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齐沐裳和齐沐阳一左一右的坐在齐守成的身边。齐沐阳看着齐沐裳这个害她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的罪魁祸首,眼中火光闪耀,似乎有想要用眼刀把齐沐裳给砍死的模样。而齐沐裳却是神色不变,装出一脸孩童的纯真,不时的和齐守成说上两句童言童语。
坐在正中间的齐守成则是完全不曾发觉两个女儿之间的电光火石,手抚着光洁无须的下巴,左看看齐沐裳右看看齐沐阳,心情大好。
因为马车出门尚在街市中行走,加之古代的路上没有什么规则,路上的行人走的很是混乱,导致马车也不能快跑,便有些过慢。一慢下来马车便走的有些摇摇晃晃的,加之天气闷热,坐在车内的齐守成不由得有些昏昏欲睡起来,便闭上了眼睛闭目养神。
齐沐裳因这次是来到古代的第一次逛街,加上这里对女子狂街并无束缚,不用怕抛头露面于礼不合。便掀开车窗上的帘子,颇有兴致的欣赏起古代的街景来。这可是真正的古代风光,一砖一石都是真正的古迹,不是她在现代看到的修缮过无数回已经失了原味的遗迹可比。难得她可以穿越到古代,自然要好好的观赏一番,也不枉她穿越一回。
齐沐裳一行正走在一条热闹的街市上,街面上人来人往的十分热闹。穿着古装的各色行人们或行色匆匆或悠闲自得的走来走去,间或有一些牵着高头大马的富贵人家走过。在街市内游玩的女子一个个或头戴围帽,或带着遮面的面纱,少有几个素面朝天出来逛街的。
这个时代虽然不会拘束女子出行,但女子的地位总是处于弱势,稍具姿色的就容易为自己和家人招来祸患。因此大多数的女子出行都会带上遮面的饰品,最常见的遮面饰物就是只露双眼的半遮面的面纱,除非是几岁女童或是三四十岁以上的女子出门才会不遮不掩。
齐沐裳半趴在车窗上,看着人来人往的街市,完全陌生的风土人情,突然有种身处梦境的不真实感,只觉得前生如梦,今生亦如梦!却不知这一场大梦,究竟何时会醒?在这梦境之中,她的前路在何处?归路又在何处?一时间齐沐裳陷入了迷茫之中。
一个年轻的买花女孩挎着花篮子,从齐沐裳的眼前走过,齐沐裳的眼神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那花篮中盛开的鲜花之上。鲜花盛放,美则美矣,却最是易逝,花叶凋零之后还不是一片枯槁!人生如梦似幻,最终也不过如同那盛开的花朵一般,怒放之后,逝去无痕!
就在齐沐裳盯着那花篮中的鲜花有些伤感的感叹人生无常之时,马车却突然微微一晃停了下来,也顺利拉回了齐沐裳那飘远的心神。
见马车停了下来,齐守成微微皱眉,撩起车帘对坐在车辕处伺候的小厮清夜问道:“清夜,怎么回事?马车为什么停下来了?”清夜回头道:“回老爷,像后面夫人叫停的,奴才也不知是为什么。”随着清夜的话,齐守成后面马车上的宋氏已经下车并向这边走来。
还未走近齐沐裳就看到宋氏的脸上带着绣有牡丹的精致面纱,看到来至马车前的宋氏,齐守成微微皱眉,略带不悦的道:“这街市人多,行走不易,为何还要半路停歇?”宋氏先是看了一样睁着大眼睛看着她的女儿,对着齐沐裳笑笑后才对齐守成道:“老爷,这次去庄子上走的匆忙,妾身忘记了准备干果,方才看到边上的干果铺子才想起来,想去买些干果带着,故而才会叫他们停车的。”
听了宋氏的话,齐守成的脸色舒展开来,微微点头道:“也好,这次去庄子上也住不了多久,少买一些就好。”宋氏面色淡淡的应了。转而一脸慈爱的看着齐沐裳笑吟吟的问道:“裳儿,要不要和娘一起去买干果?”
