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篱居。
君心别离、此情悠扬、清水浮云、浪里翻花、花好月圆、月宫孤眠——叫齐了这藩篱居的特色招牌菜,便欣欣然地等待开来
起这样的名字除了想到高深的隐士,似乎真的无法同眼前这一碟碟小菜联系起来。原来这些唯美的名字不过浮云,“君心别离”不如叫辣子凉粉、“此情悠扬”不如叫酱拌苦菜、至于“清水浮云”就是一碗米汤、“浪里翻花”其实是鸡蛋炒韭、最后的“花好月圆”和“月宫孤眠”不过是大白菜炒小白菜,只不过分量不同而已。
藩篱即是与众不同,就像现在这样,每个浅浅小小的碟子里这一点点连牙缝都塞不满的东西么。
水瑶却说,这是都城最好的店。这样说来,倒是我不懂了。
六味小菜只吃了几口便要空了,水瑶却按着我不让我埋头吃下去了。
举着筷子四处张望,没有什么特别的人,这佟小姐怎么突然变了性情,呆呆地望向窗外去。
顺着目光,我一时随着楼下那些驻留的目光一同呆愣住,光天化日下,竟看到了位容颜如此貌美的缎服公子,就连太子哥哥都无以媲美。
只是,这位公子撩开马车的帘子独自下车时,街旁的无论还在闲逛的小姐们还是大神大娘们都捂着帕子痴痴笑了起来。
那位公子带着随从大步朝楼上走来,众人惋惜着散开去。笑了笑,收起目光想再把碟子里的清水小菜吃干净些。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就是这样的寡淡的小菜都能颇受追捧,但是不吃白不吃肚子饿就要吃的最浅显道理我莫子西还是懂的很的。
水瑶忽然温柔地按住我的手,“子西,在这里把碟子吃净了会被笑的……”我一时回转不过弯来,不知是习惯了水瑶的八卦嘴脸一时她语笑嫣然地令我毛骨悚然,还是她此时深奥莫测的小算盘我看不清来,总之我脚下飘飘忽忽,一时间不仅觉得好似有点掉进某个陷阱的感觉来。
说带我出来又不让我吃饱,莫非一会还有更好的佳肴?
水瑶唤来小二结账,那小二手心展开,两粒银子搁在手心却是不走。
我扯扯水瑶,“干嘛一下给他那么多,一会咱们没有银子了。”这两粒小银豆,估摸怎么也能换个二百文吧,光买米还能买个二十几斗呢!要不刚才收了水瑶半袋子豆子的兔子大叔能乐成那样么。尽管我也是从刚刚桌旁那两个浮夸公子吹嘘中现学现卖,也算长了见识不是。
水瑶摆摆袖子,以丝帕按着眉心,“不用找了。”
小二纹丝不动,只盘上笑脸,侧头看着我们,“两位客官可说笑了,这点银两不够呢。”
水瑶的脸顿时涨的通红,求助性地看着我,旁边客人那些疑惑的目光飘来我也有些窘迫不安,要说这藩篱居真也奇怪,我与水瑶一直同其他客人临街窗而坐,并未点了雅间,只用了最简单的小菜,小菜的口味一般菜量更是不敢恭维,要的如此多的银两真是,真是太过分了!好在大青银子已经成为流通货币,否则搁在大汉朝,那铜板和布帛数起来还不知道我和水瑶要带几麻袋过来才能吃碟小青菜。
“要不,要不——”我挠挠头发,细弱蚊蝇“我给你们写几个字?”话毕水瑶也是不住地点头,十分肯定我的说法。显然我俩已经对于子午街的那次逛霸王街吃霸王餐的概念先入为主了。
“呵呵,两位客官莫要说笑。我小二在这藩篱居跑堂多年,还未听闻这都城里哪位小姐的墨宝不菲地能抵过我们藩篱的六味招牌小菜呢”
小二话毕,我与水瑶也窘迫地点点头,小二的话不无道理,刚刚说这话时我也是心虚着呢。小二的声音大了起来,“莫非二位身着华贵的客官没有这区区一两银子?”一两银子,呵,我郁闷的想,这比值搁放在现代可以吃顿满汉全席了。
不知何时那小二身后已经出来了两位读书人打扮的大汉,虽然折扇文雅,却透露出来股股戾气,虽然习武几年但却未与人真正交手过,一下子面前两位高大彪形人,不说武功如何,但是气息已经压我们半分,再者不论黑店与否,路在脚下确实是我们自己走进来又兴致勃勃深感财大气粗地让小二把招牌菜统统上来,最重要的还是,我是偷偷溜出来的。被大娘或者爹爹知道,后果不堪设想。怕是不等及笄之年就随便给我许给个什么人家看住,也是不无可能的。
水瑶的手挽着我,似乎也没想到这看似文雅万分的藩篱居也养着一些这样镇场子的人,真是玷污了读书人的气质,瞅瞅隔壁的再隔壁的那桌正发呆的公子,这才是读书人。安安静静地呆着发呆多好,非得装成打手吓唬人么。不过,那个发呆的俏公子,侧面的确是十分好看的。
晃了晃脑袋,现在哪里是想这个的时候。
与水瑶迅速交换了眼神,还未等我实施我的逃跑路线,衣领已经被揪着悬空起来,单留着我头顶的两条小辫子在空中不甘地荡来荡去。
“慢着!”水瑶轻喝一声,“休要欺人,银子你们自可去我家府上取去,区区一两银子,我佟家小姐能短你不成!”
“喝!客官好大的口气,莫不是要在我们这藩篱居造势不成!”那小二脸色一变,“哪个佟家小姐,我没听说过!”好大口气的小二才是,这样看来,哪个骆而然的确是可爱多了,最起码,骆而然是一个好欺骗好拐卖的好小二!尤其是在偷自己师傅的钱方面,绝不手软!大汉中的一位在小二的耳旁耳语了几句,遂看向我们隔壁的隔壁那个呆坐着只留侧面的公子。
“这位小姐可是户部侍郎佟大人家的小女?”
水瑶听过小二的话立刻点点头,“户部侍郎佟江正是家父,你们自可与我同去家中取来银子。此次出来匆忙未带够银两。”
店老大掌柜的一直没有朝面,独独这个训练有素的店小二一手遮天,周围的客人都驻筷看起热闹来,仿佛雍容华贵的他们看上这一场两个小女子尴尬无比被讨钱风波是一场绝美盛宴,一个个地就差喝出好来。
“好,请问客官可识得这位小姐?”那小二引我们走到那个隔桌公子身旁,那公子只简单着一身青衣,头顶以一只飞鹤布摇斜插。以扇掩脸,摆摆扇子又摇摇头来,闷着嗓子说,“不识。”
水瑶同我也齐齐摇头,“不识。”
“呵呵,小的谢过佟公子了!”那小二一脸怪笑望向我们,“怎么样,两位小姐还要装么?这户部侍郎家的大公子都与你们不相识,这位小姐还如何说自己是他的亲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