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乌云密布,风雨将至,笛千扯掉了怀里那盆据说很贵的盆景的最后一片叶子,心情更差了。该死的老妈子,这么会刁难人!二少爷昨夜突然回府,临时起意,非要去打捞一柄消失很久的剑。他捞剑就捞剑吧,还非得在洱海捞(没办法,那宝剑就落在洱海之中啊),在洱海就在洱海吧,还在洱海的湖底深洞之中,深洞就深洞吧,那洞口还极窄,窄到仅能容身量极小的人侧着身子挤进去!于是,悲剧发生了:二少爷的院里并没有那符合条件的“身量极小”的人,即使有也是小童或者弱女子(笛千:我就不是弱女子了?笔者:这个......你确实不能算),潜下深潭就已经难以办到了,更何况还要挤进石缝之中细细查找。而一情阁的吴妈听说了此事,便当机立断找来了笛千和诗韵,这两人在第一天入府登记的册簿上都写了“略通水性”。一番比较之下,她觉得笛千更娇小些,便一边谄笑,一边拉着一头雾水的笛千上方圆阁卖好去了。
可怜的笛千一进门儿就被吴妈拉着跪在地上,还没等歇一口气就得装作低眉顺目的模样,心里别提多怄气了。
“二少爷,这就是我说的那个小丫头。别看人瘦小些,可身子灵活着呢,韧性又好,身子骨也够结实,而且水性极佳!老妈子我一早儿就看中她了。一听说二少爷要用人,就知道是这丫头的福气到了,这不就给您送来了......”
她还没等罗嗦完,就被一道沉稳的男声打断,“你,抬起头来。”
笛千抬头。厅堂正座上坐着一位青年,剑眉虎目,英气勃勃,他虽然是坐着的,但却给人一种出鞘宝刀一般凛冽的气息。此时,那人也正打量着她,审视的目光,不带任何表情的冷峻面孔,给人一种错觉,他在看的只是一件货品,而非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
这就是顾府的二少爷了,据说也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族长的家伙,笛千暗暗警惕自己要小心应付。令她不安的是,虽然只有气场显露,但习武多年的直觉告诉她,这人武功绝高,外放的气场只是掩人耳目而以,真正的实力深不可测,绝对在那三少爷之上。
“你叫什么名字。”虽是问题,但用的却是陈述的语调,压迫感很强。
“婢女笛儿。”笛千静静地答道。不过是对付一个侍女,你至于装成那副德行吗?笛千在心里鄙视了一下。但随即有点后悔,自己应该装做更谨慎害怕的。
那二少爷似乎很满意她的表现,退下了吴妈和其他侍从。
“起来吧。”
笛千站起来,目光下垂,望着地面。
“你是老四的贴身侍女?”他有点惊讶。但那明显是贴身侍女才能穿的衣服啊。
“是的。”
“那吴妈竟让你来?”
什么话?听起来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而且吴妈刚刚对自己的“评价”又过于诡异...笛千冷静的说:“婢子还未见过四少爷的面。”心中却暗生警惕。
呵呵,这小丫头这幅样子可真是有趣。顾连城的表情缓和下来。“你叫什么名字。”
“婢女笛儿。”
“笛儿,不错的名字。”顾连城点点头,这丫头的容貌在顾府里不算出众,但不知怎么的,身上有一种自然清新不作伪的气质自然流露,让人喜欢。要了她吧,趁老四没回来。
“你可知叫你来所谓何事?”顾连城开始撒网。
“不知。”
呵呵,她果然不知道。顾连城微笑着说出此行的目的。并且刻意渲染之下,把洱海湖底形容的非常可怖,湖极深,水极冷,缝隙极小,进去就很难出来,而且,不找到剑是不会让她上来的......
不出所料,那笛儿的身子已经开始轻颤,紧咬着下唇,头低下去,似乎已经害怕到不行。顾连城心里偷笑,要成功了。
“怎么样,有信心完成任务吗?”顾连城嘴角上翘,似乎很有把握。
“婢女,婢女怕是不成的。”
“唉,那可不成。吴妈既然推荐了你,那你就是可以完成的。怎么,莫非你还敢敷衍你主子不成?”
“不....婢女不敢。”
顾连城声音冷了下来,“哼,不敢?!”
良久,觉得吓得差不多了,他才缓缓道,“我叫你来,就是完成任务的。既然你说这个任务不行,那就换一个吧。”
“换?那...换成什么?”笛儿的声音小小的,似乎很彷徨无助。
“做我的贴身侍女吧。如何?”呵呵,到手了,顾连城想。本来,要一个女人是很容易的,麻烦的是她竟是老四的贴身侍女。哥哥自然不好有意思和弟弟抢东西,但若是那小丫头自愿跟了他,情况就不一样了嘛。反正老四还没见过这丫头,到时候打个招呼就成了。只是,她在老四那,是贴身侍女,到了方圆阁也不好降职,否则就不给老四面子了。不过玩两天腻了再丢出去,到时候也没人追究。
“婢女不敢擅自换主......还是,还是去洱海替二少爷办事吧。”
“你说什么?”顾连城似乎没反应过来,瞪大眼睛,声调也拔高了一度。片刻,才发现自己竟然有点过度惊讶。
“婢女...婢女不...不敢......”颤抖的声调,泫然若泣的样子,似乎吓坏了,可怜极了。
“行了!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明天这个时候再来方圆阁告诉我你的答复。好了,退下吧。”顾连城从容道,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这丫头明显是吓坏了,再一时反应不过来,给她点时间,她会考虑好的。生和死之间,谁都会知道选什么的,不是吗?
“该死的!”方圆阁外,笛千银牙紧咬,清澈的眼睛里此时窜出两簇小火苗,哪里还有半点无助的样子?笛千很愤怒!非常愤怒!很显然,有人要倒霉了。
想当年在天一涧,笛千可是非常非常有名的——因为她那惊人的破坏力。那时候风光无限,谁人敢惹啊?呜呜,就知道人不能太贪心,让师弟师妹一般小怕就行了,干嘛弄得“天怒人怨”啊,先现在遭报应了吧...来到顾府处处小心也就罢了,现在可好,人人都欺到头上了!
先是吴妈要除掉她,只是因为一句“略通水性”就把这种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交给她,这分明是要她死呢。不过是第一天时读儿因她顶了那老婆子几句,后来又躲了她几个月,至于要她的命吗?!
接着,又被那该死的二少爷给看上了。这实在是冤。不过是见了一面,她又没勾引他!你想要我去方圆阁,直接说就是了,何必绕那么大一个弯子。笛千最讨厌被当人傻子骗,也讨厌被威胁,偏偏这顾连城两点都占了。哼哼,有种你就等着,等本小姐恢复了自由身......
笛千扯掉了怀里那盆据说很贵的盆景的最后一片叶子,心情更差了。时间快到了,到底该怎么做?单从盗剑的角度说,去二少那里明显好于留在一情阁。但,考虑到顾连城的居心,笛千皱眉,况且,阿夜......对了,那块玉玦!找一个叫秦涣的人吗?他在哪里来着,好像记不大清了......当时的笛千只想着离别,哪里想过会真的向人求助呢?想到这里,她心中突然涌上一股气,是啊,人人都当她很弱,很笨,需要人来保护吗?吴妈如此,顾连城如此,连阿夜也是如此!我偏不!我偏不向人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