齐沐裳正想下去转转这古代的街市,宋氏这话恰好合她的心意,忙从车厢里面出来张开双手对宋氏道:“嗯,我要和娘一起去。”宋氏见齐沐裳要跟着一起去,便伸手把张开手的齐沐裳抱下马车。
“爹爹,我也要去!”一直坐在齐守成边上的齐沐阳见状仰头对齐守成道,见齐守成低头看她便伸手拉着他的袖子摇晃着,小女儿姿态十足的撒娇道:“爹爹,我也要和大娘一起去看看,人家还从来没有到街市上玩过,爹爹就让我去见识见识吧。”
见齐沐阳这般撒娇耍赖般的行径,齐守成心情大好的呵呵一笑:“既然阳儿也想去,那就去吧。卿娴,你也带着阳儿一起去吧。”
宋氏虽然因上次齐沐阳在抓周时害得齐沐裳摔倒地上而对她心中不喜,但也不好跟一个孩子一般见识。只好应了一声,让站在一边的清夜把齐沐阳也抱下马车,牵着二人带着几个丫鬟家丁一起向一边的干果铺走去。
这时代的干果铺子和现代有几分相似,也是在柜台上之上放上两排盛放着各式干果的盒子,只不过盒子的材质是木质的,不向现代的那样轻便。店里的伙计很热情,销售的手段更是了得,一边介绍一边推销,舌灿莲花,哄的宋氏在本来想买的基础上又多买了好多。
当宋氏和齐沐裳买好了干果回到马车前面的时候,正看到齐守成在和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相谈正欢。齐沐裳打量那男人的穿着,端的是华丽非常,内着是紫色锦衣,外罩天青色锦缎长袍,红宝石镶嵌的白色发带束发,腰上系着白玉带,足上是黑色长靴,两只鞋的鞋后跟各镶嵌着一块鹌鹑蛋那么大的翠玉,这男人的一身打扮,通身气派,让人一看就知道此人的家境绝对富庶。
这里的男女大防较为宽松,对于女性与男子见面这方面并不严禁,因此男女往来或见面交谈之类的并不违背礼法,当然私下相约的除外。见到与齐守成相谈甚欢的男人,宋氏大方的上前,不卑不亢的对男人行了一礼道:“妾身见过佟掌柜。”被称为佟掌柜的男人见宋氏对他见礼忙抱拳还礼,口中道:“夫人客气了,在下见过夫人。”
那边二人相对见礼后就开始和齐守成一起相互寒暄起来,而齐沐裳却是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心中惊讶至极。本来齐沐裳见宋氏给这个男人见礼,还以为这个男人必定也是官宦权贵,毕竟在古代官员是最尊贵的,能让齐守成和宋氏都以礼相待的怎么也得是平级的官员或是权贵人家的子弟,结果宋氏却开口称呼这个男人掌柜的!这怎能不让齐沐裳惊讶。
要知道自古以来这士农工商,商在最末,商人一向都是最受人瞧不起的行业。在魏晋南北朝的时候,商人甚至不可以乘马坐轿,连穿鞋都必须双脚个穿一个颜色的,让人远远一看就知道这人是卑微的商人,所有人对商人的态度都是轻贱的。
就算后来商人的地位有所提升,但也从来都是见人底三等!更不要说让齐守成这样一个堂堂五品知府以礼相待了!难道这个商人与齐守成是旧识,抑或是这商人的背后有什么大势力?所以齐守成和宋氏对他才会与别的商人不同?齐沐裳不由得暗自猜测着。
这佟掌柜开口闭口都是在下自称,而不是草民,再看齐守成和这个佟掌柜的说话的语气态度,没有半分请轻贱鄙视之意,反而有种平等相处的感觉,这让齐沐裳越发的觉得这商人若不是齐守成的旧识,就是他的背后有权贵人家撑腰。
