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看取眉头鬓上
初青开始哭的有些一发不可收拾,眼泪止不住的涌出眼眶,没过多久,待她发觉自己的双目开始混沌看不清时,心中已经渐渐明了——覆水难收了……
燕王半搂着她的腰,开口安慰了几句,就发觉自己胸前的衣衫湿了不少,见她眼泪颗颗往外滴落,他不禁心下有些翻腾,太阳穴嗡嗡作响。他明白怀中的女子为何哭泣:一个热爱自由自在的人在某一天突然要强迫自己忘记自由,永不再想起……久而久之习以如常没有自己的日子,只是唯有今日,他让她面对突如其来的过往,落差巨大一时情难自禁罢了。
见她一直在哭也没有要停止的意思,燕王伸手轻拍着她的背,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再哭下去,这条街可就要被冲走了。”
今时今日,此时此景,初青却突然想笑……
她哭着,伸手,搂住他,哭的愈加厉害。仿佛下一刻就是离别。燕王耐着性子,心疼的一遍遍在她耳边闻言软语说着好话——实在是怕她哭多了伤身,而且看着她哭,他的心也突然变的好疼。
待初青哭声渐止,慢慢平复了些心情,她也没有松开手放开他,她抓住他的衣袍,头倚在他的臂弯处,眼睛微闭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不过,也就是一刻极短的时间,她立马就放开了他。
感觉到她放开时的疏离,燕王心下一沉,他伸手触上她的脸,她本能的要躲开,他依旧搂在她背后的手紧紧按住她,她动不得,一时有些惊错的看着他。
他安抚似的冲她笑,伸手取下她泪迹斑斑的面纱收入袖中,制止了她伸手要遮住自己伤疤的手,然后在她满脸不解以及有些尴尬的神色下笑得温柔。他说道:“就这样。这样挺好。”
初青愣了一下,久久看着他,随即释然。
今时今日,她是真的很想笑……卫郎,我们怎么会成今天这样啊……
她试着将嘴角努力的往上弯,想叫笑意上达眼角,却最终眼泪早一步淌到了嘴角边。
燕王见她好不容易止住哭声,但眼泪却一直止不住的流出眼眶。他心疼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牵起她的手说道:“我们走吧。”
初青点点头,泪水随之掉落在身后的尘土中,不知所终。
她踩着脚步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牵住自己的手穿梭在往来人群中,初青心下一片苍凉……
你以为我只是为了自己而哭泣吗?
卫郎,你看,时至今日,我还是舍不得叫你伤心……我们所有的一切,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燕王牵着她的手走在前面,知道她还在流着眼泪,也知道她一直在后面看着自己,心里却突然升起一股很安定的感觉,仿佛在多年前,自己早已经这样做到了。
他们俩人一个牵着往前走,一个落了小半步后面跟着,走在往来繁忙的人群中,他不说话,她也不说——只是一个人在默默落泪。
走了没多久,他把初青领到一个贩卖首饰摊跟前扭头问她:“你喜欢哪一个?”
初青的眼光随了他的背影一路,此时突然被他一问,眼泪尚未擦干,只知道看着他。燕王轻叹了一口气,伸手给她擦了擦眼泪,有些无奈的说道:“你这性子以后怕是说不得了。”
初青待他给擦了眼泪,才渐渐反应过来,听了他的话,嘴唇微启,想说什么却又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目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那个卖首饰的摊位。
湛蓝色的粗布上,密密麻麻摆放了些木质的各式样首饰。女子的发簪,耳环各具样式,雕刻的都是精致至极。老板也是一位打扮得体的妇人,一身的素衣,以木簪发,收拾的十分利索。
她见初青一路哭着,此刻红肿着眼睛却也不似恼怒牵着她的男子,以为是燕王欺负了自家的娘子,今日特意对她“负荆请罪”。
她声音爽朗,笑呵呵的对初青说道:“大妹子,喜欢什么就拿,今天大嫂都给你半价,快过节了也好让你夫君也好过些不是?!”
燕王见他们俩人多次被人误会成夫妻,他一个男子倒是没什么,回头见初青却也是一脸的自然。他一时虽有些奇怪,但心底却又觉得稀疏平常,并未有何怪异。
他见初青呆呆的看着上面的首饰,过了半晌才伸手从中间拿起一只雕刻着竹叶花纹的木簪,然后抬头看着燕王,燕王付了钱,谢过那位热情的老板娘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一边问道:“怎么就喜欢这支竹子的啊?我看其他的也都不错啊?”
初青看着他不说话,只是拿着木簪往前指了指,燕王不明所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排青砖的普通房子,并未有任何特别之处,正自疑惑时,耳听得初青平静的说道:“往前走,这条街的尽头,靠近邺河有座院子叫青竹水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