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瓶里除了藏着月舟借我的绢帕,还藏着我曾经从陆采白的宫女服中顺来的小玉章,当然还有静宁公主的腰牌。因为一直生着气,所以便把这玉章隐匿在了玉瓷花瓶中。没想到醒着的时候倒还好,或许是睡着的时候又犯了毛病,心里惦记着花瓶里的东西,也便起了夜。不过……我却真的一点都记不得,莫不是真像那时候水瑶同我讲的我是传说中的梦游,会夜里自己起来走来走去然后偷吃东西么?那也幸而没把花瓶吞进腹中。
嘱小菀弄来丝线,便把小玉章串起来戴在颈间,代替了遗失的那块曾被爹爹打碎刻着我名字的小玉石的位置,也了却心事,省得夜里惦记。绢帕包裹了我最重要的小玉笛依旧塞入怀中贴身护着,里衣仔细缝了公主腰牌。
至于我原本总是形影不离的刻字玉石,其实玉质一般,又碎了几块后来是托人粘制而成系在颈间。只是因为我一直固执地认为这玉石存在有特殊意义,因着它我才有了“子西”这名字,也因着它或许能偷偷找寻出点有关娘的秘密。可是就是这样重要的东西却在那时候日日习飞马拳的时候或许绳子年长久远失了性能就这样被遗落在习武场,寻了几次都无果,也是份遗憾。现而这颈间的小玉章,虽不知刻着什么字样儿,但是也是一份年少的纪念吧。至少,曾经,有个冷着目光却为我搬梯子的小男孩,驻留在年少的目光。
而现在,他却要可笑的真正成为了我预想中的敌人,造化弄人。
不过,这几日月舟的话也时时响在耳际,难道我真的对太子哥哥暗有情愫?我摆摆头,又说不过去,或许只是仰慕。不过说到赵家人,其实说白了就是皇后的人。这样想起来,赵大人自然是皇后的外戚一脉,所以压制我们莫家也是理所应当的见怪不怪。或许月舟的话是对的,知道的太多,对我不好。但是,知道的太少,也未必会好。
我已经不是那个要爹爹日日庇护的小丫头,而是要日日丰满自己羽翼有朝能辟出一番天地的西子,带着所有人的期盼,努力地生活下去,要幸福,要快乐,要忘记……
伤在臀部我也不好声张,只气着月舟下手太狠,只送来清凉的药膏和派紫硕礼仪性地探望下,连给加点肉类的餐食都不肯。这家伙虽然真得生气了,但是抠门的本质却一点不改。还要冠冕堂皇的说什么对我已经够好,却一点不兑现自己的诺言,给我弄点好吃的来。
日已入秋,有一丝凉。月舟几次让蓝翎送来的小褂其实早已经成了悬空裤子吊在脚脖上,我个子长了几分,裤子便短了几分,再拿起我的金丝软麟鞭练几招游魂鞭法,也渐渐游刃有余。看来对于剑法上我的确是个钝才,而鞭法上却像秉承天赋一般。不过月舟的说法总让人郁闷不已,他说散漫脾性的人,自然练不进剑法,意味着我的那点功夫只是胡乱的抽打一番,殃及了池边的垂柳。
当然,这期间我从未放弃过用各种方法去揭开月舟的秘密,那闷在银色面具下的面庞到底有几分的神秘。我有一个非常妙的帮手,可圈可点的小菀同学总是能够准确地配合,天衣无缝。但是无论是用绊倒还是用损招,都无从奏效,我和小菀不得不启用了搁置许久的乙计划——揭密大白于沐香时。
其实乙计划说白了就是……就是偷窥。
月舟的堂屋房门自从上次被我踹开后便上了重重锁,每天他披星戴月而归还要乐此不疲地拿着怀中的几把钥匙开来开去。据小菀用栗子酥收买多日的紫硕透漏,月舟的房门内都是好几个木塞。
关于锁,我觉得无论是宫中的六环大铜锁也好,还是莫府独特的七孔通幽锁,或者是平常百姓家的铁环锁……还有月舟门前挂着的那五把复重锁。一把小小的结实的簪子,足矣搞定。
我还不到带簪的时候,月舟他们一群人也只是粗略用着不知道何时用过的筷子绾着乌发。至于为什么我知道是筷子而不是簪子,是因为小菀说到有次大家团座在前院大堂聚餐时候,少了许多用具,而外面令人崇羡不已传说不断的星月轻骑们潇洒地在头顶拔下簪子,洗了洗便当了筷子……那么还有一个人有簪,那便是我可爱的战友,钱小菀。
在足足被我神情凝视了一炷香时,小菀终于拗不过性子,“老大,你到底要干吗?”
我盯着那个被小菀宝贝万分的簪子,嘴里缓缓吐出三个字,“乙计划……”
小菀恍然大悟地凑过来,“老大,你要撬开月公子的锁?”然后顺着我的眼神看到桌子上的剪刀,“这个行么?”
我摇摇头,“簪子。”
小菀一脸不舍地把着头上的簪,“老大,姐姐就留给了我这么一样东西……”话语顿了一顿,“要不我来撬锁?”
我突然被小菀的态度大转弯惊倒,不由尴尬咳了一声,“那个……这样好像不好……”
于是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我与小菀大汗淋漓地与锁搏斗着,锁眼纹丝未动,小菀的簪却快弯了。院中除了几颗竹子,一把剪刀,几个烛台,却无其他利器。但是我们还是寻到了办法,走天窗。
踩在瓦片上,我不由有些发慌,生怕一不留神便滑了下去。鞋子被我脱在一旁,猫下腰我轻轻地向月舟那开着的天窗爬去。身下的瓦片在风中发出呜呜声响,小菀在房下比划着加油。
一寸,又一寸,余辉渐渐落洒,天地一片橘色。我最后在屋顶与小菀摆了摆手,便顺着开着的窗口小心爬了进去。屋梁整齐规矩,主梁粗大的可以勉强环抱。我小心猫在梁上,刚好堂屋听见了月舟的开锁声。原来今天的每一刻都要争分夺秒,我捂着有些空空响的肚子哀叹,只是光顾着兴奋而忘记了把自己填饱。
屋内干净整洁,一片白色中萦绕着徐徐的花木香。一件件叠好的月白袍子整齐地码在床边,原来月舟的袍子竟然都是一样。我竟以为他只有一件衣裳。屏风隔断了外堂与内室,整个屋子的地下空间似乎除了床下都没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