这般一想,齐沐裳便放下了心中的惊讶,又听着齐守成和佟掌柜之间来来去去的场面话,就有些腻烦。加上外面阳光又热,齐沐裳就让站在马车旁的小厮清夜将她抱入车中,免受外面日晒之苦。马车内车厢狭窄,为了消暑齐守成特意让人在车厢内放了一盆冰块。
一进来齐沐裳就爬到了放置着冰块的盆前,感受着那丝丝凉意,惬意的舒了口气。不过没有看到齐沐阳在冰盆前面,齐沐裳有些意外,要知道自从抓周那件事之后,这齐沐阳明里暗里总是与她挣个高下,搞的齐沐裳有些烦不胜烦,因此大多以躲避为主。按理说今日这情况齐沐阳应该在齐沐裳进来时就马上跟进来守在这冰盆前不放才对!可她今天却是安静的异常。
这样想着,齐沐裳不由得往齐沐阳那里看去,却看到齐沐阳正紧抿着双唇,满眼复杂之色的看着正在聊天的齐守成与佟掌柜。齐沐裳有些发蒙,这齐沐阳满打满算也不过是四岁的幼女,却像个大人似得的露出这般神态却是为何?看那眼神对象似乎还是那个佟掌柜!
不过转念一想,这齐沐阳怎么想的关她何事,只要她不老是对她针锋相对的让她过两天清静日子就好。放下心来齐沐裳便几乎贴在冰盆上吸取着冰块的凉气,觉得自己因天热而昏沉的头脑也清醒了过来,看着面前的冰块,齐沐裳开始怀念起现代的各种消暑冰品来。
齐沐裳没舒服一会,齐守成就上了马车,看到几乎要趴到冰块上的齐沐裳,有些哭笑不得的把她抱起来,伸指点点她的鼻头笑道:“你这小丫头,不知寒气伤身的道理,如此贪凉仔细坐下病以后遭罪。”齐沐裳闻言不由得脸上一红,有讪讪的不好意思起来。想来她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竟然犯这种小孩子的毛病,还被人教训。心知不自己该如此贪凉,齐沐裳也就没反抗的任齐守成把她抱离冰盆。
“爹爹,那个佟掌柜是商人吗?”就在齐沐裳暗暗惭愧的时候,那边刚刚爬上马车的齐沐裳突然开口对齐守成道。“嗯,佟掌柜是同城第一富商,身份高贵。”齐守成伸手揉了揉齐沐阳的脑袋,一脸慈爱的笑道。
“那爹和那个商人是朋友吗?商人不是地位底下吗?爹是官员,怎么会和一个商人做朋友?”这话却是不该齐沐阳说的,齐沐裳有些疑惑的抬头看向她,不明白她这个小孩子关心这些事做什么。却正看到齐沐阳眼中的疑惑与不解。
齐守成此时也皱起了眉,看着齐沐阳略带不悦的道:“阳儿,是谁告诉你商人地位底下的?”齐沐阳眼中疑惑更甚:“爹,士农工商,商人排在最末,是最下等人不是吗?爹怎么说那个佟掌柜地位尊贵?他难道不是商人吗?”
“是谁给你讲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你小小年纪是谁在你面前乱讲话?哪来的士农工商?世人皆知士商农工奴这五等人,奴在最低,商人第二。如果没有商人,就会物流不通,造成国家的闭塞贫穷。商人地位尊贵仅次于官员,你怎说商人地位低下?你这话要是让人听到还不说我齐守成养女不教,竟然让女儿连这样浅显的道理都不知……”
那边齐守成尚在愤怒的教训齐沐阳,而齐沐裳的心中却已经掀起了惊天的骇浪!齐沐裳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现在身处的世界绝对不是自己所知的任何一个历史时代!第二个想到的就是,这个齐沐阳,很可能与她一样,也是一个穿越女!而且很可能是与她一样,是从地球中国穿越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