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澈知道关在这里,皇甫瑾不会给自己找什么好的侍女来。但是看着眼前这个粗壮的农村妇女,明澈瞪大了眼睛,伸手指着这个女人有些颤抖的指尖几乎不稳,诘问着和她一起前来的皇甫瑾:“瑾儿!这……这……是女孩子?你找不到女孩子,你也不能这样骗我!”
“咳……”皇甫瑾的脸有点可疑的红了,然后才道:“二嫂,你要知道我的难处。之前是个女孩子。可是,你知道府里的一切事情,都是大哥管理。那个丫鬟本来是我的,可是我昨晚正准备偷偷调动她的时候,还是被大哥的随侍发现了。我好不容易才瞒过去的。顺弟她是丑了点,但是人很可靠,是春花,就是本来要伺候你的丫鬟的母亲。她们都是因为仇人报复,而被人割了声袋。王府收了春花做特别的丫鬟,侍奉比较机密的事情。顺弟她因为年老,当时王府并没有收。我看她可怜,便在春花的饷银外另接济她。春花来不了,我才找了顺弟来帮忙。您将就一下吧……我会尽快找机会让春花过来的。”
明澈看着眼前的妇人,洗的发白的衣服,袖口领口都破损了。喉咙处狰狞的伤口说明了她曾经历过的悲惨遭遇。明澈放下了手,虽然还有些狐疑,但是还是问道:“王府给春花这样的高级丫鬟的饷银难道都不够接济她的母亲过的好一点吗?加上世子您的份也不够?”
“顺弟她是个孤老妇人,自己独自生活,难免有人欺辱。我又不能时时照拂着她。要知道,春花的身份在王府必须保密。她一个孤老太太被王府保护,不会引人怀疑吗?所以给她的银子不能太多。不然反而有危险。当然,二嫂你让她多伺候几日,她便能多拿些钱,也正好避开那些总是寻衅的流氓们。”
明澈听了这个,迟疑了一会道:“如果果真如你所说,让她一直留下来也没什么。”明澈看着始终垂着眼帘的老妇人,然后问道:“瑾儿,能帮我把门打开吗?让她进来给我看看,行吗?”
“可以。”皇甫瑾答应的痛快:“为了方便伺候你,顺弟她会有这牢上的钥匙,二嫂你手上的铁链为精钢所铸,钥匙在完全安全的地方。所以还请二嫂不要多想别的主意。顺弟在的时候,您可以打开牢门,到处走动。他离开为您准备被饭食和洗澡水还有晚上睡觉的时候,就麻烦您配合一些,乖乖的在牢里呆着。”
在明澈点头同意了以后,皇甫瑾向老妇人示意了一下,她便拿出一把钥匙,开了明澈的门。明澈快步走了上前,突然拔下了簪子就朝老妇人的门面刺去。老妇人吓得手中精致的食篮打翻在地,同时长大了嘴,从喉咙深处发出了破碎的,并不算声音的一种奇怪的动静,受伤的喉咙也起伏的更加恐怖。
簪子在门面三寸的地方停下了,明澈将簪子重新插回头上,看着惊魂未定的老妇人微微施礼道:“抱歉,您受惊了。”
“我没有必要骗你,她不是哑巴对我来说也没有好处。二嫂的疑心还真重。”皇甫瑾摇摇头,看着地上翻了一地的吃食和打碎的汤盅:“看来早餐要重新准备了。”
“和瑾儿比起来,到底还是棋错一着。”明澈并不理会皇甫瑾口中显而易见的讽刺,只是蹲下身子开始准备收拾地上的狼藉,顺弟惊慌失措的要阻拦她,却被明澈按住手道:“大娘,这是我惹得祸,就要自己收拾。一会儿还要麻烦您给我再拿新的早餐来。”
“听二嫂的,顺弟。”皇甫瑾也出口阻拦那个还是不肯的老妇人:“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在不放走二嫂的情况下,全听她的。”
凭心而论,皇甫瑾给自己找来的这个老妇人,除了长相有些吓人之外,人倒是温和慈祥。每天给自己送早餐来的时候,都会为自己带来一支梅花或者松枝,也有些不知名的小花,虽然不美,但是也别有风韵。几经试探,明澈终于对她放下心来。她坐在牢里看着牢外的顺弟编着的手工竹筐道:“大娘,我真羡慕你。”
顺弟抬起头,惊讶的看着她,浑浊的眼睛中透出不可置信的目光。明澈笑了一下:“你觉得不可思议?”
顺弟点点头,明澈反问她:“你知道我的身份,对吗?你听到了,瑾儿他叫我二嫂。”
顺弟虽然迟疑了一下,然后又点点头。
明澈拿起桌上的花签看了看,又问:“大娘,你识字吗?”
顺弟摇摇头,明澈又放下花签:“瑾儿说你的伤是仇家所害?前几****来时我又问过他,他说你是为了救女儿才会被割得这么严重?”顺弟有些害羞的低下头。
明澈微微笑了一下:“所以我很羡慕你。我从瑾儿那知道的你和春花,是我一生最像要的生活。哪怕为此再也不能说话了,也无所谓。”
顺弟惊恐的摆着手,让她不要这么说。明澈托着下巴,似笑非笑:“您现在还能见到我,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了。当年在匪人面前,我的父亲为了国家放弃了我,大娘。这件事不会有人知道,我恐怕也是在这里太闷了,所以才会想要告诉你的吧。”
顺弟的眸子闪过悲伤,然后放下竹筐,想要开门,似乎要进去安慰她。明澈示意她不用,只是说:“你坐吧,我不过是憋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有个人说说了。那时候我才十岁,我的父亲虽然那时已经并非丞相,可是大哥刚刚接手,父亲还是在刑部主理一些事情。我被匪人劫持,用来跟父亲和哥哥换取边境的兵力分布图。去换我的是父亲,那时在悬崖边,父亲没有按照匪人的要求独自前来,而是带了大队的人马。被逼上绝境的匪徒扬言要将我扔下悬崖,除非父亲放过他们。那时他们已经不要兵力分布图了,但是我知道父亲不可能就这样放走他们的。他拒绝了匪首的要求,看着我被扔下了悬崖。”
明澈看着顺弟已经在不断地流泪,反而劝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不伤心了,大娘你也不用难过。这是我的命不是,跟你比,有很多人或许还会觉得我更幸运呢。这就是人,总是羡慕别人的生活,不是吗?”
顺弟还是摇着头,留着泪。
“好了,大娘。”明澈站起身:“我们能在这里相遇,也是缘分。如果我有命能从这里出去,一定报答你在这里对我的照顾。到时候我帮你把春花赎出来,带你们一起离开好不好?”
顺弟听了她这话停止了哭泣,怔怔的看着她,明澈有些调皮的笑道:“你在奇怪我为什么不说回王府对不对?”
顺弟愣愣的点头。明澈露出一丝调皮的神情:“这个还暂时不能告诉你。不过,王府不肯收留你,我把你当做家人。以后,我们就是家人了,好不好?”
明澈伸出她白净的小手:“我们春节都在一起过了,以后就是亲人了。”
顺弟迟疑了一下,把自己的手在身上使劲的蹭了两下,才敢伸出来,轻轻地搭在明澈的手上。可是明澈忽视了那双浑浊眼睛中一丝不寻常的目光。