好呆着就是了。”他用时坚毅的语气让桂圆不由得想相信他,她轻轻伏在他宽阔的后背上,感觉到自己渐渐加快的心跳,到这个世界八年来第一次不规律的心跳。她安心地躲在他的身后,享受着被保护的感觉。
黑衣人对三人的追捕并未因为一箭的失利而停止,他一直不舍不弃地紧跟在三人身后。迟铭背上桂圆有速度明显减慢,也就是在这时他彻底追上了三人。
在乱石堆四个人相遇,他们像是从战场中独立出的小战场,眼中只彼此,似乎周围的战事皆与他们无关。
“乖乖跟我回去,我可以不伤你们。”黑衣人仍是着的黑衣,只是在厚重的烟尘掩映下,黑色变成了灰色。
迟铭没心思与他多舌,将桂圆轻轻放下交与商佑辕,拿起刀便果敢赴战。
这不是一场公平的战斗,黑衣人的武功根本没有资格成为迟铭的对手。迟铭用腰带缠住刀柄,缓缓后退两步,用余光扫了眼无力地坐在地上的桂圆,暗暗告诉自己:这一战只许胜不许败。
他踏地一步腾空而起,将刀用腰带用力掷向黑衣人,黑衣人用弓背将箭挡开,取出一支箭上弦,瞄准。箭头滑过桂圆指向迟铭,迟铭胸有成竹,将刀一横,准备迎战。此时箭头突然指向桂圆,迟铭有些心乱,这是他未意想到的。
黑衣人善于用箭,观察力胜于常人,迟铭战前对桂圆的那含情一瞥被他收入眼底,他明白这女儿是迟铭的软肋,只要抓住她,不怕迟铭不乖乖投降。
迟铭站到桂圆身前,杜绝她有任何受伤的可能。桂圆抬起头,看不见天,迟铭高大的身躯挡在她前面,满满地尽是他,他就是天。
黑衣人冷笑一声,对迟铭采取的保护手段不屑一顾。他向左翻了两圈,再次将箭对准桂圆,迟铭一心扑过去救桂圆,哪知黑衣人方才的动作不过是幌子,他趁迟铭将注意集中在桂圆时将箭射向了商佑辕,箭稳稳地插入商佑辕的胸口。
桂圆从方才的幸福感中回过神来,惊愕地望着商佑辕不断流着血的伤口,迟铭也停下来难以置信地看着表情痛苦的商佑辕。
三人正手足无措之际黑衣人叫来人将他们绑上了,迟铭想反抗,但敌军的刀已架上了桂圆和商佑辕的脖子,他唯有作罢,任凭对方处置。
迟铭的军队杀过来时敌军已全部撤退了,那场战争迟铭的军队胜,他却败了。作为俘虏外加人质,三人被敌人运回了国。商佑辕的命由于对敌人来说极有价值,他们竭尽全力救了他,回朝的路上也让他躺在舒适的马车内养伤。桂圆与迟铭没那么好的命,被一同关在囚车里随行。
两人面对面坐着,都不说话。
桂圆受不了这死一般地静,先开了口:“还在内疚?”
迟铭将头埋在膝中,恼怒地揪着自己的发。桂圆上前紧紧抓住他的手,安慰着:“不是你的错,是意外不是吗?再说他已经脱离了危险,会没事的。”
迟铭抬头直盯着桂圆,一脸憔悴:“怎么会不关我的事?当时我完全可以救他的,要不是我一心只放在……”他将“你身上”三字咽了回去。
“只放在什么?”桂圆问。
牢旁的守卫不耐烦地喝斥道:“你们给我安静点,一路都在吵。”迟铭趁势将头看向木牢之外,回避桂圆追问的目光。
一路静到目的地。
迟铭和桂圆被撵下牢车,经过商佑辕所在的马车时,商佑辕一把拽住了桂圆戴着镣铐的手。护卫们想掰开二人,又不敢对半死不活的商佑辕下手过重,只是厉言威胁:“快放开,要不然我不客气了啊!”
“¥#·¥%*”商佑辕吃力地对桂圆说。
桂圆一个字也没听清:“你说什么?”
商佑辕用力将身体撑起来一点,将头伸出车窗,凑近桂圆说:“匕首。”
桂圆先是一惊,随即飞速将刀从靴中取出,扔进马车里,之后就跟着护卫一直走。
先是进了一座城门,和本朝的并无很大不同,只是高些。桂圆之前一直困在山寨里,难免觉得新奇,一直悄声问着迟铭:“迟铭,那城门吊着的线是干嘛用的?”
迟铭本无心多言,心不在焉地敷衍着:“曝尸用的。”
桂圆看出了迟铭的低落,就没再问,只是新奇地独自观赏着一切。
城门内是牢狱之所,宽敞的场坝搁满了各种刑具,很多她见都未见过。走尽场坝,他们走近一处高墙,桂圆善意地提醒押送他们的人:“你是不是带错路了,这里没路了。”
护卫不吱声,走到墙边,用脚用力踢向底部的一块土砖,原本一丝缝隙的高墙突然动起来,亮出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桂圆直呼神奇。更神奇地是门了没一会,入口两旁就亮起了灯,黑洞洞的入口变成一条无尽的隧道。
“她是安王的王妃。”沉默许久的商佑辕突然开了口,急切地对护卫说。
护卫不答话,依旧带着二人往里走。
迟铭上前抓住护卫说道:“我说她是安王的王妃,她死了安王定不会活。”
护卫有些犹豫,他让桂圆呆在原地不许动,继续带着迟铭往更里面走。迟铭回头望着桂圆,走向她,轻轻抱住,泪夺眶而出。“谢谢你。”他凑在桂圆耳边说,话毕决绝地随着护卫的脚步走向隧道深处。
桂圆从头到尾都迷糊着,傻傻地站在原地,眼望着迟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