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在那个破旧木屋里找到的书,有一多半是关于医药学的,另有一小半,却是详细记录了一堆可以称之为迷信的占星算命一类,和那些严谨的医学著作形成鲜明的对比。而这些内容,不管是从笔迹还是从纸张来判断,绝对都是出自同一个人笔下。
这人也真是奇怪,一方面十分讲求科学严谨,那些关于草药学的著作中,都有十分翔实的绘图,更附有人体试验记录。而另一方面,却有那些和现代科学八竿子打不着的占星术。来自现代的顾若自然明白,夜空中的那些或明或暗的星星,是距离十分遥远的恒星,地球在那些恒星面前,只是沧海一粟般渺小,又怎么能凭借星象,来预测人世变故呢。
顾若苦笑一声,若是他们家族真的会占星,能看透未来命运,又怎么会落得个灭门的下场呢?她虽然逃出,可方出狼窝,又如虎口,自己的小命还是握在别人手上。
如今常叔常嫂虽然对她万分恭敬,生活上也照料地很好,可别说出门,就算她只在院子里散步,常嫂也会紧跟着她,她根本没机会逃走。
在这天下大乱的当口,她人生地不熟,真溜出去,也没有身份通牒,她寸步难行,想要离开这卫国的都城更是难上加难,就算真的出去了,她也没法养活自己,总不成真的去做难民饥民。
顾若越想越觉得头大,看着别人穿越,觉得事事都顺,换成了自己,怎么就觉得世事如此艰难呢!别人穿越可以风光无限,怎么轮到自己,连活下去都成了头等大事?
那个不知名的将军,总会在每个月地初一十五,让常叔带着顾若到她第一次去的那家茶馆,一壶茶三盘茶点,在喝过第一杯茶之后,只问顾若一句:“姑娘可答应?”
若是顾若没有点头,他便再喝一杯茶,起身离去。
转眼已经过去三个月,那个不知名的将军,也如此这般问过顾若七次。
有时候顾若都觉得自己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生活,从前晚睡晚起的习惯,也因为此时夜晚没有电灯,烛光昏暗不适合看书,而改成了早睡早起。晨起之后在院中活动活动筋骨,接着便去仔细研读她那些医书。
三个月过去,顾若也只能说自己摸到了边儿,中医药学的确博大精深,而且空间中的那些草药,药效与普通的又有些差异区别,更需要付出加倍努力,才能捉摸清楚。
空间中那已经吱呀作响的小木屋,也被顾若利用闲暇时间,一点一点拆掉了。那木屋不知存在了多久,木材已经从里到外都腐烂,只要轻轻一捏,就碎了。木屋本来就不大,房顶上也没有用瓦片,而是用了枯草。拆下来的东西,堆在地上,不久就腐烂成灰,连原本的形状都看不出了。
那木屋随着逝去的老主人消散了,但是那两个用来装书的木箱子,却坚固光亮,一丁点儿都没有像建造屋子的木材一样腐烂。似乎在这一对木箱子上,时间是停滞不前的。
好在空间中无风无雨,总是那么七色的云雾。顾若也就没有另搭建筑,只是将两个木箱子并里面的书籍放在一角,用油毡布盖在上面,以防潮气侵袭,也就这样先应付着。
转眼又到每月初一日,常叔依旧请了顾若,去那个小茶馆坐着。可这次,那将军却意外地没有准时到达。虽然有好茶,还有好吃的茶点,但是这么枯等着,也是有些无聊的。
这茶馆里面装饰极为雅致,茶点又做的精致好吃,却鲜乏人至。顾若所在的地方,虽说是雅间,也不过是用两扇屏风单独隔了出来,外面有什么动静,里面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坐在这里也有一个多小时了,外面就只来了一桌客人,也是坐过片刻便走。也不知是因为这时间正是冷清的点儿,还是卫都的百姓都不喜欢上街,又或者是这茶馆消费颇高,不是一般百姓能进的起的。真不知这茶馆的老板,开这家店是赚还是赔。
也不见那店小二拉拢生意,不需要他的时候,从不见他的身影,若是需要添水添茶,却又会第一时间出现。
顾若心中暗暗计算,这么几个月来,沉下心好好地研读医书,倒也有些小小心得,却终究只是个入门。医术这东西,一半要看天赋,另外一半,也要有好的老师教导。
顾若自负不是太笨,多少也上过大学,还有几分自学的能力,但在医术一途上,却也算不得是绝顶天才。那些得自空间的医书虽然精妙,可没人教导,她只能自己一点点琢磨,啃地是分外费力。
按照这个进度计算,顾若想要达到勉强可以上手开方治病,至少还需要半年的时间,中医治病讲究“望闻问切”,得自空间的医书和药草虽神奇,也离不开这四字诀,这四点,可必须要名医手把手教,多多练习,才能掌握,是不可能完全从书本上来获取的。顾若想,自己以后想要达到那空间医书上所言,成为绝世神医,是遥不可及了。
顾若不禁有些沮丧,显而易见,她来到了一个所知历史中不曾存在过的时代,而且还是乱世。乱世之中,最难活命的就是平明百姓。想要活下去,她必须得有至少一种生存技能。前世她所有的知识都不能离开电脑和网络,所知的历史常识在这个不存在的时代也没什么用处,好在意外得到这些医书和药材,若是能学得一两手医术,在这个乱世之中,总也能让自己保暖不愁吧?
眼下她是受制于人,可总有一天,她要逃离。离开之后,就要靠自己生活了。所以,她才会拼命利用这些时间学习医术,可惜按照现在的进度,能达到养活自己的程度,尚且差了一点。
顾若知道学医急不得,现代的医学院学生尚且要上满五年课程,还要跟着大夫不跑不知多少年的腿,才能轮得到自己坐堂行医。她又没有老师,只靠着几本医书,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变成名医,可她真的没有五年时间再去系统学习了,恐怕五个月的时间都没有。
现在那将军尚且有耐心这么月月和她耗着,若是有一日,那将军失去了耐心,以性命相逼,她要怎么样?
想着想着,她就出了神,双眼微闭,心中已经开始默默记诵那些繁多的药草名称和药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