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本以为这一夜不会那么安稳,不过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大亮了。常嫂将一夜烧剩的灰堆踩灭了,将剩下的一个野菜团子掰成两半,分给顾若一半,自己吞了另一半。
顾若对于这种野菜团子,实在咽不下去,可是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可以吃的东西。想到还有好长的路要走,肚子又是空空,顾若也只能闭着眼睛硬吞了下去。
冰冷的团子更难吃,顾若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吞沙子,勉强用冷水灌下去,爬起来又跟着常嫂走。
走一段停一段,顾若深切地体会到这具身体的体力有多差。基本不出门的大家闺秀,平日里想必最大的运动也就是到自家后花园散步,这一路长途跋涉,顾若觉得心都要从口中跳了出来。
虽然前世顾若死于疾病,最后几年体力也在不断下降,可是她健康的时候,是十分注重体育锻炼的,亦常常参加户外活动,算不上运动健将,徒步跋涉一两天是不成问题的。
“看来等到闲下来的时候,要好好锻炼一下身体了。”顾若心中想着,跌跌撞撞跟着常嫂来到了一个小镇子上。
来到镇子上以后,常嫂将顾若安顿在路边凉茶店歇脚,她说去雇车,就不见了身影。等到常嫂再出现在顾若面前,可让顾若吃惊不已。
常嫂已经换掉了身上原本那身土褐色满是补丁的破烂衣衫,换了一身半新的老绿色粗布衫裙。虽然亦是粗布,但是那料子放在这个大山之中的小镇上,也算是好衣服了。她身后跟着一辆马车,虽然看上去算不得好,却也结识干净。拉车的马大概也是这小镇上能找到的最好的马匹,浑身上下刷的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泥点,马鬃毛修剪地整齐,和那马车一样,都打扫地干净整齐。
“小姐,急匆匆地寻不到什么好东西,暂且这么凑合着,且到了卫国,自有人接应。”常嫂换了衣服,连说话的语气和举止都不太一样了,从里到外,都透着那么一股“大户人家下人”的味道。
顾若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中年妇人,既然她有钱可以弄到马车和衣物,为何之前要伪装?如今又在自己面前变成这副模样,是去掉了伪装,还是又带上了另外一层伪装?
常嫂见顾若没动,便上前伸手扶她,“小姐,上车走吧。”
顾若一闪,避开了常嫂的手。
常嫂一愣,看着顾若,但见顾若面沉如水,眼神中充满着戒备和审视。她心中忽然略有惧意,不由得后退一步,两手交叠放在身前,垂着头带着几分恭敬低声道:“小姐,此处人多耳杂,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何事,上车再说。”
顾若犹豫了一下,常嫂表现出来的奇怪举止,让人难以信任,可若是不信她,顾若自己恐怕连这绵延不绝的大山都走不出去。更何况,现在她身份尴尬,简直寸步难行。眼下,这妇人尚没有害她的意图,且跟着她走。
上了马车,顾若才发现,这车内用新的本色麻布又重新铺过,边边角角都弄得整齐干净。常嫂又拿出一件衣服给顾若,“小姐,出门在外,只能凑合,且先换上这件吧。”
顾若身上只有一件贴身的中衣,已经脏兮兮的满是泥土灰尘。看到干净衣服,便接过换上。那是一件九成新的棉布衫,略显宽大,显然是常嫂方才不知从哪家人家弄来的。好在洗的干净,脱掉了脏衣服,顾若倒是有了几许惬意。
“小姐昨夜劳累了,就在这车中休息吧,我来赶车。”常嫂塞了一个小袋子给车夫,那车夫便捧着乐滋滋地走了,常嫂便坐在车前,自己来驾车前行。
顾若掀开车帘,只见到那凉茶铺中的众人都带着羡慕之色盯着她们走远。顾若皱皱眉,如此这样大张旗鼓,一定给人留下印象了,若是追兵到了,定然问得出,常嫂这么做也太招摇了些。
走出了镇子,顾若想起之前半梦半醒之间的遭遇,手不由自主地摸上脖子上的项圈,听到铃铛一响,顾若只觉得眼前白雾瞬间弥漫又散去,果然,她又来到了之前见过的那个地方。难道她的项圈和这个地方,就是青山送给她的礼物么?
顾若定了定心,仔细查看。之前慌慌张张,只扫了一眼,此刻观察才发现,这里的确长了植物,却稀疏地多,粗粗辨认,倒有两三种是顾若认识的。眼前最粗壮的便是一颗枝叶繁茂的银杏树。银杏是现存种子植物中最古老的孑遗植物,叶片扇形,在长枝上散生,在短枝上簇生。球花单性,雌雄异株。种子是核果状。
再往前看,居然是一颗有些年头的红豆杉,红豆杉也是一种古老的树种,还是世界上公认的濒临灭绝的天然珍稀抗癌植物。不过红豆杉生长缓慢,是濒危珍惜物种。
顾若吃了一惊,再查看其他的树木,却大都不认识。顾若警惕着向前走了几步,这里的植物却不像是青山和绿衣童子那里会给人让开路径。不过没有了那么玄妙的事情,反倒让顾若安心不少,如果植物也像是动物一样,实在是有些吓人。
再前行几步,眼前就没了树木,那些树木只在东南角生长,自成一体,长成了一个小小的林子,长宽不过十米。
没了树木的地方一片开阔,正中有一座用木材搭着的小屋子,围绕着屋子是的其他地方,却是杂乱无章地长着各种植物,中间荒草丛生。有一条小溪从那玲珑袖珍的小山上流下来,蜿蜒地流淌过小屋子周围的荒地,流进那片小树林,就化成了无数小小的分支,渗入了泥土。
抬头望,上面不见蓝天太阳,也不见云,却有七色气团在涌动。而周围土地消失的边缘,却是白色的气团,顾若试探着伸手去推了推,有些软,却推不开,就像海绵一般。
“有人么?”顾若试探性地喊了几声,不闻回应,便大着胆子向前走到小屋门口。屋门只有一个破草帘挂着,那草帘已经腐朽,顾若想伸手掀开,一碰草帘就掉在地上了。
屋内显然是很久没有人住过,木制的桌椅床榻虽然还好,但是被褥一类却都腐烂了,只一碰就成了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