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霄并如出门接驾的意思,文秀等了半日一丝动静也没有。
宫女以更大的声音再次吼道:“公主殿下驾到~~~”然后是漫长的等待,可惜结果与之前一样。
文秀的自尊心受了伤,使起性子来,对宫女说:“继续喊,大声点。叫累了就轮换,今天我还非得让那死老子出来接驾不可。”
宫女与太监互使了个眼色,同情着对方,更同情自己。主命难违,只得依了,一遍遍地呐喊着同一句话。
在所有随行的宫女和太监都声嘶力竭后,银霄的院门总算开了,一个白发老者杵着拐踏出门坎,那便是银霄。
文秀虽然等得很是辛苦,但见银霄最终还是出了门便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了。她在宫人的搀扶下走下马车,斜睨着银霄,说道:“终归是要出来接驾的,你再大也大不过我,这个道理你什么时候才会明白?”
银霄懒散地向前迈了两步,用极低沉的嗓音说:“我没心情陪你这种小姑娘闹,就算是无聊没事也没来招惹我,更别在我门前乱嚎了,回去吧!”
文秀再次被伤,她撇嘴一笑,意味深长地说:“本公主像是闲着没事做来消遣你这个老头子的人吗?只是有一点关于鸢梨的消息,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一声。”
银霄表情有了微小的变化,他火速恢复原样,说道:“这么多年,该忘的早忘了,你不必提起她。”
“真的不想知道是什么消息?”文秀继续诱惑着。
银霄转身,欲关上门。文秀在门快关上的一瞬,高声说道:“她死了。”银霄的双手略略停了一下,复又关上门。文秀不舍不弃地对着关上的大门说道:“女儿现在无父无母孤零零一个人流落在外。”
“公主,门关上了,您要不要回宫?没必要为他受这么多罪。”宫女为她披上毛裘披风,抵制寒风的侵袭。
文秀摇头:“不是为他,是为了我自己,而且这门他迟早要开的。”正说着,门真的吱呀一声开了,银霄立在门正中,“进来吧!”
文秀带着胜利地笑迈上石阶,踏入门内,与银霄擦肩而过时得意地做了个鬼脸。随行的宫人们欲跟着文秀,被银霄拦住了,“你们不能进。”文秀回身对宫女太监说:“依了他吧!你们就在门外候着,谅他不敢将本公主怎样。”
银霄关上门没再往里,直接问文秀:“说吧!有什么要求?”
文秀装傻:“突然说什么要求不要求的干嘛?”
银霄将拐一丢,身手突然间变得矫健,两步走近文秀,脸只与她有一寸的距离:“你千辛万苦地找到这儿,又在外面等了那么久,不会只是想告诉我鸢梨的消息吧?要我做什么就明说。”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救个活死人而已,对你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文秀坚信和轻易将他说服,只因她知道鸢梨对银霄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不会治。”银霄说道。
文秀威胁说:“你不治那你女儿的消息也就断了,你不会以为我会善良到将筹码拱手相予吧!”
“我不是不治,是真的不会治。你知道鸢梨,知道我易容扮老,却不知我被世人传得神乎其神的医术也是假的,我跟本不会医术,一点也不会。”银霄说话间从脸上撕下一层褶皱的皮面,露出一张年轻的棱角分明的脸,谈不上另人惊艳的英俊,却自有一番尔雅之风。
文秀打死也不信:“可我姨云朝皇后确实是你救醒的,你就算不愿意帮我也不必编这么瞎的瞎话来骗我。
银霄料定文秀不会信,便让她坐到院中树下的老树根上,说道:“你听我跟你讲个故事。”
文秀赶时间,不那么想听,今夜之前要不能劝服银霄救醒那叫桂圆的姑娘,她的人生大事也就定了。
银霄也不理她愿不愿意,自顾自地讲起来:“九年前,有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在云朝与原召国的战乱中与他挚爱的妻子走失,他为追寻她从原召国到了云朝,整整两年间他花光了积蓄,穷困潦倒地活着,仍一心寻着她,而她却音信全无。迫于生计,他做了男伶,随着表演团入了宫,表演时被云朝皇后看中了,也就是你姨,之前的原召公主。当时两国通过和亲,已结成盟国,扯远了。皇后看上他之后悄悄同他商议要收我做男宠,他自然反对,不是因为自尊,在选取择做男伶那条路开始他就抛弃了自尊心,只因心里还满满地装着她,他不允许自己身体背叛。皇后人很好,得知详情后不紧没怪他,反而对痴情地他更为迷恋,爱屋及乌,皇后忍痛答应替他寻找那个他挚爱的女子……”
“停!”文秀的耐心彻底耗尽:“那个少年就是你,那个女子就是鸢梨,对吧!够了,我真的没时间听你们俩的爱情故事,你现在只须要告诉我一件事——这人你是救还是不救?”
银霄已沉浸在往日的回忆中,很久才回过神来:“不是不救,是救不了。”
“真的?”文秀问。这个问题为别人或许是幼稚的表现,因为没人会承认自己说的是假话,但银霄对说假话有禁忌,要么不说,要说十有八九是真的,文秀就担心今日听见银霄说的话是那十分之一的假话。
“真的。”银霄一脸真诚,“不过,虽然我不能救,但我知有人做得到。在我的名声传出后曾有这方面的高人找我交流经验,我心虚,就推了。但看得出来他造诣颇深。”
“谁?”文秀问。
“名字我忘了,好像是姓陈,我也不太清楚,当时并未留意。”
文秀信了银霄,不信也没办法,不过银霄的话不仅仅是让一个泡沫传奇的破灭,也是为她的人生唱得哀歌。她将商佑辕再考虑了一下,还是不行,他其实远胜于以往被迫见面的那些个王公子弟,但没感觉就是没感觉。更为难的事是银霄的事,她回去到底要怎么和那两个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