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给朕把脉。”皇上脸色铁青,声音冰冷刺骨,孙太医慌忙上前摸了摸昭曼的脉搏,眉头一紧,颤颤巍巍地跪下:“皇上恕罪,臣无能,曼夫人中的正是蛊毒,臣……臣不懂解除蛊毒的方法。”孙太医说完这句话背后的衣衫湿了一片,甚至觉得有冷风灌入后背。
“蛊毒……”皇上心中一寒,不由自主后退一步——居然是蛊毒?那些人居然如此狠心?“有谁懂得解蛊毒的方法?”声音里有一丝颤抖,皇上眼中闪过一道精光,“陆承轩——给朕立刻传陆承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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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曼手里紧紧攥着那一封信,微微出神,耳边忽然响起脚步声,她慌忙将信收到衣袖中,含笑道:“殿下回来了?”陆承轩略一颔首:“你特意要我回来,可是有事?”雪曼望了他一眼:“殿下似乎忘了这里才是殿下的家,难道臣妾要殿下回来,必须要理由么?”然而话音不过刚落,陆承轩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她心里登时一怔,忙低下头,“父皇来信,罚殿下手抄三十份《金刚经》送回东越,抄不完不得离开这里。”
陆承轩神色泰然,颔首道:“知道了。”说罢起身走到桌案旁执笔,却也并不翻开经文,只是默写,雪曼忙过来替他研磨,侧头望去——他剑眉微蹙,神色却一派淡然,没有丝毫波动,她心头微微一酸,又转身望向纱窗外越来越深沉的夜色,嘴角渐渐浮起一丝笑容——也差不多了,只要他在这里安心写字,很快所有的一切全部都会结束。
他额头渐渐沁满细密的汗水,雪曼拿出绢纱替他擦拭,陆承轩却反射一般躲开她的触碰,雪曼一怔,伸出的手不由僵在空中,她怔怔望着他说不出话,陆承轩不动声色的望着她接过那一方手帕:“我自己来吧。”
雪曼只觉得心头涌上一股凉意,仿佛被冰刺穿一般,任由他温暖的指尖从她手掌中心抚过,紧紧咬住了嘴唇。——如果她之前或许还有一丝歉意,那么如今,她该庆幸自己做出这样的决定。
南昭皇宫上下早已乱作一团,因陆承轩今晚并不当值,并未留在宫内,而上下竟无一人知道陆承轩的住址,赵吉祥从太医院出来慌慌张张一路向昭阳殿跑去,却在未央宫出口转角装上一对人,他冷不防后退几步,连帽子都歪了,身旁的小太监忙伸手扶稳他,赵吉祥还未来得及抬头,便已经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赵公公为何如此匆忙?”
“纳兰大人?!”赵吉祥又惊又喜,一派脑袋,“我怎么把您给忘了!大人,快!出事了!”纳兰怀素看他神色又喜又慌,忙扶住他:“赵公公这是怎么了?”赵吉祥仍喘着气,道:“纳兰大人,快告诉奴才陆太医住在哪儿?曼夫人中毒了!”
“什么?”纳兰怀素一惊,慌忙问道,“怎么会中毒?”上次的事情不过刚刚过去十几天,居然又有人想要害她!赵吉祥道:“大人您快些吧,夫人的命已经危在旦夕了,您也知道夫人对于皇上来说不同于旁人。”
“您放心,我这就出宫去找他。”纳兰怀素不敢怠慢,“赵公公快去回皇上,说我即刻把人带到。”知道他向来跟陆承轩交好,赵吉祥方松了口气,“纳兰大人,曼夫人的命可全靠大人了,一定要快!”纳兰怀素暗暗点头,看他如此吩咐,知道此事一定非同寻常,随即转身用轻功向宫外跑去,出了宫门即刻骑马向城郊急行,然而,药庐却昏暗一片,并无人在内。他不觉慌了心神,心中一凉——难道,他居然在那儿?
清泉酒社忽然传来骇人的敲门声,纵使陆承轩身在内室居然也能听得清楚,他心忽然莫名一紧,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在纸张上滴出一滴浓郁的墨汁。雪曼微微一怔,眉头微蹙:“这么晚了,会是谁?”门外却已经响起脚步声:“姑娘,纳兰大人到访,说是要找陆大夫。”
——纳兰怀素?
雪曼心里打了个突,勉强笑道:“这么晚了,会有什么事?让他明天再来吧。”陆承轩心里却是一惊,霍然望着她:“你做了什么?”她不觉心虚几分:“殿下……”不等她说完,陆承轩早已觉得不对,拔腿便往外走,雪曼忙拦住他,“殿下,父皇有令……”
“你少用这个压我!”陆承轩语气冰冷刺骨,甩手而出。纳兰怀素看他出来,脸色一沉,似是有无尽的怒气,伸手指着他:“你果然在这里!”
“发生什么事了?”陆承轩来不及跟他计较,只觉得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语气里有些焦急,“你这么晚到我这里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纳兰怀素神色冰冷:“什么事?你知不知道她已经命悬一线?宫中上下都急着找你,你倒好——居然躲在温柔乡里……”陆承轩不觉心中一寒,转身便往出走,声音沉稳:“路上说。”
昭阳殿里跪了一地太医,各个心惊胆战,昭曼的脸色已经渐渐由青色变成紫色,皇上的心一分一分沉下去,霍然起身踢倒一个太医,怒喝道:“朕平日养你们是干什么用的?若是救不了公主,朕要你们全体陪葬!”跪地的太医大气也不敢出,只是低着头,皇上转身紧紧抱住昭曼,攥着她的手,悲痛欲绝:“曼儿,朕不许你出事,朕不许你出事,你听到没有!?”赵吉祥心里有轻微的波动,转过身去,竟看到皇上眼角滑落出一颗泪珠。
——自从他母后过世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皇帝的泪水。
赵吉祥眼里不觉也含了泪,忽然听到门外有人跑着进来,顾不得礼数,大声喊道:“皇上,陆大夫、陆大夫到——”
皇上心里燃起一丝希望,忙喝道:“还不快给朕进来!”
陆承轩来到昭曼身旁,只望了一眼她的脸色,心中涌起无边的惧意,忙去探她的脉息,不觉微闭了双眼,低低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